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子母斷情蠱

第17章 子母斷情蠱

鳳回山莊

「住手,不要……」顧棠大叫,從夢中驚醒。他睜開雙眼,半天才看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做惡夢了?」夏纖塵略低著頭,丹鳳眼中流露出少許擔憂。「嗯。」他輕應。「夢見了什麼?」他搖頭,不想說。

懷中少年面容清秀,稜角分明的臉上濃眉緊鎖,眉宇間能讀出蕭索和悲傷。

「唔」,子母斷情蠱在他體內恣意妄為的啃噬,同時真元一邊和子母斷情蠱對抗,一邊修復殘缺的內臟。「殺了我,快殺了我!」他似乎已經承受不住那種精神乃至身體上的折磨。「不是說過不可動情么?你這又是何苦呢?」

「他在為我犯險,我又豈能棄他於不顧?」他踉蹌著起身,她按住他的雙肩,直視他的雙眼。「你去哪裡?」「放開」,他強忍著劇痛,用力推開她,頭也不回的說:「去救他。」

她轉身,沖著他的背影說:「我記得你曾經提過,你愛的人在另一個世界。憑你現在的修為根本就找不到時空之門,就算你如今找到時空之門並開啟,就你現在的身體狀況而言,你去不但救不了他,反而還會連累他。」

他停下腳步,回頭,對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安慰自己。「你說的我懂,可是如果不試著去找,又怎會知道自己就一定找不到呢?」她笑了笑:「好。如果這是你的決定,我陪你找。」

「這樣就打算走?」他人未到,聲音已傳入二人心底。「你想怎樣?」她擋在顧棠的身前,祭出流影,劍柄橫握於胸前,目光如炬的盯著書房的一角。

「不想怎樣,走不走都隨你。只不過,那小子的毒……」他的真身顯現出來,還是坐在原來的地方。

「解藥交出來!」她的劍直刺向他心口,他的身影消失,下一秒已出現在她身後。「呵呵,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啊。」「與你無關。」她的手順勢向後一帶,劍順著他的腰橫斬。

「太慢了。」他單手夾住她的劍,手指在她穴道上輕點,使她維持這個動作。「我說過,解藥會雙手奉上,但並非現在。我並不打算為難於你,你若要走,我不會阻攔。至於那個小子,他的命可全掌握在你手裡。如果沒有解藥,他最多可活三天。如果你願意用仙力為他續命,也許他還能多活幾日。不過,你為他續命,可是在耗費你自身的仙力,你可要考慮清楚。」

魔界大殿

在千鈞一髮之際,葉琪洛大力推開白少羽,替他承受這一掌。

噗,葉琪洛吐出一口黑血。他只覺腦中一震,身體已漸漸不受自己控制。

他揮刀的速度逐漸減慢,目光逐漸渙散,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他用力咬破舌尖,使自己保持一絲清明。

「趁我還清醒的時候,快走!別管我!」葉琪洛又揮出一刀對身後的白少羽說。「哈,當真叫人感動啊!葉琪洛,你已中了本王的化屍掌,在過不久,你就和那些人一樣,變成本王的活屍,聽命於本王,聽從本王差遣。」

「你有恩於本君,本君自會救你。」須臾,白少羽的手上已多了一杯碧綠色的符水,他遞給葉琪洛,道:「服下,此水可保你一日不受屍毒控制。一日後,本君自有辦法醫治你。此地不可久留,速去……快走!」

那個地點不能讓除葉琪洛之外的人聽到,所以白少羽用傳音入密術告訴他。

「多謝。」葉琪洛一口氣喝下符水,躍起,人已在剎那間消失。

「追!休要放過叛徒!」妖王下令:「違令者,斬!」眾魔族蜂擁而上,身怕誰落了后,會以辦事不利之罪被妖王處罰。

「爾等一個都休想過去!」白少羽傲然而立,他隨手一揮,強大的氣浪震得眾魔族難以抵擋,退後數步方才站穩。

白少羽單手結印,他的掌心出現一塊塊無人能懂的符文。他半跪於地,單手攻向地面。「以吾之契,畫地為牢!」話音剛落,地面上便出現一道閃著金光的分界線。「白少羽,你……」妖王已是怒到極至:「休壞本王好事,否則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他的事,本君管定了。若想置本君於死地,妖王大可一試!」「好,接招吧!」妖王大喝,騰空飛起,雙掌攻向白少羽。

就在她即將接近分界線時,分界線金光大盛,化成一個無形的大網,將她牢牢鎖住。「就這點小能耐么?休想困住我!」她雙手一錯,洶湧的魔氣對上無形的網,只聽她唔的一聲悶哼,身影倒飛回去,跌落在寶座上。

只見她火紅色的長袍上,靠近鎖骨處,原本完好的衣服被帶電的火花撕成一條條的碎片,露出半邊像瓊玉般白皙的香肩。「本君說過,爾等一個都休想過去。」「是么?」妖王白玉般的手拂過香肩,原本被撕成一條條的衣服又恢復原狀。

「好。」她復又吹起魔笛,笛聲詭異,好似無間地獄惡靈不甘的嘶吼。跳動的音符給予它們靈魂的新生,指引它們天堂的方向。

來自於無間地獄的惡靈從地底鑽出,一起湧入魔界大殿。魔笛的聲音再次變幻,長短不一、高低無序,毫無章法。眾人不明所以,皆不知這一曲有何意義。「陰靈曲?若本君猜得不錯,閣下是陰靈師?」白少羽若有所思的問。

「不錯,戰神不愧是戰神。上仙不防猜猜本王接下來會如何呢?」她對他展顏一笑,語氣輕柔的就像和情人在玩猜心遊戲。

一曲結束,惡靈像是聽懂了她的命令一樣,施展功法,一齊闖入分界線。分界線阻擋它們的身軀,束縛它們的行動,像電蛇一樣穿透它們的心臟。就算如此,這些對於根本就感覺不到痛的惡靈而言,起不到半點作用,它們仍在頑強的突破。

白少羽雙手結印,口中默念:「乾坤無極,天地有法,道行逆施,天降神罰!」此時,妖王面露驚恐。「白少羽,你今日定要滅我魔界?」「是」,白少羽長劍指天,神色冷酷的道:「引、天、罰!」

這時,數道天雷順著他的長劍而下,直劈向那些來自於無間地獄的惡靈。「全部回到地獄去吧!」隨著天雷的爆炸,那些惡靈化作點點幽光沒入地底。

隨後,無數的巨石從天而降,砸向大殿中所有的魔族。忘川的水襲卷著無數的屍體和怨氣洶湧而來,將整個魔界大殿淹沒。妖王手指微動,一個結界將魔界罩住,任巨石和忘川的水恣意破壞。

「白少羽,你竟為了他不顧生靈荼炭?」「是又如何?」「白少羽,你大逆不道,魔界容不下你,仙界也同樣容不下你,你再無容身之處。」「不勞妖王費心,本君自有本君的去處。」語畢,白少羽的身影已沒入忘川。

太陽落山,一天轉眼已過了大半。

燕盪山下,忘憂谷中,葉琪洛獨自站在萬丈深淵旁一動不動,彷彿一尊雕像。白少羽無聲無息的落在他的身旁,道:「或許家師可解你所中之屍毒。」聞言,葉琪洛偏過頭,淡漠的道:「還未曾請教上仙的師承來歷。」「滅道老祖。隨本君來吧。」

白少羽縱身一躍,一隻黑色的巨鷹盤旋而下,托住他,穩穩的落在一處山洞上。葉琪洛也縱身一躍,巨鷹衝天而起,直飛向葉琪洛並托住他,落在山洞上。

兩人一前一後的踏進山洞,這次天雷並未再次攻擊。洞外又是另一片天地,仍開滿了桃花,只是這桃花不再有濃郁的香氣。二人順著桃花走進去,轉眼已走進石屋。

石屋中空無一人,就連清風和明月兩個道童都不見人影。「請稍候,本君去去就來。」「嗯。」葉琪洛輕聲回應。

白少羽四處找尋,到處都沒有滅道老祖的身影,除了煉丹房。他站在門外剛想進去,卻突然想起煉丹房是禁地,沒有滅道老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進。

片刻,他回到石屋。「家師不在,或許是上山採藥了。再等等吧!」「嗯。」葉琪洛不在說話,在地上盤膝而坐,閉目修練。白少羽亦不再言語,他在他對面盤膝而坐,閉目修練。

一個時辰之後,三人從山上回來。明月指著地上的灰塵道:「師父,看樣子一定有人來過,而且還不只一人。」「嗯,為師先去煉丹房,你們去看看是何人來此,然後速來回報。」「是,師父。」兩人放下背簍,一齊走向石屋。

「師兄?」清風的臉上半是震驚,半是害怕。「嗯」,白少羽睜開雙目,妖異的紫眸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他冷淡的開口:「師父呢?」明月被嚇得一個激靈,吞吞吐吐的道:「那個,大師兄,師父他……在煉丹房。」「速去回報師父,本君有要事找他。」「是,大師兄。」

明月逃出石屋,逃離白少羽,直到他快到煉丹房時,才舒了一口氣並吐了吐舌。「師父,是大師兄。他說有要事找您。」「嗯,叫他帶人到煉丹房。」「是,師父。」明月回道。

他回到石屋門口,深吸一口氣,背對著白少羽,道:「呃,那個,大師兄,師父叫你去煉丹房。」「嗯」,他站起,對葉琪洛道:「走吧。」葉琪洛收功,起身,隨白少羽走向煉丹房。

煉丹房的門虛掩著。

「師父」,白少羽輕喚:「徒兒有事請師父相助。」「無事不登三寶殿,進來吧。」白少羽推門而入,葉琪洛站在離他不遠處。滅道老祖上下打量著他,突然伸出兩指替他把脈。良久,滅道老祖神色凝重的道:「可是中了屍魂掌?」「不錯。」葉琪洛冷淡的點頭。

「師父,還有得救么?」白少羽突然單膝下跪,磕頭道:「少羽求師父救他。」「這,你先起來再說。」他伸手,欲扶起白少羽。白少羽搖頭,重複道:「請師父救他。」「你我身份懸殊,起來!」滅道老祖神色中已呈現出幾許不耐。

「若師父不允,少羽便長跪不起。」「你……唉,你這又是何必?為師允了便是,你起來吧!」「謝師父。」白少羽起身,道:「師父,此掌可有解?」「有,也沒有。」他微微怔住,不明所以。

「說有,的確有。只是這個法子治標不治本。若說無,也的確無,因為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能完全醫治好屍魂掌的法子。」滅道老祖向白少羽解釋。

「旦憑前輩一試,無論結果如何,葉某感激不盡。」葉琪洛適時開口。

「好」,他轉頭,吩咐白少羽:「你替為師暫時看著,為師去去就來。」「是,師父。」白少羽回答。「隨我來。」滅道老祖率先走出煉丹房,葉琪洛隨後跟上。

二人來到一處清幽的院落,滅道老祖打開門,碧綠的草叢中盛開著五顏六色、說不出花名的花,混合著泥土的清香和花的芬芳,使人心曠神怡。「如果有一天再不問世事,或許我會在此隱居。」葉琪洛有感而發的道。

「哦?聽聞閣下姓葉?那麼碎空刀葉楓與閣下如何稱呼?」「小子祖父。前輩與祖父可是舊識?」「算是吧。」他們穿過假山,走過長橋,幾尾紅色的金魚在清澈的池水中游來游去。

「到了。」滅道老祖在硃紅色大門前停下,他推開門,指著那一張冒著陣陣寒氣的玉床,道:「躺下,不可用真元抵抗。」

「是。」葉琪洛沒有問,走過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把自己當成死人。

滅道老祖一切準備妥當后,在葉琪洛的奇經八脈上施針,把屍毒從心臟處逼出,同時以寒冰床的寒氣加以驅使,迫使它順著經脈遊走,將它匯聚到一處。「這個法子只能將它暫時困在你丹田之中。如果要徹底清除,恐怕只有天級煉丹師才能辦到。不過據我了解,在這個世界的煉丹師少之又少,大概在幾百年前都已滅絕。就算有,大概也只有黃級煉丹師。」

滅道老祖邊說,邊運勁一處處的收針。葉琪洛起身,問:「前輩可否告知在哪裡可找到天級煉丹師?」「九幽大陸。」「多謝前輩救命之恩」,葉琪洛跪下,道:「晚輩有個不情之請,請前輩替小子算算顧棠如今身在何處。現在他有難,我和白兄也好趕去相救。」滅道老祖拉起他,道:「起來吧,老夫答應你的要求便是。」

「多謝前輩。」葉琪洛站起。

「顧棠?」滅道老祖咬破手指,一滴不死之血跳落。他閉上雙目,施展術法,手指在虛空中上下飛舞。「開!」他輕喝,一幅畫面在虛空中展開。須臾,畫面復又消失。「顧棠在靈隱城的鳳回山莊,他中了子母斷情蠱。」「前輩,晚輩和白兄該如何去往九幽大陸?」

「顧棠當時是從西面山頭的懸崖邊掉下去的,我想也許那裡有什麼地方是可以穿越到九幽大陸。」「小子在此先謝過前輩」,葉琪洛復又跪下:「晚輩代白兄向前輩辭行,告辭。」葉琪洛向他行叩拜之禮,方才起身。

「慢著」,滅道老祖叫住他,道:「還有一事你須牢記,在你未完全解毒之前,切莫動用真元。」「多謝前輩,晚輩告辭。」葉琪洛出門,順著來時的路返回煉丹房。

「該動身了,去西面的山頭。」「好。」白少羽什麼也不問,跟隨他走出煉丹房。

白少羽隨手一揮,一個透明的光罩罩住二人,瞬間來到西面的山頭。葉琪洛走到懸崖邊,道:「聽前輩說顧棠就是從這裡掉下去的。」「你的意思是說這下面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嗯。」葉琪洛點頭。「好,就賭這一次。」兩人縱身一躍,跳下這萬丈深淵。

兩人不停的下墜,好像沒有盡頭一樣。只聽啪啪的兩聲,兩人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識,暈了過去。

只是片刻,白少羽睜開眼,四處打量,周圍除了他們沒有一個活人,全是壘壘的白骨。

他走過去握住葉琪洛的手,注入一絲仙力。葉琪洛緩緩睜開雙目。「怎樣?」「多謝白兄,小弟已無大礙。」

葉琪洛四處打量了一番,不禁疑惑:「這裡是?」「不知道,但我們確實來到了九幽大陸。」「九幽大陸?」「嗯。」「不知這裡的人死了多久?」「不知道,這裡沒有活人的氣息,走吧。」

二人走出石洞,卻不知道該往何處尋找顧棠的下落。

「前輩說顧棠在靈隱城的鳳回山莊中,但不知靈隱城在何處?」「先離開這兒,等到有人煙處再作打算。」白少羽幻化出一把透明的長劍,拉起葉琪洛,足尖輕點,踏劍而行。

二人一直向北行去,不過半刻,他們已進入靈隱城的邊界範圍。白少羽收回法術,二人從天而降。

他們走在大街上,不知引起多少人的圍觀。

葉琪洛走到邊上,向一個賣字畫的老伯打聽:「請問去鳳回山莊該如何走?」老伯抬頭,上下打量葉琪洛,又轉向白少羽,眼神中露出貪婪和獸慾,轉瞬即逝。他負在背後的手指動了動,原本坐在二樓窗檯邊的盛裝女子立即會意,一個附著靈力的紙鶴飛往鳳回山莊。

「二位公子打聽鳳回山莊?可巧,老朽正好知道。鳳回山莊就在……」他話未說完,人已畢命。

白少羽施展追蹤術,道:「跟著它。」

白少羽隨手一揮,一個透明的光罩將兩人罩住。兩人飛起,一路隨著紙鶴來到鳳回山莊。

面戴半張金色面具的男子手握紙鶴,用靈力感知上面的內容。「他來了?」他暗道。紙鶴上不知何時被人下了追蹤術。「一群廢物,被人追蹤還不自知?」

他離開書房來到大廳,管家恭敬的道:「莊主。」男子擺手,阻止他道:「今日有貴客到,快去迎接。」「是,莊主。」

穿過廣場,管家示意兩名侍衛開門。兩人一左一右的打開大門。

白少羽收回法術,和葉琪洛一起站在門外。管家笑道:「莊主已知二位公子大駕光臨,特令小的在此恭候,請。」管家比了個請的手勢。

管家帶著二人穿過廣場,來到大廳。

「回莊主,人已帶到。」語畢,管家退至一旁。

男子抬頭,上下打量著二人。「閣下就是紫陌上仙白少羽?」白少羽並不回答,葉琪洛冷淡的開口:「閣下可是鳳回山莊的莊主?」「不錯,正是在下。」「交出顧棠!」「哦?原來二位來此是來找人的。不錯,顧棠的確在此。不過,他中了子母斷情蠱。」

白少羽妖異的紫眸中寫滿了心疼,他壓抑著怒火,命令道:「你,帶本君去見他!」「那是自然,二位請。」男子領著他們來到書房,他推開門,道:「二位想找的人就在這書房裡,請!」

二人走進去,夏纖塵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式,白少羽手指微動,解了她的穴。她抬頭看向他,自己果真是比不上他的。她拉過他的衣袖,跪下求他:「求求你一定要救顧棠。」他俯身並拉起她,道:「本君一定會救顧棠的。」

「少羽,琪洛,真的是你們嗎?」顧棠從地上掙扎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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