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章望梅止渴
霍煙一覺醒來天已經完全黑了,身體陷在一片柔軟裡頭,她睜著眼睛在漆黑的空間里起碼愣了三四分鐘,才慢吞吞的反應過來,自己這會是睡在一張床上。
可是為什麼是床?
她明明記得自己應該在車裡,說是去醫院,可是她好像撐不住睡著了。
思緒慢慢回籠,想起睡前種種霍煙不免有些懊惱,她這是睡的有多死,連什麼時候被人從車上挪到床上的都沒發現。
還有……
是誰挪的她?
霍煙想到那個冷若冰霜的男人,猛地一個激靈,下意識半坐起身,伸手摸索找開關。
燈打開,等眼睛適應突然的光亮,看清房中擺設,她一下有了判斷,這不是酒店房間,倒像是誰家的客房……
身上穿的還是原本的衣服,這多少讓霍煙卸下些許防備。
但這絕不是久留之地,她還是儘快離開的好。
這樣想著,她直接穿鞋下床往房門處走。
「霍小姐您醒了?」
霍煙將房門打開的時候,門外恰好有個傭人打扮模樣的人抬手準備敲門,「晚飯準備好了,我正要叫您起來吃呢。」
「請問這是什麼地方?」霍煙抬腳往門外走。
傭人跟在她後頭,「霍小姐,這裡是顧家大宅。」
霍煙:「……」
「顧非寒帶我回來的?」雖然心裡有答案,但霍煙還是下意識這麼問。
「是的霍小姐,先生說您是已故太太的雙胞胎妹妹,特地交代讓我們好好照顧您呢。」傭人有問必答,然後順便將準備好的幾個菜菜名報給她聽,「霍小姐,您看您還有沒有別的想吃的,廚房那邊現在做還來得及的。」
「不用了,我不餓。」霍煙一點沒有吃飯的心情。
講實話,現在事情發展軌跡怨言偏離了她預想的軌道。
就……聽離譜的。
從樓上下來,傭人走到她前頭,預備把她往餐廳方向領。
霍煙卻在這時停了腳步,「你家先生在餐廳么?」
「不在的,先生這會不在家。」見她停下腳步,傭人回頭看她。
聞言,霍煙略微鬆了口氣,只是這口氣還沒徹底從嘴裡吐出,又聽見傭人補充了句,「先生本來是要和您一塊用晚餐的,只是傍晚時小姐生病了,先生便帶著小姐去醫院了。」
小姐……生病。
霍煙心裡咯噔一聲,手指也下意識收緊,一句話就這麼脫口而出,「安安怎麼了?」
大多時候,一個人心底真正的情緒總是會流露在不經意間。
就連霍煙自己都沒發現,說這話的時候,她聲調猛然拔高了許多。
傭人倒沒覺得有什麼,只當她是關心自己姐姐的孩子,「好像是有些發燒,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你知道他們去了哪個醫院么?我想去看看安安。」霍煙接著問。
傭人搖頭,「先生沒說。」
霍煙有些泄氣,北城醫院那麼多,她也不可能一家家去找。
「霍小姐,您先吃飯吧,興許您吃完先生就帶著小姐回來了。」傭人想著,小姐是發燒,到了醫院就算是輸液的話,算算時間也該回來了。
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之後,霍煙第一反應就是離開這裡,這會聽了傭人的話,她最終還是改了主意,決定在這等顧非寒父女回來。
吃飯時傭人交給她一樣東西,「霍小姐,這是您的手機,先生交代了讓等您醒來給您的,從您車子里取出來的,另外,您的車子也已經送去維修了,修好之後4S店會聯繫您,這期間如果您要用車的話,可以去先生的車庫裡選。」
霍煙接過自己的手機,卻不打算開顧非寒車庫裡的車。
畢竟大家一點不熟。
「付姐。」傭人不久前有自我介紹,霍煙將自己手機放在一旁,低頭吃飯時裝作不經意的問了句,「你們小姐她這幾年過得好么?如果方便的話,你能不能和我講一些她的事?」
「霍小姐,不是我不願意和您說,我其實也才來這邊工作了兩三個月,小姐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如果您想知道的話,可能還是問先生比較好。」付姐一臉愛莫能助。
霍煙點點頭,「我知道了。」
「那我先去忙了,您有什麼事情再叫我。」
「好。」
霍煙原本也沒什麼食慾,應付著吃了些填飽肚子,她放下筷子時顧非寒還沒有回來,她只能回樓上客房繼續等。
已經快九點,顧非寒回不回來其實是個未知數,畢竟安安也有可能要住院。
霍煙有些無力的在房裡來回踱步,這時候她除了等也只能等。
這一等,一直到第二天天亮,顧非寒父女也沒有回來,而她還有個廣告要拍,昨晚也已經和項薇薇約了今早在攝影棚見,眼看約定時間一點點臨近,她只能先離開顧家大宅,往攝影棚趕。
臨走前,她問大宅的傭人要了顧非寒的號碼。
思來想去,路上還是打了個電話給他。
霍煙原本以為他的電話會很難打,但等待音響了兩聲,那邊便接了電話。
「哪位?」男人嗓音一貫的沒溫度。
霍煙坐在計程車後座,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聲音傳進耳朵的一瞬間,她心臟莫名抽疼了下。
但好在只是通電話,只能聽見彼此聲音。
霍煙儘可能平穩音調不讓那邊聽出任何異常,「我是霍煙,不好意思昨天我在車上睡著了,請問你後來去醫院看了么,手臂還好嗎?」
「嗯。」聽筒里傳來一個單音節。
霍煙遲遲沒有等到下文,只能問他,「嗯是什麼意思?」
「確定要聽?」那邊傳來一個反問。
霍煙原本是想問問顧安安的情況,但是上來就問未免顯得有些突兀,所以這才意思著先問了他的手臂狀況。
他也不是個好好說話的主兒。
明明一句話能說完的事情,他愣是給她搞出了一頭霧水。
這都什麼和什麼?
霍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有什麼不能聽的么?」
「倒是沒有。」
顧非寒這次回答倒是挺快,這個問題連帶著前頭的都一塊答了,「原本沒有想說,畢竟我這條手臂不算是在車禍里受的傷。」
他這樣一說,霍煙就忍不住撇清關係了,「那就是說與我無關了唄?」
「如果我說有關呢?」他又反問。
霍煙後知後覺,「你這是要訛我?」
他倆昨天的交集就是車禍,後來車上她睡著了,醒來后在他家客房等了他一夜沒見著面,那他手臂的傷既然不是因為車禍,又還能和她有個毛線關係!
「你有什麼好讓我訛的?」顧非寒嗓音中掠過一絲不屑。
「……」霍煙噎了下,「既然這樣,你倒是說說看,你手臂的傷和我有什麼關係?」
「看來昨天你是真的睡的很沉。」顧非寒繼續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霍煙覺得他這又是在轉移話題,正要糾正,他後半句已經出口,「是我包你去的客房。」
霍煙:「……」
昨天她是在車裡睡著,醒來卻在床上,她不會天真的覺得自己是夢遊去的客房。
必定是有人抱了她。
但講實話,她沒想到是他……
「我以為是你家傭人……」
霍煙垂死掙扎,電光火石間卻也因為這句話把一切都串聯了起來,「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手臂後來受傷是因為抱我抱傷的吧?」
太……扯了。
話出口,她都覺得這個猜測太離譜。
「嗯。」
顧非寒卻又是一個單音節肯定她的猜測,頓了頓還補充,「低估了你的體重,抱抽筋了。」
霍煙:「……」
但凡是個女人都不能容忍別人隨便拿自個兒的體重說事兒,何況她一米六五的個子,體重也才八十六斤!
低估?
那他估計的是多少?
倒過來,六十八么?
霍煙冷笑一聲,不能容忍,「顧先生,如果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那我也只能說,不是我太重而是你太弱!」
再說,開始說好是去醫院,後來既然不去,為什麼不直接叫醒她?
醫院倆字閃進腦海,霍煙這才想起來自己的打這通電話的目的,就立刻決定休戰,「我聽你家傭人說你女兒病了,她現在怎麼樣了?」
她前一秒還在發火,后一秒就轉變了態度問孩子,態度轉變之快,顧非寒倒是也配合,「沒什麼大礙。」
簡短的句子,能得到的有用信息太少。
霍煙忍不住追問,「她畢竟是我姐姐唯一的孩子,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以去看看她么?」
「不方便。」顧非寒不留餘地的直接拒絕。
霍煙皺眉,「為什麼?」
「一模一樣的臉,你會讓她想到她媽媽。」他答。
這個理由霍煙顯然不太能接受,「想媽媽怎麼了?小孩子想媽媽不是很正常嗎?難道不看到我,她就不會想她媽媽了?」
這次他更武斷,「顧安安不需要望梅止渴。」
「你憑什麼代替她做決定?需不需要是安安自己的事情。」被他冷漠的態度惹惱,霍煙有些失控。
那邊,顧非寒語氣始終淡漠,沒半點起伏,「那霍小姐覺得誰能代替顧安安做決定,你去世的姐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