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噩夢
安歌走上前去,對著玉瑾行禮。玉瑾就笑:「不必了。你來回一定疲憊。你按期回了,我的心裡便安逸了。」
安歌就也笑:「燕王也擔心太子殿下久等,所以提前叫我回來了。」
玉瑾點頭道:「他知道我必然挂念你。」
安歌便轉過話題,看著玉瑾手裡的紅燈籠:「太子殿下,這天也停了雨,亮著呢,為何您手裡要提一盞燈籠?」
「方才落雨時,天色暗黑。我擔心這雨會越下越大,還想乘車前去接你。只是有事羈絆住了。處理完了事,我就提著燈籠,一直在這裡等你。不想天又亮了。不過,因為心繫你的緣故,也忘了不倫不類,旁人要笑,就由他笑去吧!」
安歌當真心裡感動:「太子殿下待我有心了!安歌真是既愧又感佩。」
玉瑾便引她同行:「感佩也就罷了,只是這愧從何來?」
安歌心裡咯噔一下,口道:「畢竟太子殿下您身份高貴,這般待我,而我卻無以回報的。」
玉瑾輕輕搖頭:「安歌,你在我身邊,就是回報我了。」
進了書房,玉瑾看著掛在架子上的燈籠道:「雖雨停了,但現在黃梅時節,保不定夜裡還要落的。你走時,且將這『氣死風』帶走。」
「什麼?莫非這燈籠的名字,就叫『氣死風』?」
「不錯!我們永夜人,製作的燈籠一向有名,無論多大的風雨,提著燈籠照明,這火兒總是不滅的,所以叫『氣死風』。」
「原來如此。」安歌又問,「只是天色還早,我回房,也不用燈籠照明,莫非今日太子殿下還想聽我撫琴?」
「今天你已經很累了,我哪裡還要你撫琴?」
「那太子殿下留我是為了什麼?」
玉瑾試探道:「你在燕王府,就沒有聽說什麼嗎?」
安歌一頭霧水:「我不知太子殿下的意思?還請說明白。」
「是關於你表哥燕王的事情。」
安歌更不明白了:「燕王的什麼事?我不過就在燕王府逗留了一個時辰,也並不曾聽說了什麼,還請太子殿下點明。」
玉瑾看著惶惑的安歌,心裡度算:按那時辰,安歌已經離開了燕王府吧。「看來你是真不知道。方才我聽說,宮裡太監去了燕王府宣旨,我父皇將姚璟宰相的女兒,指了給他!」玉瑾意猶未盡道,「想那位姚姑娘和我二弟也是般配!」
安歌一聽,心裡一驚!永夜皇帝竟將姚靈雨指婚給了玉瓚?
「怎麼了?」看出安歌面色煞白,玉瑾疑惑。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有些……意外!那位姚姑娘,是世家之女,門第高貴,極配表哥的。」安歌竭力使自己鎮定。
「是呀!不想姚姑娘卻對我二弟青眼有加,這當真是再好不過了!」玉瑾正愁尋不著法子勸退母后的心意呢,豈料對方根本待自己無意。
「是呀,這當真極好!」安歌強顏歡笑地附和,卻是將頭低了又低,「那位姚姑娘,萬花大宴時我也是見過的,不但長得美貌,而且為人謙和,這樣的人,待在我表哥身邊,是再好不過的賢內助了。」
「嗯。待明日上朝了,我見了玉瓚,定要好好祝賀他一番!」玉瑾也頷首。
安歌撫了下額頭,輕輕站了起來,對玉瑾道:「我累了!太子殿下若沒別的事,恕我先告退了。」
「我也不強留你了。你用了晚膳,便早些休息。」玉瑾隔著簾幕向外看了一看,又道,「明天你醒來后,我著人送你幾瓶上好的荼蘼酒。」
「荼蘼也能釀酒?」
「是呀。到了夏天,這東宮各處的階下荼蘼花落了一地,宮人們往往只將它們掃了棄到河裡隨水流走。我見了,心裡卻是不舍,想著這玫瑰、牡丹、桂花都能釀酒,為何荼蘼不能?我不甘心,就潛心研究。好在,到底給我研製出來了,明日就送你幾瓶。」
「這荼蘼酒味道如何?」
「聞著清香,喝著濃烈,每天只能作小杯飲。若喝多了,極容易醉的。
「若果然醉了,往口裡含一小塊醒酒石,也該好了。」
「安歌,這酒固然能清心靜目。但喝醉了,醒酒石卻也是解不了的。」
「既如此,太子殿下還是自己留著吧。我也不常飲酒。與酒相比,我喜的是茶。」
「你注意一些就好了,畢竟是我的心意,我也只每年初夏,釀上那麼幾壇。你收下了,我才高興。」
安歌順從道:「好!恭敬不如從命!」說完便執起架子上的紅燈籠,「我還是提著燈籠走吧,畢竟這也是太子殿下的一片心意!」
「安歌,你將我的話,放之心上,我很喜歡!」
安歌對著玉瑾又拜了一拜,轉身要出書房,玉瑾又在其後切切叮囑:「,我說過的,你我之間,不必客氣,日日行禮,不但煩瑣,反顯生分。」
「安歌不嫌煩瑣,太子殿下畢竟是太子殿下。安歌須得注意禮節,不能被別人拿住短處。」
玉瑾朝她嘆了口氣:「也罷!就隨了你吧!」
安歌又伏了伏,便提燈籠出了書房,穿過一道高大影壁,再走一段甬路,回到自己的住處。她輕輕推門,把燈籠掛上,將簾幕捲起,搬出凳子坐在門前,痴痴看著院兒里種的那棵高大的海棠樹。海棠花已落盡,樹上已結出了不少青澀的小果子,因剛下過雨,好些果子被打落下來,安歌還覺可惜。
她的心裡一遍一遍地迴旋著玉瑾的話「玉瓚定下親事了」。不久以後,玉瓚就要成親了。玉瓚總要成親,就算姚靈雨不嫁他,也會有旁人。只是,為何自己知道了,會如此難受?暮靄升起,天色暗黑,安歌還是無精打采地坐在門口。一個上了年紀的嬤嬤經過,停下步子笑道:「雲姑娘,天都黑了,你不掌燈,卻掛了個燈籠,莫非太子殿下還要召你去撫琴?」
安歌這才回過神:「今日不去了!」
那嬤嬤笑著說:「原是這樣。那姑娘早點歇著。」
安歌取下燈籠,將燭火滅盡,轉身回屋。反正已無心用膳,喝了幾口茶,她便躺下沉沉睡去。此夜並不安穩,迷糊間,安歌見自己站在一處峭壁,稍有不慎,便將直墜深谷。
「安歌,伸出手來,我就在你身後……」
安歌一驚,身後所立之人,竟是玉瓚。安歌遲疑片刻,還是將手伸向玉瓚,玉瓚握住了她的手,忽然猙獰一笑,將她猛然一推,她便落入萬丈深淵。
「啊……」安歌驚叫了一聲,坐在床沿,大口喘著氣,才知自己做了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