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俠與拜師
蕭瑾辰才喝完一碗胡辣湯,夢琬中已經喝了兩碗胡辣湯,外加吃了個肉包子了,這讓蕭瑾辰很受打擊,他這個未婚妻呀,打,打不過,吃,竟然還是吃不過。
「喂,你吃東西能斯文點嗎?你們女孩子不是一向吃的很少的嗎,而且吃飯要淑女的啊姐姐。」
「誰給你說女孩兒就不能多吃啦,再說了,淑女,你以為姐不會呀,我那只是不願意,吃東西嘛,按著自己的心意來就行了,吃飽喝足,要那些繁文縟節幹啥,女人不該那麼嬌氣的。」夢琬中嘟著嘴,振振有詞。
行吧。
蕭瑾辰還能說什麼,人家姑娘都不在意,他總不能因為自己的審美就強迫人家姑娘按著自己的想法生活吧。
強迫別人做自已心目中的人設,稍有不對,就說人家是什麼什麼樣人,有些事情就必須怎樣怎樣做,在蕭瑾辰看來,這種人最是噁心。
「對對對,夢姑娘大氣,吃完了吧,吃完了咱們一起上課走。」
「靜依還沒出來呢,你急什麼?」
「不用等靜依了,你不知道嗎?她可是儒聖的徒弟啊,還用上武課嗎?」
「啊,你怎麼知道的,我都不知道。」
「爺是天才。」
「切,沒有我修為高,還能叫天才?」
「早晚比你厲害。」
「哎,問你一件事兒?」夢琬中突然正色起來。
「什麼啊?」
「你叫靜依就是靜依,叫我就是夢姑娘,你是不是喜歡靜依啊!」
「……」女人果然無聊,蕭瑾辰還以為要問什麼呢,結果就是這樣的小事兒。
「天下人都能看出來我喜歡安靜依。」
「鬼才信你。」
……
來到教室的時候武課老師已經來了,是個穿著黑袍的中年人,鬍子拉碴的,皮膚很黑,體格很壯,完全不符合西楚這個男性以儒雅、白嫩為主的體型風格。
周澤宇一個人坐在那兒,眼圈很黑,顯然是昨晚熬夜了,年輕人剛準備叫蕭瑾辰過來坐,結果就看見蕭瑾辰和夢琬中有說有笑的走了進來,頓時打消了念頭,心裡對蕭瑾辰卻是越發的佩服了,瞧瞧,這才兩天的時間,就和院子里的姑娘關係這麼好了,再看看自己,到現在都還沒說過話呢。
周澤宇身後是阮文啟,阮文舟兩兄弟,阮文舟自然也看見了蕭瑾辰,主動笑了笑,他身邊的阮文啟這次沒有再阻止自家弟弟,他微微點點頭。
「你去和他坐吧,我要一個人坐。」夢琬中指了指周澤宇道。
「為啥呀?」
「我要看書。」
「好吧。」
「瑾辰兄真厲害。」周澤宇悄悄對坐下來的蕭瑾辰說到。
「周大哥這從何說起啊。」
「你叫我什麼?」
「周大哥啊,怎麼,周大哥不願意?」
「不不不,都是同學,你還是叫我澤宇吧,這樣也顯得我年輕啊。」
「好的。」
「我說瑾辰啊,你是怎麼和這兩位勾搭上的。」周澤宇聲音更低了。
「什麼勾搭,我這是正常交流好吧,話說你昨晚幹什麼去了,還有昨天早上也不見你,你看你這黑眼圈,年輕人,節制啊。」
「停停停,我多麼正經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去那種地方。」
「鬼才信你。」
「我認真的,其實,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我家遠在安邑,而我光考鹿苑就考了四年,家裡窮,沒有多少錢,我要想生存下去,就得自己掙錢,這不晚上攬了個活計,酒樓給人家跑跑腿之類的,倒是能賺上不少,至於你說的那種地方,我可是去都沒去過啊。」
「抱歉啊,那,要不我……」蕭瑾辰這才想起來周澤宇和自己的差別,他畢竟是當朝太子,向來不注重物質,竟是忽略了周澤宇的身份。
「打住啊,我知道你不缺錢,但那是你的,借我可以,給我卻是不合禮了,人都有自己的活法的,我今天能要你的,難不成以後能天天要不成?掙到自己手上的才是好的,哪怕吃的苦多,但自食其力的感覺是真的很爽,所以,瑾辰以後可千萬莫提了哈。」
「是瑾辰孟浪了,澤宇的氣魄,瑾辰佩服。」
「哈哈,到底是大族子弟,就是會說話。」
「我說真的呢。」
「那這樣,你教我習武怎麼樣?」周澤宇瞬間轉變了語氣。
「咳,這個不是我不教,是我教不了,我的修鍊法門很特殊,而且劍術之類的,我也不通啊,至於拳術,你必須得有修為才行,要不這樣,你找武課老師要一門功法,到時候我教你拳術。」
這倒不是蕭瑾辰推辭,而是確實如此,他的大自在真龍神法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來,他娘說修行此法之人必須要為皇室子弟,真龍真龍,自是要以那一口天地加持的龍氣為引。而且元福給他教的拳法修行起來也很難,別看他每一招都很輕鬆,事實上每一式都要牽引真氣,若是沒有修為的人習練,久而久之,陽氣必衰。
「既然有苦衷,那便算了,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有武課老師,我卻偏偏找你啊?」周澤宇語氣有些低沉。
「這個,多少有點兒。」蕭瑾辰點點頭。
「那天晚上自我介紹的時候我說過的,我為了考上鹿苑,前前後後花了有四年功夫,所以鹿苑有很多人都認識我,這些武課老師心底其實都很善良,知道我這個年年考不中,還年年來此想要修行的傢伙后,有幾個就主動找到我,說讓我跟他們修行一陣子,但不管怎樣,也不管什麼樣的法門,我就是修鍊不出來真氣,他們不說,我其實也知道,我資質太差了,到最後我都不敢找他們了,所以我看見你,也是抱了一絲僥倖而已,與其說是讓別人教我練武,不如說是自我安慰,因為好像只有這樣,我才覺得,其實還沒有多糟,我只是還沒找到合適的而已,但其實我知道的,不可能了。」
「天無絕人之路,千萬不要說不可能。」
「咳,確實是我有些喪氣了,謝謝你啊,人生確實不能說不可能,沒有希望不可怕,重要的是不能失望,你知道我常常安慰自己的是那句話嗎?」周澤宇先是自嘲,後面卻是神采奕奕起來。
「哪句?」
「不是我當不了大俠,我本來就是大俠,你現在看我落魄,其實只是未來在考驗我而已。」年輕人束起拇指,拍了拍胸口。
「謝謝。」蕭瑾辰突然回到。
「啊?」
……
周澤宇終究還是沒能理解蕭瑾辰那一聲謝謝的意思,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武課老師要上課了。
「各位,自我介紹一下,我姓呂,名為筷子。」中年漢子穩步走上台,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
教室先是寂靜了一分鐘,然後哄然大笑,所有人的臉都漲得通紅,仔細看看台上的老師,再想一想筷子這兩個字,全然把這二者聯繫不起來,你把一個黝黑高壯的男人叫筷子,這跟把一個瘦小之人叫成大胖子有什麼區別?
「都不要笑,這有什麼啊。」男人黑著臉,事實上自己也樂了,天知道這麼多年他因為這個名字被人笑了多少次,他這名字的來源,全都是因為他爹,據他娘說,當時他爹正在吃飯,一看兒子是個帶把的,一激動,一下把嘴裡的筷子給咬斷了,然後他的名字也就誕生了。
「誰還沒有個不靠譜的爹娘啊。」呂筷子繃住臉,他不說還好,這一說,整個教室里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笑聲又大了起來,漢子撓撓頭,真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行了行了,笑夠了就歇歇,咱們開始說正事,嗯,咱們鹿苑這個武課的規矩基本上是一對一的,也就是說你要拜師,我呢,我精通的是拳法,至於你們那些劍了刀了之類的師父們,這些傢伙太特么懶了,都在校場等你們拜師呢,所以我這個算是勤快一點的人只能站出來了,今天呢,咱啥也不做,就是單純的先拜師,你們準備一下,咱們馬上出發。」
「是,筷子老師。」
「滾蛋,那個,你們中誰是蕭瑾辰,待會拜師大典你就不用去了,有人特殊吩咐過,你未來的師父自己會來找你。」
……
詩仙居位於鹿苑後山腳下,院子外圍由一排翠竹遮擋,青山掩映之間,有微風吹過,沙沙作響。
院內鋪有青磚,貼近山壁的地方另有一處古井,其上青苔密布,帶著古意與生機,那處山壁也不普通,有清泉潺潺而下,在古井之後聚成一方水潭。
水質清澈,連水底的鵝卵石都清晰可見,潭心處又有大石,兩隻螃蟹站在上面,鉗子對鉗子,似乎在打鬥。
一尾紅鯉躍出水面,擺尾之間,原處只留水泡。
有水珠從山壁墜落,珠子一般,叮咚叮咚,一陣又一陣,恍似樂女在彈琵琶。
院子中心是座木質建築,有兩層,一縷暖陽穿過青山林木的重重阻隔,落在那樓頂的碧瓦之上,煞是好看。
閣樓上,有一位溫婉女子伏在案前,眉頭輕蹙,似乎是遇到了難處,毛筆遲遲不肯抬起,女人思索了片刻,又再度翻了翻右手邊的一沓手稿,這才提筆在一張空白宣紙上寫起字來。
女人自然就是葉思韻了,她手裡拿著的是她那位兩年前去世的娘親葉詩留下來的手稿,這是她娘親留下來的最後一點東西,所以她要把這些整理成冊。這項工作已經進行了一年,最近一段時間更是到了尾聲,因而在一些詞句上便難免需要反覆推敲了。
世間最美的,莫過於美景配佳人,而比這更美得,則是佳人寫字,閣樓里靜悄悄的,無聲,卻更勝有聲。
不知過了多久,寫完這一頁的最後一個字后,葉思韻終於坐起身來,扭了扭脖子,鼓了鼓嘴,左手右手互相按著,倒是有了幾分嬌憨之色,畢竟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姑娘,哪怕因著書本的沉澱而更顯成熟,但總歸還是脫不開年齡的限制,什麼年齡就做什麼樣的事,刻意反而不美。
但放鬆的時間並沒有多久,女人就突然站起身來,微微福腰,與此同時,閣樓中也突然出現了一個老頭兒。
老人身著粗布衣衫,腳上踩了雙草鞋,頭上帶個草帽,一身地地道道的農夫打扮。
「思韻見過院長。」
「行行行,小思韻,快莫要這些繁文縟節了,老夫此行是想求你辦件事兒。」老人說話直接了當。
「院長快莫要折煞思韻了,您有什麼事就直說,千萬別用求這個字,您幫了我們母女二人那麼多,您再這樣,我娘也要問心不安的。」葉思韻急切道。
「不是,主要是這件事它有點強人所難吶。」名叫陳文伯的老人面露難色。
「您直說就是。」葉思韻有些無奈。
「嗯,是這樣的,這屆學生里有個人叫蕭瑾辰,我……我想讓你收他為徒,且把你們葉家的獨門絕技仙影教給他,你知道的,我很早就收了靜依為徒,所以思來想去,也就只能找你了。」
「那……不知這蕭瑾辰是什麼來頭,竟勞您親自過問。」
「身份不能說,但你儘管放心,他是我故友的兒子,你大可放心,就是不知,你可願意?」老人臉上滿是懇求。
「這有何不可的,您幫我們那麼多,便是把命給您都行,您儘管放心,他們今天上武課,我現在就去找他。」
「不急不急,我給呂筷子說過了,叫他先不要讓這孩子拜師,你等會再去。」
「嗯,思韻知道了。」
「那便拜託了,你辦事我也放心,老夫再此謝過。」陳文伯後退一步,竟是彎腰對著葉思韻鞠了一躬。
葉思韻哪裡敢受這一禮,一個閃身便是出現在了陳文伯身邊將其扶起。
「院長,您這是做什麼?」
陳文伯看著身邊這位從小看到大的女孩兒,一臉慈祥,老人伸出手摸了摸葉思韻的腦袋。
「小思韻啊,老夫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你老這麼拘束幹啥,咋,就因為我收留了你們母女嗎?人哪能這麼算呢,我收留你們只是舉手之勞,哪怕是報恩,這麼多年了,你娘幫我教育了那麼多學生,這恩情早還完了,你再這樣一副報恩的樣子,老夫以後可就不找你幫忙了啊。」
「不,那這也不能您那麼算啊院長,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您接不接受是您的事,我做不做是我的事,不能因為它小,就能揭過去不論了,這是禮節的問題,不管您怎麼說,這一點都不能變。」葉思韻一臉認真。
「行行行,算老夫怕你了,我還有事,就不留了,你記住了,一定要好好教他,不只是武學,包括做人的種種都要教。」自知說不過這個執拗丫頭,陳文伯不打算再繼續下去了,反正這兩年以來,兩個人就此問題說了不下十次,而他每次都沒說贏過。
「嗯,思韻記下了。」
「好,那老夫就先走了。」陳文伯緩緩走向閣樓的梯子。
「院長,這蕭瑾辰到底?」葉思韻看著老人離去的背影,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只需要記住一點,教好他,是能救整座天下的。」老人最後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