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回家
霍煙站著,餘光不經意一瞥,瞧見車內後座男人一雙黑色西褲包裹的長腿,車內冷氣強勁,高溫底下,她身上竟然被那陣冷氣惹出一層雞皮疙瘩,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開了台冷庫出來。
「好的,醫療費精神損失費我通通都會負責,你們去醫院看完之後把單據發我,我會一分不少的把錢轉給你們。」她直接忽略掉白川最後那句要她一起去醫院的話。
說話時,她又將手裡那張紙往白川方向送了送。
「這恐怕不行。」
白川低頭看一眼那張紙,上頭十一位數的號碼他看一眼就能記得,他依舊沒接那張紙,「您既然不是我們先生的太太,恕我冒昧,大家素不相識,我更不能就這麼放您走了。」
言外之意,是怕她事後不認賬?
霍煙無語,「那行,打電話報警吧。」
等警察來了,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她絕對沒二話。
她手機還在車上,轉過身準備去拿。
「你和她廢什麼話?」男人嗓音比車內強勁的冷氣更甚,霍煙身體還沒完全轉過去,車裡已經有隻長腿跨出來。
顧非寒從車上下來,他臉上也戴著墨鏡,恰好一個照面,霍煙瞧見他薄唇綳的很直。
墨鏡隔著墨鏡,誰也看不清彼此眼底何種情緒。
但霍煙知道,她必須儘快離開這裡,否則……
這麼想的時候,陽光忽然刺眼極了,霍煙後知後覺,她的墨鏡被人摘了!
是顧非寒動的手。
顧非寒那隻手捏著她的墨鏡自然下垂在身側,而他另一隻手上拿著手機,屏幕上是什麼,霍煙沒有注意,此刻他將屏幕放在霍煙臉側,似在對比著什麼,兩三秒后,開口和白川確認,「是她?」
這場車禍是意外。
但從發現駕駛座上下來的是白川開始,霍煙反應就變得有些遲鈍。
「墨鏡還我?」她這才想起來去搶墨鏡。
只是墨鏡沒有搶到,她眼睜睜看著男人將她墨鏡丟到地上,而不久前捏墨鏡的幾根手指,此刻則是緊緊扣在她手腕上,霍煙臉上血色散了大半,痛呼,「疼……」
但是顧非寒並沒有鬆手。
「幹什麼?當街耍流氓啊你?!」霍煙也不是什麼柔弱小女人,起初的震驚中回神,她拿出了不久前在攝影棚里大人的架勢。
但引以為傲的身手此刻卻半點排不上用場,無論她上手還是上腿,再或者是想給他來個過肩摔,全都被他一一化解,不過三兩招,霍煙就被他手臂桎梏的動彈不得。
背對著他,鎖骨那裡橫著男人的手臂,而她雙手則是被他單手輕而易舉反剪在身後。
這就是他們說的車禍中撞上了手臂需要醫治?
騙鬼!
「是她?」一樣的話,嗓音又冷幾分。
霍煙氣得要死,低頭對著他手臂就咬。
這次顧非寒沒有避開,任由她隔著襯衫將他手臂咬出血來。
「是長得一模一樣……」
尤其墨鏡拿掉之後,單單是從長相上來看的話,白川是百分百確定的,「但……」
但是什麼,顧非寒並沒有耐心聽白川說。
幾乎是聽完前半句顧非寒就有了動作,冷笑一聲,直接將霍煙往車裡丟。
霍煙今天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被這男人往車裡丟的時候,她幾乎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而且那個男人動作粗魯,她撞到了頭,眼前發黑懵了一陣,等回神,黑色林肯車已經開離車禍現場。
然後她聽到邊上男人說了句,「讓人來拖車。」
指的應該是她的車。
白川應一聲,然後便打電話叫人。
霍煙捂著撞出一個包的腦袋,等疼痛稍緩一些,也不管車子還在行駛中,身手就去開車門,但白川早有防備,提前鎖了中控。
「你們究竟什麼人?撞個車而已,我又沒說不賠,你們至於玩綁架嗎?!」霍煙一陣窩火,但還是將身體緊貼車門,儘可能離邊上那個男人遠一些。
白川在打電話,沒有回答。
顧非寒墨鏡還在臉上,這會扭頭隔著鏡片看她一眼,冷冰冰丟了倆字,「閉嘴。」
霍煙:「……」
她偏不!
什麼人啊?
莫名其妙綁了她,還不讓她講話?
「我告訴你,現在放我下車還來得及,不然等我老公找來,你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霍煙這話說的有些心虛,她手機還落在自己車裡,林衍笙又遠在歐洲,她不主動聯繫他,搞不好過個十年八載他都不知道她被人綁了。
「你老公?」
顧非寒眉頭猛然皺起,冷冰冰掃她一眼,然後隔著座椅問白川,「她老公不是我么?」
霍煙:「……」
白川:「……」
詭異。
白川讓人拖車的電話已經打完,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還是霍煙打破沉默,也是問白川,「他腦子是不是有病?!」
白川:「……」
「就是因為治病。」白川透過後視鏡看一眼坐後座的倆人,給霍煙解釋,「四年前顧總動過一次腦部手術,醒來后就失憶了。」
霍煙:「……」
這是什麼狗血劇情?
但她不懂就問,「那為什麼,他會覺得我是他……老婆?」
她滿臉都寫著幾個字,太扯了吧。
她有老公的呀,出車禍再來一個,那不是重婚了?
「您真的不是嗎?」白川反問,言外之意其實不只是顧非寒這麼覺得。
霍煙嘴角抽搐,「我們仨今天第一次見好么?再說了,今天之前我都沒來過北城,還有,我確實已經結婚了,我老公叫林衍笙。」
「您結婚了?」白川有些意外,但語氣之中更多是驚恐。
霍煙皺眉,「我不能結婚么?還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他會覺得我是他老婆,難道我和他老婆長得很像么?」
「不是很像。」
白川異常肯定,「是一模一樣。」
「你要這麼說的話……」
霍煙不知想到什麼,突然扭頭看旁邊的人,「我有個大膽的猜測,能不能給我看下你手機里的照片。」
他剛剛放在她臉旁邊對比的應該是他老婆的照片。
顧非寒眉心始終緊蹙,聞言隔著墨鏡同她對視兩秒,也不知在想什麼,但最終還是把手機遞給她。
霍煙接過。
手機已經解了鎖,屏幕上赫然一張同她一模一樣的臉,一定要雞蛋裡挑骨頭說出什麼不一樣的話,那就是屏幕里的女人一頭長發,而她則是利落的短髮。
霍煙有兩秒心虛,畢竟真算起來,她這頭短髮也是兩個月前才剪的……
「大膽的猜測?」她有一會沒說話,邊上男人沒什麼耐心的催促。
霍煙這才回神,視線從照片上挪開,然後將手機還回去,「我有個雙胞胎姐姐從出生開始一直流落在外,這些年我父親一直在找她,直到四年前他終於放棄了尋找,我問過為什麼不繼續找,他告訴我姐姐已經不在人世了。」
言外之意,照片里的是她姐姐。
「是么。」顧非寒語氣淡淡,不知道信了她的話沒有。
不過他信不信霍煙並不在意,她二十多年活動軌跡都在國外,有心查的話,他就會直到,她說的都是真的。
她心理活動一堆,他後半句這才緩緩來了,「四年前,她跳江自殺了。」
霍煙:「……」
「看來這個世界上果然沒有死而復生的事情。」顧非寒語氣淡淡始終沒有半點起伏,說起四年前跳江事件也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
也對,他失憶了嘛。
或許沒失憶時都不會覺得有多傷心的事情,如今自然更能像個沒事人一樣。
霍煙眼底有抹諷刺一閃而過,「既然大家話都說清楚了,你現在可以讓我下車了么?」
說實話,她實在不怎麼喜歡和他呆在同一空間中。
「不可以。」顧非寒拒絕的理所當然,「你撞傷了我,得負責。」
霍煙想到不久前車外自己被他三兩下擒住的場景,有那麼一瞬間簡直想罵髒話。
「你要我怎麼負責?」霍煙想知道他葫蘆里賣什麼葯。
但他的心思她完全猜不透,只說,「先陪我去醫院檢查。」
霍煙倒沒拒絕,主要她這會也下不去車,同時心裡也在默默盤算,等下到醫院一找到機會她就直接走人。
白川也不曉得要去哪個醫院,車子開了許久,霍煙也沒看到醫院的影子。
她原本就缺覺,這會車裡突然安靜下來,她腦袋倚著車窗,睡意越來越濃,起初理智尚在還能勉強克制,可越到後頭理智就越薄弱,她最終是什麼時候徹底睡過去的連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車子始終勻速前行。
車廂中靜悄悄的,睡的正香,霍煙自然不會看到,男人已經摘了墨鏡,原本古井無波的黑眸之中,此刻眷戀正濃全是深情。
他想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但他最終還是克制住。
他必須慢慢來,否則真的容易嚇到她……
「顧總,還去醫院么?」前排白川透過後視鏡看一眼後座情形,壓低了聲音問一句。
手臂上的傷本身就是假的,去醫院也是拖延時間想和她多呆一會。
眼下她既然已經睡著,顧非寒自然不打算再帶她去醫院,所以讓白川改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