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夢裡夢中夢不醒
離開了御史台,許榮躍摸了摸肚子,看了看天,現在差不多已經快兩點了吧,好餓!折騰了一個中午,之前是陪著仲永檀扯淡所以沒什麼感覺,現在可是餓的前胸貼後背啊!
現在去哪裡讓許榮躍比較捉急,很餓啊!回家么?碰到寒嫣那丫頭怎麼辦,零交流么?而且這個名字怕也不是這丫頭的真名吧,吳扎庫氏,自己只知道她是個什麼都統的女兒,這還是從傅恆那裡問來的。話說這個姑娘的膽子真大,皇帝賜的婚都敢逃,而且還往你眼皮子底下鑽,可她是怎麼逃過內務府的盤查的呢?賄賂這是許榮躍想到的最直接的辦法,顯然這個內務府也不幹凈,一個宮女能被私帶出宮門,這個內務府也不簡單啊!乾隆皇帝的龍椅都還沒坐穩,現在還騰不出手來折騰它。
這個紫荊城就沒有乾淨的人和地方!
許榮躍心裡有事,也瞧不見路邊的攤店,一個勁的往前走,腦子裡思考著萬一回不去了怎麼辦,老爸老媽怎麼辦,自己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世界里又該怎麼辦,萬一一覺睡醒了,那丫頭又該怎麼辦。
沒路了,抬頭一看,許榮躍瞧見和親王府的牌匾,這京城他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去,下意識的就走到了家門口。
進去呢?還是不進去呢?許榮躍有點犯愁,早上有早讀課,自己還能躲著點,現在回來早了,等會兒准碰上。
許榮躍一眼大一眼小的瞧著和親王府的牌匾,冷不丁的一聲傳來,「這牌匾你要拆了它么?」
一聽聲音許榮躍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大門是沒關的,那丫頭正躺在正門口的躺椅上一晃一晃的,手裡不知道捧著從哪裡翻來的書,邊上的茶几上還冒著熱氣。
「這哪能?這原本是雍和宮,以前皇瑪法的府邸,皇兄照顧我,便將這裡賜給了我,這牌匾也是皇兄賜的,這裡面的物件可是一件都動不得!」許榮躍不知道怎麼和她搭訕了,竟然一板一眼的回答。原本這丫頭和他成天膩在一起,聽他講滿是憧憬的荒唐事,只不過那些荒唐事是許榮躍眼裡現代正常的生活罷了。
他回答的時候女孩卻沒正眼瞧他,手裡依舊捧著書,頓時,許榮躍的心理泛起失落感,他看了看姑娘,咽了口唾沫,遮著眉頭,想說話,可是話卻卡在喉嚨里吐不出來,只是往前走了幾步。
「你站到台階下面去!」寒嫣將手中的書一合放在茶几上,一臉不開心的盯著許榮躍。
聽到這話,許榮躍竟然鬼使神差的真的站到了台階下面,本來心裡一片的不踏實不知為何這般平靜,他舒展開緊皺的眉頭,一臉困惑的看著寒嫣,身體倒是站的筆直,感情是乾清門口站多了練出來的。
許榮躍腦子裡的第一反應就是老婆要訓話,搓衣板跟榴槤的不要。
「你為什麼躲著我?從昨晚開始,到今天早上的沒影,你做什麼去了,是我礙著你眼了么?」這丫頭說完抬起手捋了捋額前的秀髮,滑落下去的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上面那玉鐲儼然醒目。
「沒躲,昨晚就是累了,早些困下了,今早不是有早朝么!」許榮躍沒打算說實話,實話讓他不知道怎麼開口。
「是么?花柳巷可是稀奇?那裡可是樂趣?」這姑娘不打算放過他。
「這你都知道?」許榮躍瞪大了眼睛。
「吳叔說的!他買東西回來的路上恰瞧見了你!」
「那是弘曉拉我去的,我什麼都沒幹!」許榮躍立馬反駁,作為二十一世紀的大好青年,這是靈魂的玷污,大姨媽都忍不了。再者,他真的什麼都沒幹,就是把人家姑娘的手臂卸下來又給按了回去。
「是么?那你為什麼躲著我?」姑娘是不打算繞過這個話題。
一聽到這句話許榮躍心裡就難受,本來有些平靜的心情現在又有些煩躁,他低著頭,不想說話。
「送出去的東西,你要要回去么?」姑娘不明所以的問出了句,聲音有些低。
「不用了!」許榮躍的聲音也很低,下午的院子顯得很靜,落光了樹葉的梧桐樹也不再晃動,那樹榦上空留著鳥兒築的新巢,巢里的鳥兒早已不知去處,不知道來年還會不會回來這裡。
「我出來也很久了,再過些日子我便要回去了,額娘一定擔心壞了!」姑娘說話聲音很低,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有點哽咽。
「雖然皇兄不再追求,但是想必你回去少不了被訓斥!」許榮躍低聲應了句,聲音裡面充滿失落,他低著頭不敢看對面的女孩,兩個人,一人站在台階下,一人站在台階上,都低著頭,不願看到對方的臉。
「你都知道了!」女孩輕聲的說,那聲音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說完,抬起頭,轉向一邊,吸了吸鼻子。
「猜的!」許榮躍也學著她的樣子,看著梧桐樹上的鳥巢出神。
「這巢築的真好!」許榮躍喃喃到。
「真的好么?或許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呢?」女孩轉過頭,眼睛有些紅,癟著嘴,盯著許榮躍。
「那我先前和你講的那些故事你可相信?」許榮躍抬起頭仰望天空,那裡什麼都沒有,空空的。
「我信!「女孩咬了咬嘴唇說。
「為什麼?「許榮躍看著女孩,若是信,那便不是毫無道理,只是心中願意相信罷了,」若是荒唐的過這一生便也無憾了!「
女孩沒有回答他,轉過身,拿過放在茶几上的書,「我回房間了,這書我可帶走了!「這不似問他,只是告訴他。
「好!「許榮躍輕輕的說到,黃粱美夢,若無執念,我願夢裡夢中夢不醒。盯著女孩離開的背影,許榮躍沒有再做挽留,只是看著那窈窕的身影,把她印在自己的腦海中。他看到了那本書的封面,那是自己在府里無聊時候隨便亂畫的,畫的不過是後世的那些物件。
晚飯時候,一桌人倍顯安靜,府里所有人坐在一桌上是許榮躍要求的,但是今晚就特別的靜,說都沒有說話,早早的扒完了飯便散了。
晚上有些涼,大門已經關了,但是外堂的燈還是亮著,沒有風,沒有晃動的燭光,只有晃動的藤椅。寒嫣坐在藤椅上,靠著椅背,左手撫摸著那翠綠的鐲子,抬著頭望著天空出神。許榮躍靜靜的站在門後面,依著門,頭靠在門上,雙臂環抱著,緊緊的盯著藤椅上的女孩。
許榮躍很後悔,大喜大悲來的太快了。他是看到傅恆,羨慕了,遂去討了裕太妃的鐲子,腦袋一熱,心裡的話便脫出了口,想收卻收不回來,若是沒那天的事,現在應該很和諧吧,今晚的餐桌上應該是和往日一樣的喧鬧的吧。
許榮躍想著,便這樣過了吧!看不見就不想了,不想也就不念了。這樣過了,到回去,便也會忘記了。
「你在想便這樣過了對么?「藤椅上的女孩猛的一回頭盯的許榮躍一個措手不及,許榮躍四處張望著撓了撓頭,他沒料到女孩早就注意到他站在那裡,更沒料到女孩知道他心裡想著什麼。
許榮躍從門後走出來,來到寒嫣身邊,抖了抖衣擺,走到台階下,坐了下去,緊挨著女孩,抬起頭說:「不然呢?還有別的辦法么?「
女孩低下頭看著許榮躍:「若是那日我見你時,你非那般不羈,我亦沒有賄了內務府的管事潛到宮中,我們還會像今日這般么?「
許榮躍盯著天空,夜晚本就很亮,月亮不是很圓,缺了一塊,卻還是那麼皎潔,「這一生若能荒誕便也罷了!「可惜不能,他沒有弘晝的任何記憶和習慣,腦子裡的全部都是他許榮躍個人的思維,這也讓他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
「你若回去了,你爸一定會揍你一頓吧!可不能頂嘴喲,再偷跑出去的話,怕是要小心咯!「許榮躍雙手撐在背後,仰著身子,看著女孩。他口中說的是你爸,不是你阿瑪,或許今晚是最後一個晚上,即便是在夢裡,他亦想做回他自己。
女孩靠著藤椅,側過身子面向許榮躍,低著頭看著他,盯著他的眼睛,兩人的頭離的很近,就像那天中午,兩人也是這般相近,那日太陽也像現在的月亮般沒有躲進雲層里,只是安靜的看著他兩人。
「會的!習慣了!小時候不聽話,教訓慣了,現在不怕他,他只會到處亂吼,吼完了就消停了!「姑娘一臉無所謂,微笑著說。
「你笑的真好看!「許榮躍情不自禁的說到,」原來你是個慣犯,怪不得現在性子這麼野,誰要娶到你,還不被管的死死的。「
「所以呢?你害怕了?「女孩緊接著許榮躍問。
「怕!「許榮躍強堆起一臉笑容看著女孩,兩人目光對視,卻不再躲閃,沒了那日的羞澀,也沒了那日的年少輕狂。
「夜裡涼了,早些回房吧!「許榮躍不合時宜的打破了這靜寂的氛圍,女孩轉過頭去不再看他,頭靠在藤椅上說到:」我想再坐一會兒,一會兒便會回去,你先回去吧,早些休息,明日里皇上定會召見你的。「
「嗯!那好!「說罷許榮躍脫下了身上的外衣,這是他回來洗漱過後剛換的,將外衣蓋在女孩的身上,」早些回房吧!外面涼!「說完許榮躍轉身離去,轉身之際不再看向女孩,女孩卻是未動。
待許榮躍走後,寒嫣輕輕轉過頭看了看他的背影,便迅速轉回頭去,拉了拉許榮躍蓋在她身上的衣服,隨後將頭轉向一邊。夜晚依舊安靜,藤椅不再搖晃,只剩燈籠里的燭光無助的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