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遐思

晚晚，婉玉？

莫非這塊婉玉是晚晚當年用過的？

一連著好幾日，小娃都處於一種神思恍惚的狀態，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話也很少說。

她一個人默默地糾結著各種問題，有時候一個人獃獃地，看著浮萍和玄鳥忙碌著，在他們沒看見自己的時候，再偷偷地掉下幾滴清淚。

好在的是最近浮萍和玄鳥都忙著觀察白朮的情況，也不是很在意小娃的狀態。

白朮似乎比往日好了許多，臉色終於不再是慘白慘白的了，這幾日靈氣也恢復了一些。總算不用他們時時刻刻擔心著白朮會不會突然死去，會不會神魂俱滅。

不過，羲和說的沒錯，想要活過來，白朮的確需要承受很大的痛苦。日日小娃就算在夢中，也能聽到白朮痛苦的呻吟。

她不知道沐陽是如何不出現在他們面前，也能夠憑空救白將軍的命，不知道到時候羲和要如何讓對待自己。但小娃只知道，那日夢中沐陽對她說的每一句話，應該都是真的。

白將軍會活過來，只是這個過程會很痛苦。浮萍和玄鳥想著用一些法術來讓白朮減輕一些痛苦，但似乎還是毫無作用。

白朮頭上斗大的汗一顆一顆地從白朮的額頭間滲透出來，嘴角有時候也會流出綠色的血來，而他的頭髮，也一把接著一把地往下掉。急的浮萍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只恨不得能替他承受這種苦楚。

玄鳥連連嘆道：「哎，我只聽說替人治病會喝許多仙藥吃仙丹，或者是輸送仙氣的，但這通過掉頭髮來救命，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不愧是上古時期的古神啊，這隔著空氣也能救人性命。」

雖然知道玄鳥只是玩笑，但小娃還是怕得連連捂住他的嘴道：』你小點聲，萬一沐陽……不，是羲和女神聽到了怪罪我們怎麼辦，萬一她不肯再給白將軍治病了怎麼辦？」

「羲和女神……應該不會這麼小氣吧。」玄鳥一邊扳開小娃捂住他的手，一邊溫柔笑著說道。

小娃扭過身去，只是不理玄鳥。

浮萍在一旁看見了，笑道：「好了，你們別在這裡吵嚷了。既然白朮已經沒有什麼大的問題，雖然這過程看起來他痛苦了一些，但我守著，你們也不必在這裡守著了。」

「主人，你知道你就是想和白朮兩個人待在一起。我好歹也追隨了主人幾千年，你不能因為有了小白臉，就趕我走啊。」玄鳥又恢復了在浮萍面前嬉皮笑臉，一副欠打的模樣，笑著說道。

浮萍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玄鳥，我看你是活膩了是吧？」

「主人，我這就滾。」玄鳥乖巧地說道，一面就化成了一隻巨大的白色大鳥。

玄鳥在空中盤旋著，然後又繼而飛下來，對小娃道：「小娃，來上來吧。好不容易來一次西北，都沒有好好帶你去逛逛，走吧。」

小娃嘟囔道：「姐姐，這西北都是荒漠，又什麼好逛的呀。」

「總歸是汴京和姑蘇看不到的風景，快去吧。」浮萍淺笑盈盈，對小娃說道。

待小娃平穩地坐上玄鳥的背後，玄鳥一聲長鳴，平穩而快速地飛去雲端。雖然已經這麼多次了，但每每還是會嚇得小娃緊緊抓住玄鳥，縮在玄鳥的羽毛里。

玄鳥的羽毛十分的溫暖，讓人十分安心。小娃又想到了那日交換的約定，不由得又憂心起來，將頭埋在玄鳥的羽毛中，難過地閉上眼睛。

似乎是察覺到小娃的心情有些低落，玄鳥飛了慢了一些，溫柔地問道：「小娃，你怎麼了？」

小娃依舊還是深深地埋在玄鳥的羽毛中，小聲的說道：「玄鳥，我害怕。」

玄鳥擔憂地問道：「啊？是我飛的太高，還是飛的太快了？」

說罷，玄鳥趕緊飛得慢了許多，而且也飛的低了一些。

小娃側過頭，良久沒有說話。今天的天空少有雲彩，倒是出了太陽。小娃靜靜地看著那日光，想起了沐陽女神。

沐浴著太陽出生的嗎？

「玄鳥，」她開口問道，「我雖然沒有怎麼讀過書，但也常常聽到莊子里的秀才念叨著什麼『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玄鳥，你說，這荒漠到了落日的時候會是這樣的嗎？」

玄鳥飛的更慢了一些，耐心地聽著小娃的問題，想了想回答道：「這位詩人寫的，的確是大漠的景色。不過這裡對這個詩人當時看到的景象來說，是有些太遠了。這裡沒有孤煙，這幾日下雪，連太陽也很少見。」

小娃疑惑道：「你怎麼知道這位詩人寫的不是這裡呢？」

「幾百年前，我來過西北一次，當時西王母娘娘讓我來送信，和這位詩人也算是有緣，在驛站里喝了兩壺酒。」玄鳥一邊飛一邊答道。

小娃有些好奇，道：「玄鳥，你以前也愛結識人類嗎？」

玄鳥搖了搖鳥腦袋，回答道：「不，我很少結識人類。大多數時候，我都在昆崙山保護著主人。」

小娃抱緊了玄鳥，眼睛不自覺地有些酸澀，又落下兩滴淚來，但好在玄鳥看不見，她道：「玄鳥。你能帶我看看大漠的落日嗎？」

玄鳥回過頭，問道：「小娃想看的，是這位詩人描繪的落日？」

小娃點點頭，回答道：「嗯。我想看孤煙和落日。」

「好。」玄鳥也沒有多問，默默地改變了飛行的方向。

小娃獃獃地抓緊了玄鳥的羽毛，頭靠著玄鳥寬闊的後背，不由得回憶起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一切。

她其實對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景象並不是很感興趣，她只是想和玄鳥呆在一起久一點。

這是他們為數不多的獨處的時光了吧。

這幾個月以後，她已經習慣了玄鳥在背後保護她，事事順從她，甚至於無微不至地關心著她。

她出生一來，第一次來自異性的關懷，居然不是來自於父親，也不是來自於兄長。

而是仙，原本應該高高在上的，她高不可攀的仙。

她究竟是怎麼了。

自己是，長大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