第169章 峪山關

胡掌柜聽了蕭雲錦一席話自然有些震驚，自個兒在心裡默默琢磨著。

一直跟在二人身後的止青看雲錦的目光卻愈發的幽深了，以前她自認為雲錦不過是一位深閨嬌小姐，頂多有些驕縱，可跟在雲錦身邊越久，越是發現她的不同尋常。

通州接連下了幾日的雪，刺骨的寒風像刀子一般颳得臉生疼。蕭雲錦受不住北地颯颯的寒氣，送走劉將軍后就一直窩在廂房裡，一連窩了三天。

炕下的火燒得旺，雲錦蓋著褥子懶懶地倚在炕上。止青撥了撥炭盆，往炭盆里加了幾塊銀炭，金紅的火焰燒得更旺，烤得雲錦面頰隱隱發燙。

突然，一隻白色的信鴿撲騰著翅膀落進鴿房裡，止青忙放下鐵鉗，從鴿子腿上取下一隻食指大小的信筒。止青展開信紙，匆匆看過，臉色驟然一變。

「怎麼了？」雲錦見止青面色不對勁，趿拉著鞋下了炕。

止青又仔仔細細將信看了一遍，才回道：「手下暗衛傳回來的消息，峪山關疑似出現了西梁軍隊的蹤跡，他們懷疑峪山關外可能已經被西梁軍截斷，所以我們傳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王爺那邊也傳不回來。」

雲錦眉目一凝，忙拿過止青手裡的信查看，卻發現信上都是些看不懂的字元，便知道那是暗衛之間傳遞信息專用的符號。「消息可靠嗎？有被調換的可能嗎？」

止青搖頭堅定道：「不可能，我們用的信筒都是特製的，如果打開方式不對，裡面的信紙也會被損毀。」

「信上可有說峪山關外有多少西梁軍？」

「沒有，信上說西梁軍隱藏得很好，又很警惕，暗衛擔心打草驚蛇不敢冒進。但觀其字裡行間的語氣，人數應當不少。」

西北的形勢迅速從雲錦腦中閃過，她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去請劉將軍過來。」

「是！」

因接到朝廷的軍令，劉驍只派了一名親信帶著小部分輜重部隊押運糧草去赤州，而他自己則帶著大部隊在通州接應從江南來的軍需。止青找到劉驍時他正在校場練兵。

止青急急忙忙把頗有些不情願的劉驍從校場拉出來，路上三言兩語的跟他講清楚了始末，嚇得劉驍刀都險些掉在地上，二話不說揮鞭上馬就朝著莊子飛奔而去。

雲錦看著塵土和汗水糊了一臉的劉驍身後追得連連翻白眼兒的止青，默默給止青遞了條毛巾。不客套地問：「劉將軍應當知道了消息，你可知道輜重走到哪裡了？」

「按照腳程算，不出意外的話明日應當到肅州了。」劉驍緩了口氣道。

「那就請劉將軍速速去信，令輜重停在肅州待命，不要再往前了。」

「不可！」劉驍急道，「多等一天赤州城就多一分危險！這麼多天過去了，也不知王爺那邊情況怎樣。」

雲錦擰著眉，語氣不自覺有些重，頗有訓斥的意味，「你也知道那邊情況不明，峪山關外西梁軍的情況更是不明！他們若是這樣貿貿然闖過去，糧草最後都會餵給西梁人不說，運糧的人也會命送西梁人手！」

雲錦深深吸了口氣，籠在寬大袖子里的雙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勉力控制著語氣緩緩道：「你以為我不擔心嗎？你以為我千里迢迢從永興趕來通州是為了什麼？玹王是什麼人？西梁軍突襲了赤州如今又退守峪山關，說明他們並沒有在玹王手裡討得好，我相信他，你也應該相信他。」

劉驍看著蕭雲錦清亮攝人的眼，漸漸冷靜下來。他扶著椅背坐下，沉思了一會兒才道：「我馬上去信，但是我稍後就帶一部分人啟程去肅州與他們會合。王爺在肅州留了一部分守軍，我去找肅州守將借兵，就算是硬沖也得把峪山關的關卡給沖開！」

「硬沖開之後呢？留著肅州的缺口給西梁軍好讓西梁軍突破？」蕭雲錦頓時哭笑不得，突然覺得劉驍的性子耿直得有些傻氣。

劉驍顯然也愣住了，「那……那怎麼辦？赤州那邊急需供給，無倫如何也等供給上再說，反正如今肅州也是一座空城了。」

蕭雲錦笑著搖了搖頭，「等西梁再次佔領了肅州，赤州的後續供給才是真的被截斷了！而且，肅州守將是何人？」

劉驍一愣，顯然不明白蕭雲錦為何突然問到這個，「肅州守將？肅州守將是曹將軍啊。」

「曹將軍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應當比我更清楚，那是個令行禁止的人物，沒有軍令你能從他手裡借到兵？怕是拿刀架到他脖子上你也借不到吧！」蕭雲錦挑了挑眉，揶揄道。

劉驍頓時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蕭雲錦說得對，留守肅州的曹將軍是個認死理的，只要認準了，就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人物。一時也想不出法子，他頓時泄氣地垂下頭。

蕭雲錦見劉驍暫時放棄了想法，才繼續道：「劉將軍若是相信我，就將此事交給我，我去一趟肅州。」

「你？」劉驍聞言登時瞪大了眼睛，就連蕭雲錦身後的止青也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不可不可！蕭小姐一個姑娘家，怎可去戰場那種地方！」劉驍連連搖頭道。

蕭雲錦斂了嘴角的笑，一字一頓道：「劉將軍是瞧不起女子？就算是個女子，我也從永興來了通州，還給軍隊提供了萬石糧食，不是嗎？」

「不不！我沒有瞧不起蕭小姐的意思，只是就算蕭小姐去了肅州，那也無濟於事啊！正如蕭小姐方才所說，如今我們是進不得，退更退不得！」

蕭雲錦捻了捻手指，摸了摸袖袋裡冰涼的硬.物，終究沒拿出來，「劉將軍信我便好，我有法子將糧草送出峪山關。況且劉將軍留在通州，才能確保軍需的後續供應不是嗎？」

劉驍打探的目光第一次仔仔細細地審視了一遍蕭雲錦，最後落在她堅定不移的眼中。雖然這想法有些荒唐，但他最後還是願意偏向地相信她。許是她帶來了希望，許是她的眼界令人驚嘆，許是她的振振有詞令人不得不信服。

最後，劉驍驀然起身，一揖到底，「劉某就將這萬萬人的性命，託付給蕭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