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投名狀
見春苓神色窘迫,安歌想了想,也就不問了。腹中飢餓,安歌便拿起牙筷默默吃飯。「春苓,你不用伺候我。」她見春苓毫無退下的意思,溫言相勸。
春苓突,哀求安歌:「小姐!我有一事相求,還請小姐答應!」
「你有何事?」
「方才那香囊一事,還請小姐不要告訴了燕王。」
「我知你有心事。你放心,我不會說的。」
春苓方放了心。
安歌用過飯,喝了一點麵茶,玉瓚就來了。他立在門外,卻不進來。安歌便問:「王爺莫非只在外與我說話?」
玉瓚還是倚著軒門身軀一動未動:「幾日未見你了。現在,我不過想好好看看你。」
安歌掩口輕笑:「如此說來,我去了東宮后,王爺竟是在府里想我了?」安歌的口氣帶了一分調侃,這令玉瓚微微失落。
「想你?雲安歌,我不過想問問你,我母妃的死因,都調查都怎樣了?」玉瓚隨即進了房間,他朝安歌走近,細細打量,「方才下車我還不覺得,現在一看,你分明胖了一些。心寬體胖,看來太子待你極好。」
「太子殿下溫潤謙和,待我自是極好。」想起玉瑾,雲安歌的嘴角不禁掛了一絲笑意。
玉瓚精細,安歌臉上細微的變化盡落在他的眼底。玉瓚苦澀問:「是嗎?如此一來,你們更是日久生情了。告訴我,究竟是還不是……」玉瓚說著,卻是伸手攬住安歌的衣袖。他將衣袖往上一牽,安歌臂間的一粒紅色守宮砂赫然在目。安歌察覺玉瓚用意,心裡惱怒:「王爺,你……」她想說的,無非是『欺人太甚』四個字。
「怎麼了?我不過檢驗一番。」知道安歌還是處子,玉瓚心情大好。他挑著眉,手一直拉著安歌的胳膊肘,並不打算就此放開。「我母妃的事,你有沒有問?」
初夏時節,天氣已然炎熱,安歌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綢衫。剛和玉瓚拉扯,衫子的領兒就有些松垮,玉瓚一低頭,不免就看到安歌一抹粉嫩的雪脯。他一時不自禁,伸手就將安歌按在了自己身上。
安歌惱羞:「你要幹什麼?快放開我!不然,我可喊人了!」
「你喊吧!縱然她們聽見了,也不敢進來!」玉瓚摟著她的纖腰,手一刻兒不放鬆。
「你……我當真喊了!王府里的人,都以為我是你表妹。你如此非禮我,她們知道了,只會在心裡鄙夷王爺的!如此,王爺的名節也就毀了!」
豈料,玉瓚只滿不在乎地搖頭:「隨便你!此刻我想怎樣便怎樣!」玉瓚的眼睛,更肆意盯著安歌的紅唇。
「你,當真要用強?」見玉瓚不罷休,安歌忽生了悔意。早知如此,她不該回的!
「雲安歌,你害羞什麼呢?你的身子,我早就一覽無餘了!我保證,不會將你弄痛就是!」玉瓚對著安歌,耍起了無賴。
安歌心下更是驚恐。
「王爺何苦為難我?王爺若要女人,這府里多得是!」
「可本王喜歡挑戰!對我百依百順的,我反而沒興趣。」玉瓚咬著牙,「我這就要了你,當作是我救了你的紀念。你以為怎樣?」
「不怎樣!」安歌冷冷道,將頭扭開。
「哦?我本以為,咱們也認識了一場。你縱不喜歡我,可心裡也不那麼討厭我。如此說來,我算自作多情了?」玉瓚掩飾著心底狂涌的波瀾,只裝作波瀾不驚。
「王爺錯了!我雖是亡國公主,但還不會無恥到愛上仇人的地步!我和王爺,永無可能!」
「果真如此?」聽了安歌之言,玉瓚並不感意外。他所了解的安歌就是這樣的人,只是……
「那麼,你和太子呢?你不愛我,但有朝一日,你可會愛上他?」玉瓚心裡糾結,到底還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這和你有關係嗎?我們之間的約定,並沒有附上這些!」
「你迴避我的話!看來,去了東宮,你心裡逐漸有了他了……」玉瓚將安歌的手放開,臉色垂喪,從喉嚨里低吐出這幾個字。
安歌不答話。房裡的氣氛很僵硬。
沉默良久。玉瓚理了理衣衫,抑住苦澀,徐徐再問:「我母妃的死因,你問過了嗎?」
「還沒有。」
「沒有?我就知道,你進了東宮,日夜陪太子奏琴談心,卻將我交代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是不是?」玉瓚又燃起怒氣。
「不是!我剛進東宮,不是不想問,而是還沒尋到談此話題的契機。我剛得到太子的信任,不想因此引他疑心!」
「你沒騙我?」
「我的心裡,牢記和王爺的約定,為何要騙你?我幫了王爺,也就是幫我自己。」
玉瓚怒氣這才稍減一些:「雲安歌,下月你回府時,務必將這些都打聽清楚!這個,且當是你一心為我辦事所交的投名狀了。」
他遂又叫安歌起身。
「離黃昏還有段時間,不如咱們去後花園走走!」
安歌蹙眉:「可我只想坐一坐。」
「雲安歌!我叫你起來,你就得起來!這裡可不是東宮!」玉瓚神情又不悅了。
安歌無奈,但奇怪的是,玉瓚身上就有一股力量,總是吸引她情不自禁朝前走。
見她起身,玉瓚微微展唇:「走吧!飯後久坐,存了食,對身體並不好。」
玉瓚的笑容極具感染力,也很……好看。
安歌莫名說道:「王爺!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平常,你不該總板著臉。」
玉瓚不語。他踱著步子,與安歌出了湘林苑,踏上通往後花園的甬道。湘林苑和後花園皆是王府的幽靜之處,他二人並肩而行,並無一個下人得見。
見玉瓚不語,安歌嘆了嘆,將目光移到一旁高大的雲杉上。
「想不到,初夏時節的雲杉,竟長得蓊蓊鬱郁的。」
「既是夏天,怎會不茂盛?」
「我以為,這樣蒼翠的雲杉只適宜栽種那懸崖峭壁之上,永夜溫和潮濕的環境,卻是不能存活的。」
「你錯了。雲杉不過比其他樹木更能抗一些嚴寒罷了。它們原本就是生長於溫和氣候之中的。」玉瓚糾正。
「是這樣。」安歌低垂了一下眼眸。她覺得自己和雲杉命運相同。以後,無論在永夜是怎樣的「氣候」,她都要選擇勇敢地活下去。
二人輾轉走到一簇幽靜的紫竹林前。這片竹林,乃燕王府近日開闢。紫竹剛栽培成功,風兒吹過,不時發出颯颯聲響,聽著令人神清氣爽。
「好美的林子!」再聽林中有鳥鳴之聲,安歌不禁笑道,「王爺為什麼想辟個林子?」
「你真的想知道?」玉瓚的神情又陰晴不定了。
「王爺不願意說,我也不問了。」安歌已經適應了玉瓚的脾性。
「我母妃生前喜歡竹子。她說自己就在一片竹林里邂逅我父皇的……母妃的祭日就要到了,我才特意辟了這片竹林。」玉瓚步入林中,怔怔地看著林葉斑駁光影。
安歌身不由己地跟了上去。聽聞玉瓚這話,幽幽而道:「想必王爺的母妃,是世間少有的一位美人吧!」
「我雖念著她,但很奇怪,她的樣子卻記不清了。當年一場巫蠱之禍,讓母妃進了冷宮斷了性命,那年我不過六歲。」玉瓚的聲音低沉悲愴。
「既然那時才六歲,王爺為何一口咬定皇后和太子都參與了此事呢?那時太子也不過才八歲!萬一,他們皆是冤枉的呢?」
「他們怎會冤枉?這些都是伺候我母妃的一個忠心老宮女告訴我的,母妃死前帶著滿腔恨意,囑託她告知我,長大了要為她報仇。可嘆她關在冷宮,死前竟是未與我見上一面。這便是我一生一世的遺憾了。」
玉瓚的目光中透著深沉的痛苦。他高大的背影立在安歌面前,卻越發顯得孤單寂寞。安歌於心不忍,便在他身後安慰:「一切都會好的!」說罷,她的手輕輕按了按他的肩膀,試圖給他一點撫藉。
玉瓚感受到安歌手心的溫度,迴轉身軀,眼睛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激動,還有點點的欣喜。他捕捉著安歌的眸子,希望在她的眼睛里能看出其他的什麼……不過,他失望了。安歌的目光中,除了關切,並無其他。
「我不用你安慰!事實上,我活得很好。」玉瓚說著,又將頭別過去,「我會始終記得你的話的。」
「我的……什麼話?」
「你說過,我們之間,永遠不會成為朋友。永夜滅了你的國,我們除了做敵人,並不能選擇其他的相處方式。」
「我當然記得!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但這並不妨礙我表達同情。」安歌迎上他的眸子,坦誠地注視他。
「是嗎?可我並不需要你的同情!此刻你該同情的,是你自己!」玉瓚本像刺蝟一般地躲開,可行動間,卻又朝她走近。玉瓚趁安歌不備,一把抱住了她。
「你……你又要做什麼?」玉瓚力道很大,安歌推卻不了,只能在他的耳邊低呼一句。
「你沒聽到嗎?你該同情你自己。」玉瓚說著俯下頭,趁著安歌紅唇微啟,將嘴啄了下去。
「唔……唔……」安歌在他懷中,拚命抵抗起來。她的手捶打他的臂膀,企圖將他推開。無奈,玉瓚是鐵了心要和安歌更近一步。終於,待安歌體力不支,玉瓚才將扳著安歌的手放了下來。
安歌不說話,抬眼幽怨地看著他,眼睛里蓄滿了淚水。
「玉瓚!」安歌叫他的名字,「一個亡了國的人,就該被你這般羞辱么?如果,王爺因此能得到更多歡愉的話,不妨就乾脆要了我吧!」安歌最終將眼裡的淚水隱去。
玉瓚是放肆了,可他不悔。似乎,早該親吻於她。他眼睛眯了一眯,看著安歌痛楚的臉,緩了緩:「好吧,我不該這樣對你!」
安歌無力地搖著頭:「你必須保證以後不這樣了。否則,我便不再回府。」
玉瓚避過這話,不說肯否。
「咱們出去吧,林子風大。」
「你還沒答應我呢?」
「雲安歌!本王只答應你再不用強。」
「此話我有些不解……」待要細問,安歌的左手就被玉瓚拽著大步走出了竹林。
「你慢些走,慢些走……我跑不動了!」一路踉蹌,安歌氣喘吁吁。
「還是要快些,你沒看見天都陰了!我估摸著,一個時辰內就要落雨。你還是早些回東宮吧!」玉瓚拽著安歌跑進一個小亭里,抬頭看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