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權力更替棄舊迎新
這時,發生了一件大事,文帝皇陵中陪葬的錢幣被盜挖,庄青翟身為丞相,應四時巡視園陵,瘞錢被盜,正是他的責任。
在張湯的操作之下,此案的人證和物證盡皆指向庄青翟,並指出朱買臣等三長史亦有同謀之罪。
劉徹大為震怒,立即命令將四人捕捉歸案,投入了中尉府。
庄青翟很不甘心,決定就算是死,也要把張湯一起拖下水。
他們反告張湯勾引商人田信,每逢向皇帝奏請政事前,都讓田信等預先知情,然後囤積物資,謀取暴利並分臟。
張湯否認。
這時,有人告發張湯在魯謁居的案件中徇私舞弊。
魯謁居是張湯的舊部屬,兩人的交情很深,在魯謁居生病時,張湯甚至親自為他按摩足部以緩解痛疼。
但張湯還是拒不認罪,說他對魯謁居只是上官對下級的關心而已。
於是,皇帝派出了趙禹。
趙禹與張湯曾經一起對舊有的法律進行重新修訂和增編,算是老相識了,而且關係不錯。
「是你來了啊……」張湯輕輕的嘆息,並不因為與趙禹有著良好的關係而心存僥倖。
中尉府是他任職過的地方,而且留下很深的印記,王溫舒再是狂妄,在他的面前也是畢恭畢敬。
所以皇帝並不用中尉府來審訊,反而使用趙禹。
趙禹此人鐵面無情,就算審的對象是他家裡的親屬,也毫不手軟。
趙禹面對張湯,微微一笑之後勸說道:「御史大夫,指控你的事情都有真憑實據的,交給誰都足以定你的罪。
皇上讓我來只是想讓你體面一點,明白嗎?」
張湯的心往下沉。
所謂的真憑實據,還不是找幾個證人,然後隨意捏造證據嗎?
類似的事情,他做得太多了,想不到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皇上……他信了?」張湯問出了最擔心的一句話。
趙禹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輕聲嘆息著,「象我們這樣的人,誰也別想有好結果,對吧?」
狡兔死走狗烹。
張湯與他一樣,一心只想著幫皇帝辦事,但這樣的人通常會被皇帝隨手扔掉,以作平息眾怒或民怨之用。
張湯沉重的點著頭。
如果說他提出的「鹽鐵專賣」、「告緡算緡」只是得罪那些商賈販夫,最近提出的「麒麟幣」算是把整個大漢國官場上的人全得罪光了。
這些人才不管國庫空虛、匈奴犯邊,反正是張湯用麒麟幣強行騙捐,這個仇恨就記到了張湯的頭上。
「呵呵,」張湯突然坦然的一笑,「其實,我早就想到會有今日了。」
趙禹沉痛的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你自己妥善處置吧,我也不再威逼。」
張湯的心頭一涼,不禁有一種末路窮途之感,過了半晌才緩緩的問道:「禍不及家人?」
這算是他最後的爭取了,憑的是他對皇帝的忠心耿耿。
趙禹的目光不敢與他對視,只是用力的點頭。
「呵呵,多謝皇上!」張湯乾笑幾聲,面對皇宮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一如皇帝就在他面前一樣。
然後走到案桌的旁邊,奮筆疾書:
「臣起自微末,因得陛下的寵幸而位列三公,致死沒有任何的遺憾。
今日臣死,實是死於陷害;害張湯的,是丞相府的三位長史。」
寫完之後把它交給趙禹,然後狂笑著抽出腰間長劍,對準自己的喉嚨用力一揮。
血光飛濺,一代名臣酷吏,就此死去。
有時候,一個人的死可以很悲壯,有時候又是如此的卑微而無奈。
張湯之死,轟動了整個漢國,為他悲傷感嘆者有之,但卻為數不多,更多的是鼓舞雀躍。
董仲舒正是之一。
他積極推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主張以儒家的禮義仁德來限制國家對人民剝削,以此維持和鞏固朝廷的統治。
他視「德治」這治國原則,重視「教化「,主張用仁德代替嚴刑,並上疏皇帝,以「德治「為主,「法治「為輔。
諫議大夫王吉出生於琅琊王氏世家,是董仲舒的學生與堅定支持者之一。
張湯死後,他立即上書,表示賢明之君應該親君子而遠小人。
皇帝一看,大感不快,心想:這意思是我十多年來重用張湯,不算賢明之君啦?
一個夸夸其談之輩,也配與張湯相比?
於是,隨便找一個借口,罷免王吉。
同時,升任王溫舒為廷尉,升任尹齊為中尉。
這兩個都是與張湯同一類型的酷吏,而且,辦起案子來,只要皇帝點頭他們可以丟棄任何的底線。
反正在他們的酷刑之下,沒有一個撬不開口的犯人。
張湯之死,還有幾個高興的人,他們就是告發張湯的庄青翟等四人。
可惜還來不及慶賀,厄運已經降臨到他們頭上。
張湯死後,中尉府前去抄沒家產時,發現他家裡的財產不足五百金,這五百金何時何地由皇帝賞賜,一筆一筆記得清清楚楚。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產業。
這讓張湯結合田信囤積物資、謀取暴利並分髒的誣告不攻自破。
接到報告的劉徹沉默了半晌,然後勃然大怒,立即下令將三位長史斬首示眾,然後賜下一匹白綾,讓庄青翟上吊自盡。
緊接而來的是抄沒家產,全家被貶為奴。
這一場漢國官場的暴風驟雨,由李嫣這名弱女子而起,然後是太子劉據的無名之火,張採的愚蠢行動,再到成信於上林苑被殺,咸宣被滅口。
衛青、衛皇后、劉據等人紛紛被波及,此外還牽涉到丞相庄青翟,三長史,張湯等五人。
這案件,牽連到的前前後後有一千多人,其中九卿及皇家之人五人,高級官吏七人,抄滅了四個家族,捕捉的賊人不計其數。
隨著張湯與庄青翟的死亡,這場風波似乎漸漸平息,其實,它的影響遠不止於此,因為在這場風波之中,衛青被處罰,衛皇后被冷落,太子被禁足,隨之而來的是衛家受到更加嚴厲的打壓。
如此一來,會有其他人填補留下的權力真空。
這其中有一個人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他就是張湯的兒子張安世。
劉徹認為錯殺張湯而心有悔疚,於是把張安世晉陞為尚書以作補償。
尚書一職,職能是處理天下奏章,涉及的是國家政治中樞大事,可說是職輕而權重。
此時,張安世已經與張蘭成親,張成父憑女貴,從南昌縣令升任豫章郡守,掌管一郡之軍政大權。
還有一個在此次風波中受益的人,那就是李延年。
他因擅長音律,常常在李嫣為皇帝獻舞之時參與伴奏,這讓他的音樂才能得到充分展現。
於是,皇帝大手一揮,把他從一名養犬的內臣晉陞為「協律都尉」,負責管理皇宮的樂器和曲譜。
李敢,就在這一樣的紛紛擾擾之中,開始新的征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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