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男孩

虞強躺在堂屋的布凳上，百無聊賴地輕輕晃動著自己的身體。

前一段時間虞強因為發燒而生了一場大病，差點死在了醫院之中，高考自然也是沒有辦法參加，自然而然地成了一個落榜生。

大病最嚴重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但虞強的身體並沒有徹底好轉，顯得很是虛弱，時不時的有頭暈目眩的癥狀產生。好在雖然他重的活幹不了，照顧自己卻是沒有什麼問題。於是照看侄女的事情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現在他的侄女虞芮穎就躺在他身邊的提籃中，睡得很香。

虞芮穎還不到兩歲，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她本來長得挺壯實的，從前一段時間開始，出現了日夜啼哭的毛病。

哭也就算了，虞芮穎身上還出現了發燒、驚厥等現象，顯得十分嚴重。

虞強的身體還沒有徹底好，現在小孩又出現了這樣的毛病，真是雪上加霜。

虞強的父母和哥嫂不敢有絲毫怠慢，把虞芮穎送到了醫院去診治。不過醫院跑了好幾個，甚至連隔壁市裡的大醫院也去了，並沒有查出什麼大毛病來。

折騰了一番之後，大人們只好將虞芮穎帶回了家，仔細照看，只要她不再發燒，一切都好說。至於哭，小孩哭幾聲也不算什麼大事。

白天虞強的父母要下地幹活，哥嫂要去忙著給人裝修的活計，弟弟還在上學，所以白天的時候，虞芮穎就丟給了自己在家無所事事的虞強。

虞強打了一聲哈欠，昏昏欲睡。他手中的課本「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虞強的家裡人都希望虞強能夠去復讀，再考一次，畢竟在生病之前，虞強的成績很好，考上一個省內重點大學基本上可以說是手拿把攥的。

虞強也在考慮這個事情，所以時不時地把之前的參考書拿出來複習複習。只是虞強忽然發現，書上面字他都認識，但組合起來之後卻是如同天書，根本什麼都看不懂，還使他的腦仁隱隱生疼。

虞強算是知道以前班中的那些差生說自己看到書就頭疼是怎麼一回事了。

書掉在地上發出的聲音驚醒了虞強。他趕緊伸手把掉在地上的書本撿了起來，同時扭頭向一旁的虞芮穎看去。

虞芮穎還是睡得很香，剛才的書本掉落的聲音並沒有驚動她，讓她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虞強鬆了一口氣，順手把手中的書本放在了旁邊的凳子上。做完了這個動作，虞強放鬆了身體，把身體的重量全部壓在了布凳上。

布凳發出了「吱呀」一聲，在略顯幽暗靜寂的堂屋中顯得非常大聲刺耳。幾乎就在同時，虞芮穎發出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原本安靜的堂屋一下子就變得吵鬧。

虞強在肚子里罵了一聲，更多地是埋怨自己不該那樣不小心，如果不是自己那麼不小心，發出那樣大的聲音，虞芮穎也就不會被驚醒。他站起來，準備伸手去抱虞芮穎。

虞強的手頓住了，眼睛看向了虞芮穎的旁邊。他看到了，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一個小男孩已經站在了提籃旁邊，正鼓著腮幫子向虞芮穎吹氣。那個小男孩越是吹氣，虞芮穎就越哭得厲害。

虞強怒火上升，大聲喝道：「滾蛋！」這是哪家的小孩，有爹生沒娘養的，竟然跑到人家家裡來搗亂。要不是看這個小孩比虞芮穎大不了多少，虞強早就大耳刮子抽上去了。

那個小孩不為所動，像是沒有聽見虞強的喊聲一樣，依然鼓著腮幫子，在那裡朝著虞芮穎吹氣。「呼——呼——」聲音還越來越響。

這個小男孩，真是肆無忌憚，真當虞強不會、也不敢用大耳刮子抽他么？

虞強又喊了一聲，這一次可不像之前那樣客氣——雖然他剛才說話也很不客氣。「哪個人屋裡的小王八蛋，到我們屋裡來搗亂，還不快點和老子滾蛋！」

不要看虞強讀了十多年的書，但是在周邊的人耳濡目染之下，說話粗鄙起來的時候和那些沒有文化的漢子也沒得什麼區別。就是虞強的身材文弱了一些，要不然就更加駭人。

虞強的聲音大得簡直是振聾發聵，整個堂屋都被他的聲音震的嗡嗡作響，還傳來了一些回聲。這個房子自虞強他們一家人住進來之後，大概還是第一次出現回聲。

這一下虞強的話起到了作用，那個小男孩停止了吹氣的動作，抬起頭，看著虞強。小男孩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大得都不像是人的眼睛，直視著虞強。他的眼睛中閃過了一絲驚訝的神情。

虞強都不知道那個小男孩究竟是在驚訝什麼？是在驚訝自己到了別人的屋子裡來搗亂結果卻是被屋子裡的主人發現了么？

這難道不是廢話，虞強又不是瞎子，這麼大的一個人都能看不到？

虞芮穎的哭聲越來越大，也讓虞強越來越煩躁。他看見那個小男孩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暴脾氣上來，伸手抓起之前放在凳子上的書本，向那個小男孩砸了過去。

虞強用的力量很大，書本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地砸在那個小男孩的額頭上，馬上可以看見他被砸中的地方變得又紅又腫。

虞強就是這樣，發火的時候就會變得非常暴躁，做事的時候就開始不管不顧，先做完了再說。至於會有什麼後果，至少在當時做事的時候，虞強是想不到的。

被砸了一下的小男孩變得驚慌失措，不敢繼續在這裡搗亂，轉身撒腿就跑。

這個時候，虞強已經抓起了第二本書。這本書是虞強常用的辭典，有一塊磚頭那麼厚，重量也不比磚頭輕多少。要是被這本辭典砸在腦袋上，輕則是頭破血流，重則不敢想象。

那個小男孩沒有給虞強砸他的機會，撒開腿就跑。他跑的速度很快，虞強的手剛剛舉起來，他已經跑出了堂屋。

虞強追了出去。只是等他追了出去的時候，他已經看不見那個小男孩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