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檢查

馬神婆的個頭和虞強差不多高，據說現在是四十多歲，不過臉上的妝化得很是妖異，讓別人看不出她的年紀究竟有多大。她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說道：「本來應該早來的，不過你們大崽去喊我的時候，臨時有點事情，本來以為很快就能做完，但是沒有想到居然要花這麼長的時間，拖啊拖的就拖到了現在。」

在門口的虞強撇了撇嘴，臉上的神情很是不滿和不屑。馬神婆剛剛講的這一段話根本是毫無誠意，敷衍的態度是個人就能夠看得出來。而且馬神婆也不是要向虞家的人解釋什麼，只不過是在提到具體的事情之前時，隨便講兩句話而已。用一個比較文雅一點的詞來形容馬神婆的舉動，那就是「寒暄」。

媽媽連忙說道：「沒得事，沒得事，你有事當然是先去做你的事，我們屋裡這點事是小事，明天來也不妨，後天來也不妨，讓你這個時候跑到我們屋裡來，我們都不好意思。」

「哪裡，哪裡，」馬神婆抓起一把瓜子，磕了一個放在自己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我都答應你們今天要過來，哪裡能講話不算數呢。」一邊說著，她又磕開一個瓜子，嘴巴「吧嗒吧嗒」的咀嚼著。

虞強走進了屋裡。這裡應該是沒得他什麼事情了，他準備去睡覺，而且他也不想聽馬神婆在這裡嘰嘰歪歪。

「吔，這是不是你們家的小崽？」馬神婆看著走進來的虞強，故作驚訝地大聲說道。不僅如此，她伸出手來朝著虞強指指點點，像是看到了非常稀奇的東西一樣。

虞強非常惱火。他又不是動物園的猴子，哪裡需要別人這麼來指指點點。要不是爸爸媽媽都在看著他，虞強一定會將自己的脾氣爆發出來，反嗆回去——管你什麼神婆不神婆，哪有這麼來講話和看人的。

不過現在，虞強只能尷尬地站在那裡，臉上帶著同樣尷尬的笑容，等著馬神婆繼續的品頭論足。

「是啊，這就是我們屋裡的小崽，」媽媽這樣回答，「今天下午……」聽媽媽的話頭，像是要代替虞強給馬神婆道歉。

「哦，今天下午在你們屋裡看到的就是他啊？」馬神婆臉上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似乎直到現在才想起來今天下午的事情，也直到現在才將虞強的面孔和今天下午她見到的那人的面孔重合起來。

馬神婆嘴裡發出了嘖嘖的聲音，說道：「哪么看起來不一樣了？現在這麼看，才有點像小娃子的樣子，今天下午我過來的時候，看他的樣子總好像是打人一樣，嚇得我，趕緊就走了。要是不走，說不定我如今就被打得去醫院住院了。」

說起來今天下午的那個時候，虞強確實是一副要打人的模樣。原因也很簡單，那時候正是虞強因為那個不知名的小男孩來搗亂而生氣的時候，馬神婆走進來，正好觸在了虞強的眉頭上。

聽了馬神婆話，爸爸臉色一變，又要發火。媽媽趕緊在一邊向爸爸使眼色，讓他不要發火。同時媽媽又對虞強說道：「你不是要去睡覺嗎，那就快點去睡。」

虞強悶悶地應了一聲。被馬神婆這麼來編排了一頓，任誰心中都不會高興。他很想發火，不過他也能夠看得出風向，現在明顯不是發火的時候。而且真要發火的話，他就要被爸爸發火到自己身上了。

虞強只能惱火地走到自家的卧室，從床上抱起自己的被子、席子和枕頭，穿過廚房，從後邊的樓梯上到房頂上去了。這一段時間天氣熱得厲害，到了晚上，屋裡的房間又熱又悶，為了能睡個好覺，虞強都是到樓頂上去睡的。雖然樓板硬了一些，但是勝在自在。

等到虞強走了，堂屋裡的人又講了一陣閑話，看看都快要十點半了，那馬神婆把自己手中抓著的瓜子花生放回到了果盤當中，笑著說道：「你看看我，光顧著在這裡談白聊天了，正事都差點忘了。」她左右看了看，特別是目光在虞富身上多停留了一會，說道：「今天你們大崽去喊我，是有什麼事？」

實際上，虞富去請馬神婆的時候，已經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了，她現在這樣問，不過是在明知故問和故作姿態而已。如果虞強還在這裡，他一定會翻一個大大的白眼。

媽媽看了嫂子一眼，對她說道：「你來講一下。」

嫂子輕輕地拍著抱在懷裡的虞芮穎——這個時候，她早就已經睡著了，說道：「就是這個小娃子，這段時間夜裡總是哭，哭起來就沒得完，覺也不睡，所以我們想請馬娘娘給看一下，到底是哪么回事？」

馬神婆輕輕地「哦」了一聲。她伸出了雙手，對嫂子說道：「來，小娃子給我，我看一下。」

嫂子把虞芮穎遞給了馬神婆。

馬神婆把虞芮穎接了過去，用一隻手攬著她，另一隻手則輕輕地撥開虞芮穎的眼皮，仔細地觀察，就好像是醫院裡的眼科醫生在給她檢查眼睛一樣。

虞家的人，包括爸爸媽媽、哥哥嫂嫂，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發出的聲音驚擾了馬神婆，讓她的診斷出現差錯，從而導致虞芮穎的病情得不到正確的治療並最終得以根治。

馬神婆看完了虞芮穎的眼睛，又撥開她的嘴巴看了看，接著又解開虞芮穎的衣服，看了她的肚臍眼、屁股還有腳底板。

做完看這些之後，馬神婆把虞芮穎交還給了嫂子。

「怎麼樣？」媽媽和嫂子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馬神婆。

爸爸和哥哥雖然沒有出聲，但也是緊緊地看著馬神婆，目光中也是這樣的問題。

馬神婆並不著急，她端起面前已經有了冷了茶水，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不慌不忙地說道：「沒得什麼大事，你們不需要這麼來擔心。」

馬神婆的這句話一出，虞家的幾個人頓時都把自己的心放回到了肚子中，同時也出了一口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