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下棋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下棋

「真是個無頭蒼蠅啊!」象棋盤一側坐著的中年人搖頭苦笑,對手落子的手法毫無章程,簡直就是亂下一通,他已經連連點撥數次,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學生太笨還是玩心太重,他教得再好也無用處。

眼看敗局已定,棋盤另一側的孩童立刻伸手攪亂棋局,無賴似的說到:「這個不算,重來重來!」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攪和棋局了。

中年人揉揉鼻子,頓時覺得好笑,「下棋而已,豈是這般的無賴?」

孩童盯著中年人看了好一會兒,沉著臉說到:「嘖嘖!真是奇怪了,讓你贏,你還不高興了。我攪亂棋局那也是照顧你,你這麼大年紀了,贏我一個屁孩,會很有光彩么?你又不能到處去吹牛,若是被別人聽到了,會很沒面子的!」

「嘿!」中年人瞪大了眼,來了勁,感情這個毛孩子是處處為他著想,「你還讓著我了!重來就重來,看好了,這回我定要在二十招之內殺你個片甲不留!」

棋過三招,那孩童依舊是亂下,毫無章程,那中年人落子更快,棋盤上攻勢迅猛,轉眼間,孩童那側便失一炮一馬,卒子盡去,中年人已然不再顧忌對手落子,再有兩步他就贏了,車下移,炮不動,馬隨後,套路想得很美,然而那孩童卻是雙手托著下巴,一臉戲謔地看著中年人。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贏咯!」孩童指了指棋盤,與中年人計劃的將軍手法一模一樣,但是速度更快,「讓你吃幾個子,你就這麼得意忘形,不過是幾個擋道的,給你吃了就吃了唄!」

這孩童得意的神情像極了一個人,嚴祌咯咯地笑了起來,是了,孩童笑的表情和弘晝一個模樣。嚴祌再仔細觀看棋盤,自己已被將死,這個局是他之前教的,這屁孩學得夠快,但是,孩童布局的手法卻和正常人不同,目標很明確,過程卻很詭異,在大局未成之前,你根本猜不到這屁孩下一步想做什麼。

「噥噥!」永璧擺擺手,「看你是客人,讓讓你,你非要自討苦吃,沒辦法咯!」

「那我們再來一把!」嚴祌嬉笑道,他剛剛著了道,對面這小子前兩把明顯是在示弱挖坑,自己才會大意,接下來一定不會了。

男孩搖頭,「下回吧,我要去尿尿,尿完我還要再玩一會兒,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從我娘的眼皮子底下溜出來的!」

「呵呵!」嚴祌不禁笑出聲,合著這娃陪自己下棋就是溜出去玩的借口啊。小孩一溜煙地跑了,嚴祌獨自坐在板凳上把棋子收進棋盒,心中感嘆:「人生在世都是算計,自以為是持棋人,到頭來不過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你又有新感想了?」弘晝一聽說嚴祌來了,便從工廠里趕了回來,進門的時候他撞擊了偷溜出門的永璧,「你每次來都找我兒子,不是下棋就是把書倒著背,幹嘛,你想收他做門徒啊?」

嚴祌抬起頭,目光清澈,認真地點頭,「我確有此意!這般年紀的孩子我見過不少,但是,阿璧是我見過的最出色的孩子,他是塊美玉,不知道王爺願不願意了。」

弘晝摸著鼻子笑了笑,這算不算是變相地在誇他?於是說到:「你覺得他是個做總統的料么?每天只知道玩,若是在其他人家,只怕是要挨訓的吧!」

「誒!非也!」嚴祌笑著反駁道:「阿璧不同,我與他接觸雖不多,但我看人一向很准,單說下棋,你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如何落子,或者說,你和他比倒著背書,他絲毫不遜於你,可見他雖喜歡玩,但也在認真地學!」

弘晝抬手拍了拍嚴祌的肩膀,他能感覺到嚴祌心中的挫敗感,「別太在意啊!一個三歲的熊孩子,平時是熊了點,回頭我一定好好訓訓他!」

「千萬別!」嚴祌臉上立刻堆起壞笑,「若是可以,不妨交給我來!石介不才,願做這孩子的師傅,不知道王爺可否願意?」這是嚴祌第二次開口收徒,」石介雖未能上得了殿試,但所寫的文章卻也是一連三屆登上解元的,只不過當年人窮,文章被人掉了包。」

弘晝沒有立刻給出答案,孩子太小,他捨不得,反問到:「你這個大忙人,怎麼突然間想要收徒了?再說了,有必要這麼早去給一個孩童引路么?我是說把一個三歲的孩子當做接班人來培養。」

嚴祌十隻手指交錯在一起,胳膊肘抵在棋盤上,意味深長地說到:「有一件事情非常重要!總統不過是明面上的,他只是一個利益體的象徵。誰也無法保證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能永遠守住這個國家,保證這個民族的利益。看看中原經歷了多少年的戰爭,外族多少次踏上這片土地,漢人又多少次被奴役。朝代更替不過三百年,即便盛世,依舊有漢人百姓流離失所,歸根結底,都是沒有人去庇護,去捍衛這個民族的尊嚴。」

嚴祌說完沉思了一會兒,他認真地繼續說到:「我在歐洲的時候,我見到了很多,有宗教,也有普通民眾聚集而成的組織,很多很多,什麼『十字會』、『骷髏會』,『自由的石頭人』等等,真是讓我過足了眼癮!」

自由的石頭人?這個詞怎麼聽上去那麼彆扭呢!卻又很耳熟,弘晝心裡犯嘀咕,他問到:「然後呢?」

「可能是我看上去比較富有,所以他們很多人邀請我加入!」

弘晝說:「那你同意了?」

「沒有!」嚴祌合上棋盒,輕蔑地說到:「太差勁!那些人一站到我眼前,我就知道他們想幹什麼,別跟我談什麼數百年、數千年謀一事,若真是要花上那麼長的時間你才能搞定,那就是你能力太差,不搞也罷!不是我眼高,瞧不起他們,這是事實!」嚴祌話鋒一轉,突然奸笑起來,「不過,我活了這麼大歲數,什麼人沒見過,今日卻敗在一個小兒手上,難得!」

「不難得,又不單單是今日,你已經二連敗了!對了,還有一次平局。」弘晝發問:「看到別人建了公會,所以,你眼饞了?民主黨不要了?」

「瞎說!」嚴祌眯著眼笑笑,「哪裡會眼饞,蠻子能想到的,我們就想不到么?宗教也好,自由的石頭人也好,都有一個問題,任何一個組織一旦涉及到政治,都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腐朽,這是一個亘古不變的定數,這在周易上早就有了答案。所以,我們打算新建一個不同於他們的組織,一個永不參政的組織!」

「會有這樣的組織么?」

「以前沒有,現在有了!藏於市井,謀於廟堂,任何一個成員都不得暴露自己,以持棋的手段謀划天下之事,而每一件事都不得親自參與,只留影其中。組織的成員無不是精英中的精英,智者中的智者!」

弘晝疑惑,「這不和粘桿處很像么?」

嚴祌否定地說到:「像么?不像!粘桿處不過是不動腦子只會咬人的惡犬,而『墨』是智囊團,是持棋人,他的任務只是守護這個民族,至於朝代更替,誰當總統,誰當皇帝,則不在管轄範圍內。」

弘晝明白嚴祌的意圖了,「可是剝奪一群孩子絢麗多彩的人生,未免太殘忍了些,守護國家和民族的大事,是你們這些政治家該做的事情。」

「可我們也有老的時候,肉體是無法長壽的,但精神可以永存。我不會限制孩子的自由,他亦需要在人群中錘鍊意志,人生百態,若迷失其中,豈能背負一身重擔!」

理不糙,弘晝不停地點頭,他岔開話題,「我聽說你們買了塊油田?蠻子沒好奇你打算用它幹嘛?」

嚴祌喝口茶,笑眯眯地點頭,「這也算是殖民的一部分吧!至於洋人的好奇心,我可滿足不了。另外,和洋人的海上交易地,我已經改了,現在在東印度公司,這也是變相地把他們遠遠地拒絕在海口和呂宋之外,畢竟,這是我們的領海,怎麼能讓一群蠻夷大搖大擺、肆無忌憚地進出呢!王爺,您說是不是?呵呵!」

一朝天子一朝臣,大清的前任皇帝已經被處死,是在傅恆外出的這段時間內被處死的,同時被抄家的還有錢氏的族人,胤禩沒在太后錢氏的身上少下功夫,錢氏族人沒有一個逃得掉的。

殘兵敗將回到京城,聽話地跪在乾清宮內,畢竟是沒什麼臉面。龍椅上的弘時心平氣和,他還沒來得及問戰況,但從發兵到退兵的時間來看,清軍應該在第一次交鋒的時候就被對方徹底擊潰了,他很費解,嚴祌這群叛黨到底是有個什麼樣的妖術,能讓三萬清軍潰敗不堪。

弘時沒有提問傅恆,而是問向傅恆身後的阿桂,這個小夥子事前已經去過一趟江南了,按理來說,不知彼,天時地利總是要了解的吧,如何敗得這麼徹底?弘時的臉上沒有怒氣,平靜地問到:「阿桂,你給朕好好地、仔仔細細地把兵敗的原因說一遍。」

弘曉跪著在一旁,弘時不問傅恆,這意思很明顯,今天這口鍋要換人背。

阿桂不敢抬頭,他慢聲說到:「回萬歲爺,我軍過江之時一切正常,過江後於十五里處遭遇對方伏擊,我軍立即有條不紊地反擊,奈何我軍軍械遠不及對方,由此潰敗,若非對方未能追擊,我軍無法撤退。」

阿桂一提軍械,弘曉便不由地心中一緊,他背後已經開始冒汗了,他尋思自己在糧草和輜重上一直用心儘力,絲毫沒有怠慢。

「三萬人,只回來一千人不到。」弘時皺著眉頭,他努力不發火,但是阿桂給他的陳詞實在是太荒謬了,「我軍的軍械真的這般差勁么?弘曉,你可有懈怠?」

「回萬歲爺!」阿桂及時地替弘曉解了圍,他跪在弘曉背後,弘曉顫抖的手臂他瞧在眼裡,阿桂回到:「萬歲爺,此敗績並非是因為王爺懈怠,而是對方的火器實在是太過兇猛,射程、威力遠在我軍之上,而且,那地面甚是蹊蹺,下面似乎埋了火器,士兵腳一踩上去,便是沒了性命,就是他邊上的人也好不得過啊!還有他們的火槍,不似燧發槍,可以連射,那噴火的物件對著誰,誰便腦袋開花,屍首異處,我軍上不得前啊!」

「確實如此!」阿桂邊上的副將附和道:「敵方的火器比準噶爾有過之而不無不及,他們的士兵根本不拿長槍和大刀,盾牌也沒有,整個人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每人手中都持有火器,威力之大,驚雷不過如此啊!對方根本沒有近身肉搏的意思,盡靠遠距離的火力壓制。」

「這叛賊難道比準噶爾還要棘手?」弘時不免急躁起來,他是新君即位,便有不臣者造反,這還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第一次討伐,清軍幾乎是全軍覆沒,難道要他親征不成?弘時冷著臉抬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弘曉,弘曉亦是鬼使神差地抬頭看向弘時,目光碰撞,兩人心照不宣地轉頭避開。

弘曉低頭,起初他認為這是弘時故意下的套,以三萬人的代價把他連同八爺黨的人一窩端,現在看到弘時迷茫的表情,他便否定了。

乾清宮一頓冷清,跪在地上的誰也不願意先吱聲,更奇的是這裡的人像是約好了般,誰也不提弘晝是否有參與謀反。

「弘曉!」

被弘時點名,弘曉莫名一激靈,「臣弟在!」

「依你之見當如何?」

「回皇上,臣弟以為我軍是不知曉叛軍的底細,如此才著了道,另外,從準噶爾戰場到江南叛軍作亂,敵軍所使用的火器,不論是射程還是威力都要勝於我軍,臣弟以為當下應當注重火器的發展,改變傳統的作戰思想,畢竟火器的威力,參戰的將士們都是有目共睹的。西洋人曾贈我大清燧發槍,臣弟以為可以先從西洋人手裡購進火器,再進行仿製,等新軍訓練完畢,再南下平叛亦不遲!」

「臣反對!」鄂爾泰依舊站在朝野,他反對弘曉的建議,等洋人的火器在清軍中形成戰鬥力,只怕龍椅上的人都換了,況且,為何要海禁,就是不想和洋蠻子攪合在一起。因此,弘曉的話在鄂爾泰聽來是別有用心,乃是棄叛賊不顧,專攻朝堂。

弘時亦是搖頭,眉間擰成「川」,他說到:「購買火器可以,但形成戰鬥力需要多久,一年?還是三年五載?到時候,只怕叛軍都攻到紫禁城了!」

「回皇上!」阿桂抱拳,這次主將是他,這也是他敗得最慘的一次,堪稱人生的敗筆,「皇上!敵方火器實在太兇猛,強攻無異於送死。況且,大江邊上都是陷阱,士兵根本過不去啊!那陷阱只要有一個人踩上去,便是一堆人喪命!臣猜想,當日敵軍未能進行追擊,怕也是顧忌自己埋下的火器。這種無差別的攻擊有利也有害,如今,我們過不得去,他們也未必過得來啊!」

「皇上,朝廷和江南已經失聯許久,江南各府是不是都已經~」淪陷兩個字鄂爾泰是不敢說的,他怕刺激到弘時,現在龍椅上的人已經和他捆綁在一起了。

一直未說話的傅恆揚言道:「若是南方各府均已不測,為何叛軍不北上?」

「也許對方沒有這個實力呢?」新任的刑部左侍郎仲永檀站到了鄂爾泰的邊上,「回皇上,臣以為叛軍雖是兇猛,卻也不是不可攻破。正面進攻不行,我們可以從側翼進軍。從河南至湖北轉江西,另外,京口水師怕是不能再用了,先拿兩江,聯手兩廣,再攻閔浙。」

這個路線繞了可是一大圈,「臣以為可行!」阿桂想洗刷前次戰敗的污點,他打算主動請纓。

弘時一抬手,「你們都先起來。」他剛剛才發現下面的人還都跪著,沒有向誰問罪,直言道:「怡親王說的話也有道理,我大清火炮數量雖多,但品種雜亂,各制式火炮達八十多種,然而威力確實欠佳。當然,鄂爾泰大人說得也在理,當下時間緊迫,等不得。傳朕旨意,令武備院準備火器,另外,聯繫京城的那幾個傳教士,告訴他們,朕看中了他們的燧發槍,價格可以談。火器及士兵的演練務必要在半年內完成,這一次,朕要親征!」

嚴祌離開許府後,弘晝翻開了嚴祌留下的賬單,他粗略地瞧了一眼,沒有多在意,當年採購燧發槍時,是他墊付的錢,如今嚴祌都給他算在銀行的股份上了。弘晝收好賬單,坐在凳子上,望著在院子里撒歡的永璧,臉上掛著淡淡地微笑,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什麼?一把都沒有?」

在大清傳教的洋人連連擺手,帶著歉意說到:「所有的燧發槍都被一個不知名的商人買斷了,而且他們還沒有把預定的貨交齊,現在一把都沒有了,就連備用的零件都沒有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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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荒唐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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