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測練(下)
天門峰上光禿禿的,周圍只有幾棵稀稀疏疏的大樹,四周怪石嶙峋。天上偶爾有幾隻鳥飛過,只是飛到深處,全部掉在地上,化成生生白骨。
「今日進行最後一關——機關數術測練,測練者是機關數術宗宗主瞿進海。」「咳咳……」只見一面色蒼白、容貌清秀的文弱書生孱弱的靠在輪椅上。他身著青衣,瘦削的肩上披著一條白色狐絨披風。
他手搖一把摺扇,淡笑道:「在下瞿進海,最後一關測練正式開始。測練的內容非常簡單,在天門峰峰頂的旗杆上插有三面黑色令旗,只要誰能拿到令旗,這一關就算通過,時間不限」,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並拔下瓶塞,從中倒出數粒藥丸交給九陽真人,道:「煩勞掌門交給諸位,這是峰中障氣的解藥。」
九陽真人接過藥丸發給大家,道:「不管是否能拿到令旗,能安全返回最為重要,各位小心。」顧棠接過葯,小心的捏在手心裡,夏纖塵囑咐了他幾句,他這才隨著數人向著天門峰的深處走去。
沿著一條只容得下兩人並肩行走的崎嶇山路向前,兩邊是陡峭的懸崖,只要一不小心,就會掉下懸崖,摔得粉身碎骨。越往前走,狹窄的山路漸漸開闊。天空逐漸陰沉,陽光似乎被下了什麼詛咒般,被這裡濃郁的霧氣所阻擋,照不進來,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繼續往前走,整個世界彷彿被濃霧包裹,它吞噬了光明,只剩黑暗。顧棠站在原地,用靈力感受周圍的一切。這裡除了他自己,他感覺不到周圍有任何生命體的存在,包括「同伴」。
突然,一陣「沙沙」聲從地下傳出,顧棠感覺腳下陣動,好像有什麼東西即將破土而出。滋滋滋,顧棠的腳下和周圍,一根根的青藤從地下鑽出,瞬間纏住顧棠的雙腿,逐漸向上,越收越緊。突然,顧棠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吸力正在吸取他的靈力。
顧棠拔劍,冰寒的劍氣瞬間斬斷青藤。青藤像有生命般發出「噝噝」的慘叫聲,藤蔓輕顫,斷處竟流出鮮血。顧棠的腳下又冒出一根根的青藤,青藤不再纏繞,藤上一根根的刺破裂,噴出灰色霧狀氣體,顧棠頓覺眼前陣陣發黑,好似中了毒。
「服下解藥,閉氣!」顧棠的靈魂深處響起啟魂戒熟悉的聲音。顧棠強忍著暈眩服下解藥,運功調息片刻,再次一劍斬斷藤蔓。只是這藤蔓似乎無窮無盡,怎麼斬也斬不完。「這是什麼?」顧棠的意識沉浸於啟魂戒中:「為何斬不盡似的?該如何消滅?」「這是藤妖,也是契約獸的一種,專食人的靈力,以達到提升自身修為的目的。
這種藤妖常年居住在極陰之地,以陰氣保護自身不被陽光所腐蝕。若想將其消滅,必先斬其根,散其居,方可滅之。不過,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這裡的陰氣實屬詭異,很可能是某個魔道高手所修練的功法,憑你現在的實力,還是不要與之為敵。」「我明白了,現下我當如何做?」顧棠虛心請教。
「不必管它,快走!」正在這時,一聲「救命」從顧棠的右前方傳來。「有人!它是想要所有人的靈力么?」「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的確是的。救還是不救?」「救!」
顧棠想也不想的瞬間移動到聲音處,他透過啟魂戒微亮的光隱隱約約的看見一模糊人影被青藤纏住,從腳下一直纏到脖頸。「救……救我。」顧棠拔劍,一道道的冰寒劍氣彷彿一塊塊堅冰從中間斬斷。斬斷的青藤再次從斷裂處重生,瘋狂的纏繞住他和顧棠,越纏越緊,彷彿要把兩人的皮肉生生攪碎。
這時,啟魂戒突然藍光大盛,青藤似乎感應到了從未有過的危險一般,藤蔓輕顫,瞬間便縮回地底。「沒事了。」他從顧棠的懷中站起,「多謝公子,小女子曲卿柔,不知公子如何稱呼?」「顧棠。」顧棠再不多言,繼續前行。
「等等我」,曲卿柔快跑幾步跟上:「我們一同前行可好?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嗯。不過,這一路上你最好一切都聽我的,而且不該問的也不要多問。這兩個條件,你應該可以做到吧?」「嗯。」曲卿柔不再言語,默默的跟在顧棠身後。
顧棠再次將意識沉浸於啟魂戒,「它似乎怕你?」「嗯哼」,戒靈似乎非常的得意:「因為我是魔界之主的象徵。」
二人繼續向前,啟魂戒微微釋放出一縷強大的意念,使沿途的青藤不敢靠近,保護二人的安全。
不知走了多久,迷霧漸漸散去,陽光照射進來,給人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天門峰深處,平坦的山路再次變得崎嶇,灣灣延延的彷彿一條盤旋在天柱上的蛇,看不到邊。
沿著小路向上,二人不知不覺已來到半山腰。山腰上有一處涼亭,兩人順著台階走上去。剛踏入亭中,一道如鬼魅般的黑影從二人眼前飄過。「鬼啊!」曲卿柔一聲尖叫,迅速撲進顧棠的懷裡。顧棠無奈的摟著她,繼續往前走。
「嘻嘻,來呀,來抓我呀。」一陣女孩的笑鬧聲突兀的在顧棠耳邊響起。「來呀,來抓我呀。」「我來抓你。」兩個聲音忽高忽低,又忽遠忽近。「誰?出來!不必躲躲藏藏!」顧棠冷喝。
「來呀,師兄,你抓不到我的。」「別跑,看我抓不抓得住你。」「才不要!」「誰?給我出來!」聲音並沒有停止。「哈哈,抓住你了,看你還往哪兒跑。」顧棠放開她,拔劍,向著聲音處刺去。只是這一劍並沒有刺中任何東西,反而詭異地差點刺中同行的曲卿柔。
她閃身避過,「顧公子,你,你為何殺我?」「我沒有,我只是,我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更不清楚那些聲音她是否聽見。「師兄你看,那邊的花都開好了,我們去看看吧。」「嗯。」「誰,出來!不要藏頭露尾!」顧棠怒極,又是一劍向聲音處刺去。「師兄你看,花兒多美。」「嗯,就如同你一樣。」唰唰唰,又是三劍向著曲卿柔砍去。
「顧公子,你怎麼了?我是曲卿柔啊!」顧棠像是沒聽見一般,一邊質問,一邊招招致命的攻擊曲卿柔。她避無可避,拔劍,與顧棠對上。只聽一陣「乒乒乓乓」兵器相互擊打的聲音,兩人已戰了幾個回合。
「哼,師兄好壞,又再取笑人家。」「呵呵,我是在誇你。」「住口,住口!」顧棠彷彿入魔一般雙目血紅,劍招比之前更加凌厲。「顧公子,你,你在和誰說話?」「你沒有聽見嗎?這裡還有其他人,不過全是不敢露面的宵小之輩,我要將他們逼出來!」言罷,他又向聲音之處追去。
「什麼聲音?什麼其他人?你在說什麼?這裡只有我們兩個,沒有其他人。」曲卿柔追進亭子,沿途都沒有聽到任何聲音。直到顧棠追出亭外,聲音才逐漸消失。「顧公子,顧公子?」顧棠回頭,看見她的衣袖和藕臂上的一道血口,詫異的問:「你的傷是……」「拜你所賜啊!」曲卿柔哭笑不得的解釋。
「不對,我分明記得我在和一男一女打鬥,而且我還傷了那名女子,她的傷處正好也在……似乎和你傷在同一個地方。難道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說過,這裡只有我和你,沒有其他人,我也沒有聽見你說的什麼聲音。」她皺眉,冷淡的道。「我不相信。」「是真的,你為何不信?再說了,我沒有必要騙你。」
「不是我不信,只是……」「你想要證據,對吧?好,我陪你找!」言罷,她轉身,拂袖而去。顧棠跟上,二人再度回到涼亭。涼亭依舊,並沒有什麼古怪。顧棠剛踏進去,二人對話的聲音再度傳出。
「聽見了嗎?」曲卿柔搖頭道:「確實沒有。」突然,她脖子上的玉佛吊墜隱隱發出微弱的白光。她低下頭,用手觸摸,玉佛彷彿活了般睜開雙目,口中默誦經文,只聽兩聲慘叫,涼亭瞬間消失。在消失的地方,兩塊墓碑赫然立在二人面前。兩人向他們跪拜后,繼續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兩人走進一個洞穴。順著台階向下走,每隔幾級台階,左右兩邊各放著兩個燭台。洞穴最下層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個水晶棺,棺底鋪滿鮮花。一個面覆白紗的女子安靜的躺著,美麗的鮮花更襯托出她的高貴與優雅。
旁邊的桌上,幾縷幽香順著香爐緩緩上升,只要聞上一聞,撲鼻的香氣使人全身舒暢。繼續向前走,走到盡頭處左拐,一排忽明忽暗的燭火,配上無數面鏡子的反射,使得周圍更加明亮。
二人走過去,原本照向燭火的鏡子突然齊齊照向二人,鏡中無數的人影在二人眼前不斷的變換,時而重合,時而分散。就在他們感到頭暈目眩、眼花繚亂的時候,鏡中人動了,向二人發動攻擊。
起初,二人還只是自己和自己對打。但漸漸地,人影隨著他們心中所想而逐漸轉換,洞穴不再是洞穴,而是一個顧棠根本沒去過的地方。
「怎麼回事?這是哪裡?」「顧棠,你終於來了,這筆賬,今日就做個了結吧!」「少羽?」顧棠愕然,他看著面前已是惡鬼纏身、半人半魔的男子,心如刀割般的道:「你怎會?」「惡鬼纏身,半人半魔,是嗎?呵……」他冷笑。「為什麼?是誰害你,你告訴我,我絕不會放過他!」
「為什麼?呵,為什麼?你居然還如此假情假意的問我為什麼!呵,哈哈哈哈……你想知道?」「是」,顧棠走上前,抬手,溫柔的攬過他的肩。白少羽避過他的手,透明的長劍直指他的心口,冷喝:「休得碰我!」顧棠低垂著頭,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他鼓起勇氣握住白少羽冰冷的手,誠肯的道:「我想知道,少羽,告訴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