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香囊
日子過得快,一晃就到下月初五了。這幾天,玉瓚除了上朝,就窩在府內,哪裡也不去。他立在窗前,看著外面一片奼紫嫣紅,口中喃喃:「雲安歌,但願你不要忘了回府的約定!」
安歌當然記得約定。這日天氣正好,清晨起床,用了早膳,又奏了會琴,玉瑾就來了:「天氣甚好,你與我去花園裡散散步。」
安歌一身素白衣裳,烏黑雲鬢直垂腰際,玉瑾目光有些痴。
「好!」
玉瑾不比玉瓚,喜歡的花兒卻是艷麗的大紅。東宮的廊下軒榭旁,皆栽著大片大片的荼蘼。安歌初進東宮,心裡疑惑,不免問玉瑾:「太子殿下,為何不種其他的花朵?」
「我是個寡性子的人。但我也知人在紅塵,到底還不能脫離世俗。況我還是儲君。所以,栽些色彩絢麗的花,只為讓父皇母后高興,並無其他。」
安歌抿唇一笑:「那麼,太子殿下到底喜歡什麼顏色的花?」
「我不喜歡花。與花相比,我寧喜歡草。」
「草?」
「不錯。我最愛的,便是那山澗小溪的幽幽芳草。」
「是嗎?」
「花有花香,可草兒也有草香。我更喜歡岸芷汀草的香氣。」
玉瑾淡淡傾訴。
「聽你說,似乎我也喜歡草兒了。」安歌轉過身,看著階下蔓生的青苔。二人邊說邊走,到了東宮后的翠嶂。
看著滿眼的凝綠,安歌方道:「太子殿下,今日我需回去一趟。」
玉瑾起初不解:「你要回哪兒?」
「我是說,我得回燕王府一趟。燕王是我表哥,我進了東宮,他總不放心我,和我約定每月初五、二十在燕王府與他見面。」
玉瑾信步折下一枝荼蘼花,對著安歌搖頭笑了笑。
「我這個二弟,當真有意思。他若不放心,也可來東宮見你,為何一定要你回去?」
「燕王行事謹慎。許是來東宮,與我說話會覺拘束吧。」
玉瑾還是搖著頭。他立在荼蘼花簇的陰影后,對著安歌幽幽道:「有一事我不解,還是想問問你!」
「太子殿下有何事不解?」
「安歌,你說話有熙寧國的口音,猛一聽來,總覺你不似永夜人。」
安歌一驚,但見玉瑾神色平靜,懸著的心又放了下來,如被人發現了真實身份,她便不能再苟活下去了,遂整理了思緒,從容答道:「殿下不知,小時我由一位熙寧的奶娘撫育,她教我說話習字,弄得我竟也學得這一口音。待長大了,也是不得改,真正無可奈何。」
玉瑾恍然:「原是這樣!」
二人一徑說,一徑又往前方假山走去:「如此說來,上午你便要回燕王府了?」
「是。」
「車馬都已備好了?」
「備下了!太子殿下放心,黃昏時,我就回了。」
玉瑾還是不舍:「安歌,你在我身邊,我才能得安逸。一日不見你,我心裡便如隔三秋。」
「太子殿下,這也不是一日,不過就半日的小別。」
安歌說罷,便對著玉瑾行禮退下。看著安歌素白的衣衫,烏黑的雲鬢,玉瑾又喚住她:「且慢,我送給你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安歌回過了頭。
玉瑾從寬大的衣袍中取出一把藍田玉梳:「這把梳子,我想送與你。」
安歌接過梳子,細細瞧了一會兒。碧澄通透的玉梳表面,雕刻的精細香草花紋:「謝太子殿下!」
「起來!這把梳子是來自異國的貢品。唯有你一頭烏黑光亮的頭髮,才配得上這把梳子。」
安歌隨即走出翠嶂拱門,不經意一回頭,清晨朝霞的光芒中,她分明看到,太子玉瑾還立在那裡。
安歌坐上馬車,一路迤邐,在中午之前回到燕王府。下了車,一抬頭,她便看到一人身著墨色衣服,立在府門之前,正是玉瓚。
安歌朝他緩緩走近。算來,已有半月未見他了。乍一見,安歌心裡,湧起的還是激動。玉瓚顯然也在打量她。
安歌走到他跟前,輕輕道:「王爺。」
玉瓚目光隱忍,頷首:「你沒有忘記約定,我很高興!想以後也不會忘了?」
「我不會忘記的!」
「嗯。你先進去吃飯,待用過飯,我再來瞧你!」
安歌剛走近昔日住著的湘林苑,春苓見了她,激動上前:「表小姐!」
「春苓,是燕王不許我帶你走的,你不要怨我!」
春苓就笑:「我哪裡會怨小姐?小姐去了東宮,燕王就叫我看管小姐的屋子。說以後每月有兩天,小姐都會回來看一看的!」
「春苓,我餓了,你給我備點東西吧!吃過了飯,王爺還要來見我!」
「我這就去給小姐傳膳。」春苓走得急,腰間不慎落下一個金絲鑲銀的香囊。安歌見了地下遺物,遂彎腰撿起一看。這香囊做工精緻,實不像春苓所有。安歌便將香囊放了桌上。
半盞茶工夫,春苓便端著吃食匆匆進房。她將菜肴一樣一樣地擺放。安歌指了指香囊,提醒她:「你的香囊掉了!」
春苓心裡一驚,忙將香囊接過,藏在了腰間。
「春苓,你哪來的這樣好看的東西?」
春苓低頭回道:「一個朋友送的。」
安歌多問一句:「莫非你有了心上人了?」
春苓就紅著臉:「表小姐,奴婢並沒有什麼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