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百對一千
聽到這話的瞬間，李信才明白周方他們並不是一時衝動，而隨著這些話，他突然間也想起來了。的確，永和九年對於苻秦來說，算是一個比較糟心的年份了。因為就在這一年裡，先是關中叛亂四起，而且都在長安周圍，嚴重威脅到了苻秦的統治核心。
除此之外，西面的前涼也來攻打蘭州那一帶，苻秦的大軍被打敗了，而在隴西那邊打仇池國又吃了敗仗。總之，此時的苻秦政權，正如周通所說的那樣，是處在自顧不瑕之中，正在忙於調派軍隊四處滅火呢。如果從這一個角度上來說的話，實在是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時機了。
「苻秦的司空張遇是不是死了？池陽、司竹、灞城、鄠縣都有起事？」李信問道。這些事情，本來自己早就應該想到的，但問題是這兩個月的訓練，讓自己是累得天昏地暗，根本就啥也不記得了，此時得到了提醒，他才忽然間記起來了。
單純的起義，他自然不會記得，但問題是，這一次的起義不久，就是明年的時候，便是桓溫北伐。魏晉南北朝歷史之中，若是說不知道桓溫的人，那基本上可以說是根本不了解這一段歷史，而桓溫的這一次北伐，正是由於那幾個起事的地方大族首領寫信招來的。
「你從何處得知此事？我等皆是剛剛得到的消息！」聽到這話，周通還沒有回答，旁邊的周方他們幾個卻是剛好聽到了，不由的詫異道。
「以後再解釋吧！如今苻秦的精銳大軍並不在關中，對於咱們來說，的確是最好的時機，既然決定大幹一場，那就得抓緊時間了，走吧！」李信心中一咯噔，這可不好解釋了，總不能說自己是穿越人士，熟知歷史走向吧！沉吟了一下之後，只好嚴肅的說道。
軍情緊急，周方他們雖然不是專業的，但也明白這個道理，也就不再多問。周方和一些人留守山上，畢竟，這可是根據地啊！千萬不能夠丟了，萬一攻城失敗的話，大家也還有個退路不是。所以，隊伍就是吳橫和周通，還有李二黑帶領，大家向著山下奔去。
一行穿著破爛，手中拿著各色五花八門武器，連一個披甲士兵都沒有的流民軍，就這樣直接向著縣城殺過去了。人群之中，扛著兩架用來登城的簡易大梯子，除此之外，其他的攻城器械就沒有了。
這樣的一幕在許多的人看來，只怕會覺得可笑。但事實上從中國的歷史來看，曾經多少次的農民起義，多少次的王朝興亡，可不就是由這樣的一群人而掀起的么。
李信跟在周通的身後，一路上沒有再說話了。華陰縣城離華山並不是特別遠，不過，這個時候的華陰縣城和後世的華陰縣可不在同一個地方，而是在後來華陰縣東北數里之外，靠近渭河邊上的地方，應該是在後世的京師倉遺址附近。
這點路程對於大家來說沒有什麼困難的，下山之後沿著山腳向東北而行，再越過長澗水及沙渠水之後，很快，大家便已經是遠遠的望見了縣城所在。此時，天色已經是快到傍晚了。
見到這縣城的第一眼，李信有些失望了，因為這個縣城和他想象中的城池有些不搭邊。整座城池並不是很大，周長數里而已，關鍵在於說這城牆不到五米高，真算不上是雄城。當然，從自己如今的角色出發的話，這是一件好事，意味著攻堅難度要大大的降低。
離著縣城還有兩三里之時，大家便潛伏了下來，慢慢的向著城牆處靠近過去，他們的目標，是西門所在。還好，這些人並沒有腦子一熱，直接就衝過去了，否則的話，那真是和找死差不多。
也許是因為近來關中紛亂四起，所以，即便是天還沒有黑的情況之下，城門也已經是關起來了。夕陽照在這城牆之上，讓這有些破敗的城牆顯得有些滄桑感，天下紛爭四起，這縣城也不知道是易手過多少次了，根本就來不及好好的修整一下。
「得想個辦法奪下城門才行，這樣的話，才能夠減少損失，以最快的速度將縣城給攻下來啊！」看著那座城池，李信在心中琢磨著。雖然這城牆並不是很高，但也不是輕易可以爬上去的，關鍵是這座城南面靠山，三面臨崖，實在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而且，在那城牆上面還有十幾個士兵在來回的巡邏著。這一座縣城，城外能夠站人的地方，只有城西和城東兩個方向。城東是通往潼關的，那裡是一條狹窄的巷道一般，而城西則地勢開闊，就是自己現在所在之處。
「咻！」的一聲輕響，將李信的思緒給一下子拉了回來，這聲音太熟悉了，正是射箭的響聲。疑惑的他四下一望，卻是一眼看到不遠處的李二黑此時剛剛將手中的弓給放下。下一刻，對面的城牆上頭傳來了一聲慘叫，一個氐秦兵從上面直接倒了下來。
此時他們和那城牆之間還隔著有近百米之遠，這樣的距離之下，能夠一箭將城上的人給射中，那也只有李二黑這樣用強弓的人了，一般人可是做不到。
「他這是想幹什麼？不知道這會打草驚蛇，讓城裡的人有防範嗎？」見到這一幕，李信有些傻眼了，恨不得跑過去狠狠的敲一下李二黑的腦袋。而正如他所想的那樣，一個士兵死了之後，城牆上面的氐秦兵頓時是亂了，而後，縣城裡面便傳來了紛亂的聲音，對方顯然已經是有了動作。
「兄弟們，隨我攻下華陰城，沖啊！」讓李信詫異的事情還沒有結束，這一箭飛出之後，吳橫突然間一躍而起，大喊一聲，而後舉刀向著城下沖了過去。
「這、這些人是瘋了嗎？就這樣上去攻城？」李信獃獃的看著眼前這些扛著梯子向著城下衝去的人，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這和他想象中攻城的場面當然是沒有太大的差別。但那是對於大軍團來說的，人數這麼少的時候，好像不應該這樣去硬碰硬才是。
在這一刻，他突然間覺得，流民軍是真的一點都不會打仗，還是說沒有一個很好的首領呢？再要不然的話，就是這些人過去守山守習慣了，根本就沒有過攻城的經驗，見到的都是那些氐秦兵攻山的方式方法，所以此時也學了起來。
「怎麼辦？......算了，先殺過去再說，怎麼著也不能夠讓他們去奮戰，我一個人留在這裡發獃！」此時的李信，心中是一片茫然，不知道應該怎麼樣才好。
不過，就在他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一件讓他更吃驚的事情發生了，那本來是緊閉著的城門，此刻突然間打開了。而後，從裡面衝出來了一群氐秦兵。
但是對方的樣子，卻是要比流民軍規整得多了，而且，對方居然還有幾個騎馬的，想來應該是將領才對。只是，對方的人數看起來好像不是特別多，至少，比起自己這邊來是差遠了。
這一下，李信更看不懂了，按照常理，對方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加強戒備，守衛城池嗎？而對方出城之後，身後的城門便立刻關了起來。雙方就在城下相遇了，沒有任何的話語，直接就向著對方沖了過去。
「三百人就敢來沖我們一千多人，這些氐賊是真不將我們放在眼中啊！兄弟們，先殺光這些氐賊，再去攻城！」見到這一幕情景，周通不由的冷笑道，一聲大喊，頭也不回的向著對方殺了過去。
聽到這話，李信忽然間明白過來了，顯然，自己這一群流民軍，並沒有被對方放在眼中。也許，在他們看來，自己這些拿著刀槍棍棒，各種木盾的人，只不過就是那些平日里被他們任意欺凌殺戮的百姓而已，根本就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雖然說氐秦兵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穿著也是各異，但至少，他們手中的兵器可是比較的統一，而且也更加的精良，當官的有馬還有甲胄在身。
再加上本身身為胡人的那種剽悍習氣，不善於守城而善於進攻，見到眼前這一群自不量力的亂民之後，按照他們的思維習慣，的確是沒有比直接衝出來砍殺一場更加直接的了。
「轟」當雙方對撞在一起之時，產生的結果似乎更加證明了這一點。這些胡人個個兇悍無比，而且，身高體力都比在場的村民們要好上許多，畢竟吃得更好啊！
氐秦人一邊叫罵著聽不懂的話語，一邊揮動著手中的刀槍狠狠的砍殺過來。明明對方只有三百人，自己這一邊有一千多人，但此刻看起來卻好像是掉了個個一樣。
唯一有一點是差不多的，那就是雙方都是戰意高昂，沒有半點退縮。終究，在場的這些村民們也不是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在守山的過程之中，他們早就已經是見識過氐秦兵的兇悍，見過血了。此刻聽到喊聲，便將攻城梯往旁邊一扔，也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