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寒二哥斬草除根

第18章 寒二哥斬草除根

奈何哥舒辰逸得了十九的音兒,一早將人藏了起來,叫那哥舒劍雄連生人的氣也嗅不到。

哥舒劍雄立在門口,橫眉冷對道:「聽說你又帶了幾位所謂的江湖俠士回來,怎麼不請出來給老夫也見上一見,卻獨自將人藏了起來,這是何道理啊?」

哥舒辰逸朝著哥舒劍雄客氣地拜了拜:「見過父親大人!聽聞大王子才遣了人來傳話,未曾想父親有空來別苑一轉。」

哥舒劍雄卻並不吃他這一套,只管徑自坐到上座,冷聲道:「免了!你也休要同我遮掩,難不成你當我將軍府養了一群瞎子不成?」

「孩兒不敢!」

這聲「不敢」實在懶散,莫說是哥舒劍雄不信,便是哥舒辰逸自己也沒覺得適才這句話有何著人信服之處,反是顯得他屢受壓迫,頗有言不由衷之意了。

哥舒劍雄亦瞭然他乃是有意慪氣,倒不與他計較,只自顧瞥了眼門外,許是氣的不輕,呼吸亦是重了些,嗔怪道:「你還說不敢!看看門口的十九,都已經被你調教成什麼樣子了?見了老夫都不知道害怕,全被你慣的無法無天了!」

聞言,哥舒辰逸探頭望了望十九,卻見十九正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堆起了石頭,甚是有趣。

繼而忍不住嗤笑:「父親大人,十九是您當初硬塞給我的,我說不要,您又不肯!現如今成了我的左膀右臂,您心中有怨也是人之常情。」

哥舒劍雄被噎的啞口無言,只道:「老夫有什麼怨!他一心為你著想,自是個信得過的,既是塞給你,那就是你的人。」

哥舒辰逸故作感激,且恭敬道:「孩兒還未曾謝過父親大人給了孩兒一個好幫手。」

未了,哥舒劍雄驟然將臉板起,喝道:「老夫來這裡可不是與你談十九的!」

然哥舒辰逸只笑了笑,便是心裡早已和明鏡般,卻斷然不肯先捅破這層窗戶紙。

他父親一向反對他結交江湖上的朋友,還時常提醒他,若交友不慎擾了朝堂,便是哥舒家的罪過,恐到時牽連甚多。

他曾一度懷疑之前的事皆是他父親在暗中調作,只苦於他們將此事做的滴水不漏,他生是沒抓到一點把柄。

如今堂而皇之地來詐他,也是愈發不將他這個正牌公子放在心上了。

皆說知子莫若父,哥舒劍雄亦知哥舒辰逸生性倔強,如此再談下去也只能是兩敗俱傷。

見他遲遲不作聲,哥舒劍雄的態度姑且算是緩和了些:「老夫只是聽說,你這次帶回來是幾個外鄉人,這才過來瞧上一瞧。今日那檔市口發生的事老夫已經知道了,幾個後生初來乍到便當街懲治那江湖術士,實乃後生可畏!老夫敬他們是真俠士,不像你過去結交的那些狐朋狗友,乃一群躲起來不敢見人的鼠輩!」

哥舒劍雄話已至此,哥舒辰逸臉色條地一變。

將軍府的別苑乃安陵王親賞,就坐落於將軍府後端。

賞賜當日,哥舒劍雄就命人將兩面牆打穿,索性成了一間府邸。

別苑不算很大,誠然足夠氣派,畢竟這代表著安陵王與大將軍的臉面,半點不得馬虎。

廳堂后屋便是諸多客房,近在咫尺,廳堂內所言於後屋皆可聽得一清二楚。

彼時。

哥舒劍雄雖未直截了當來要人,且一番話卻也將那幾人羞辱一番。

哥舒辰逸對此甚是反感,然也不能忤逆太甚,遂只得勸道:「父親大人便可放心了,有位朋友受了傷,一時不便見人,望父親大人體恤,准許孩兒先為那位朋友尋覓良醫。」

哥舒劍雄眼風一轉,道:「既是你的朋友,便是我將軍府的客人,老夫這便給你傳宮中的御醫前來為你的朋友治病。」

哥舒辰逸仍是規矩,且客氣道:「不敢勞煩父親,稍後便讓十九去城中尋個可靠的郎中即可!」

哥舒劍雄不悅,甚反感他這般抗拒:「難道你覺得那些庸醫會比宮中御醫的醫術還要高明嗎?」

哥舒辰逸否道「回父親大人,孩兒信不過宮中的御醫!若父親大人相信,當日安陵王下旨派孫御醫給琳兒療養,父親卻又為何婉言相拒?孩兒以為,父親是擔心孫御醫會對琳兒不利,才不得已拂了安陵王的好意。」

「逆子,何時竟也學著威脅起你老子來了!」哥舒劍雄怒火中燒:「別以為老夫治不了你,若非今日老夫公務纏身,無暇與你周旋,定要家法伺候你!」

氣罷,見哥舒辰逸毫無悔改之意,他又奈何他不得,方才罷休道:「近幾日大王子常來議事,你最好給老夫收斂一些,待老夫忙完再與你算賬!哼!」

哥舒劍雄向來珍視他這個兒子,奈何不知怎的就是半點不聽他的話,許是他娘走的早,便叫他父子二人說話少些。

且他政務繁忙,除了朝中之事也沒得話說,偏是他這兒子不慕朝野,便是安陵王幾次相邀,也不肯入朝堂。

門外,十九面前的小石頭已堆積如山,疊羅漢般四平八穩地一一列著。

那哥舒劍雄徑直出了門,巧路過十九身邊時,置氣般猛然揚起一腳,便將十九搭的老高的石頭踢散,且罵著:「愚忠!愚忠!」而後揚長而去。

廳堂后屋內,俞忠猛的站起來,豎起耳朵四下里望著。

薄溪雲見俞忠動靜大了些,便問:「忠叔,你怎麼了?」

俞忠又向門外望了望,既是什麼也沒望到,才道:「好像聽到有人喚我,奇怪,怎麼沒了動靜?」

薄溪雲也仔著細地跟著聽了聽:「並未聽到什麼聲音,這屋內靜得很,莫不是你聽錯了!」

俞忠詫異道:「不應該啊!我分明聽到有人叫我,怕是你離著遠,聽不清楚。」

薄溪雲望瞧著皋落寒宮,問道:「寒宮,你可曾聽到?」

然皋落寒宮神情冷淡,只立著椅在榻邊,一如往日般漠然:「是有聲音,不過,聽那語氣不像是在叫人,倒像在罵人。」

俞忠一聽便當即閉上了嘴,再不問一句。

他也知道自己這名字不好聽,可名字是爹娘給的,他自己都是黃土埋半截的人了,老爹老娘早已不在人世,他既是有心想換個名字也是枉然。

且是被人開了半輩子的玩笑,他也不放在心上了。

直至瞧見俞忠臉色不好看了些,薄溪雲這才漸漸察覺原來皋落寒宮適才同他開了個玩笑,只得無奈笑罷。

未了,哥舒辰逸進了來,這廂才關好門,便直奔著床榻邊探池明朗的情況,面上仍一副悠然模樣,似乎絲毫沒有被哥舒劍雄所影響。

皋落寒宮向一邊挪了挪身子,給哥舒辰逸讓一席地方。

哥舒辰逸忽然道:「我父親一向反對我結交江湖上的朋友,聽聞幾位被我接到府上,是以還專門跑過來說了些不入耳的話,實在是抱歉,還望各位莫放在心上,他只是怪我不願承襲他的意願,並非針對諸位。」

薄溪雲道:「哥舒公子哪裡的話!從我們見面起,哥舒公子自始至終都以禮相待,完全把我們當貴客一般照顧,為了方便照顧明朗,且專門揀了這最大的屋子給我們住,承蒙哥舒公子如此厚愛,該是我們多有打擾才對!」

哥舒辰逸嘆道:「只怪我無能,一時找不到合適的郎中為明朗兄弟治眼傷。」

薄溪雲下意識地望了望池明朗那張英俊的臉,此刻他的雙目已經十分紅腫。

縱然俞忠已不止一次給他清洗換藥,可也只能短暫地止疼。

「確實不能再等下去了,莞兒姑娘已經急壞了,差點就要潛入王宮偷...抓一個御醫回來給明朗瞧病了!」

薄溪雲突然意識到哥舒辰逸還不知道他們的身份,正所謂言多必失,且不好再多話。

想來這段日子若想在將軍府安身,勢必要處處小心了。

哥舒辰逸聽聞卻道:「萬不可從宮中請御醫!」

未等薄溪雲再問,哥舒辰逸又道:「諸位一定要切記!在我為明朗兄弟找到合適的郎中之前,若我父親請了郎中過來,就算是宮中御醫,你們都不要讓他們近明朗兄弟的身。」

哥舒辰逸欲言又止,只道:「這將軍府除了我和十九以外,誰都不要相信,我自會想辦法尋得神醫!」

用過晚膳,哥舒辰逸邀薄溪雲與皋落寒宮去書齋一敘,留下俞忠一人獨自照看池明朗。

將軍府的書齋乃是專門為哥舒辰逸建造。

平日里他若是不出門,幾乎都會待在書齋里,遣散一旁伺候的下人,只留下十九。

二人便整日溺在書齋里,或吟詩作賦,或執筆繪丹青,左右是躲個清靜。

將軍府碧瓦朱甍,猶比王宮氣派,特別是那片紫竹間密的青石小路,令威嚴的將軍府更添生氣,可與世外桃源媲美。

哥舒辰逸的書齋便建於此處。

穿過悠揚神秘的紫竹林,遠遠便見一小竹屋,視線透過窗子,卻見得書齋內壁掛滿了美人圖。

窗上的風鈴清脆悅耳的跳動著,時而飄來陣陣紫竹的香氣。濃淡相宜,沁人心脾。

進入書齋,卻發現此處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單是擺在中心的那低矮床榻便要生將這書齋提了幾分風雅。

薄溪雲雖不是書香世家,也不似哥舒辰逸這般清逸脫俗,但讀過的詩書也非爾爾,作過的畫也頗有談資。

他在書齋內簡單轉了轉,卻驚愕地發現原來牆上掛著的那些美人圖竟都是相同的人,唯動作神態穿著打扮各不相同,卻都叫這作畫之人描繪得栩栩如生,彷彿那畫中的美人就要走出來般。

畫中那女子不過十八九歲,天生麗質,溫柔秀美,一看便知是個秀外慧中的大家閨秀,且定是個奇女子。

「薄兄可是也覺得這畫中之人不錯?」

正看得出神,身後突然傳來哥舒辰逸的聲音,轉過身,卻見他正含情脈脈地望著眼前這畫。

薄溪雲心中明了,忽然笑道:「畫中這位美人是哥舒公子的心上人吧?確實生的貌美,容貌氣質皆不同於尋常女子。」

「薄兄可知,我並非貪戀她的美貌,而是感嘆她的聰慧和睿智!只可惜...」

哥舒辰逸忽然沉默。

只可惜,他們投錯了胎!

他們一個郎有情,一個妾有意,若是生在尋常百姓家,何愁不能舉案齊眉,雙宿雙飛。

未了,他深深嘆了口氣,無奈道:「兒女私情,不提也罷!」

他喚二人坐下,道:「我此番喚二位前來,其實是有些事想囑咐,別苑說話不方便,便帶二位來了書齋。」

皋落寒宮幽暗的瞳孔忽然微張,似乎是終於到了他感興趣的部分。

早些時候在別苑,他便發現哥舒辰逸有意遮掩,好幾次話到了嘴邊卻什麼也不說,他便猜到有問題。

哥舒辰逸親自給二人斟了茶,道:「二位剛到安州許是不知,其實在下一直與家父不睦!並非是我忤逆,只是很多時候對家父的一些做法不是很贊同,事關朝堂紛爭我也不方便透露太多,只是你們是我請到府上的客人,便是同我站在一邊,所以無論家父說什麼做什麼你們都不要輕易相信。」

哥舒辰逸謹慎地望了望窗外,又道:「實不相瞞,我向來喜歡結交江湖上的一些能人異士,也曾幾次邀到府中坐客,可必不出三日,這人便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

「所以哥舒公子是懷疑...」薄溪雲沒有說出哥舒劍雄這幾個字,可話中所指幾人都已明了。

哥舒辰逸點頭道:「我只叮囑二位小心,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我只請了二位前來,若近幾日生什麼變故,明朗兄弟和兩位姑娘還要二位多加照看。」

薄溪雲應下,且想道:「既然如此,在下也有件事需要跟哥舒公子交個底,希望哥舒公子能替在下保守這個秘密,此事事關重大...」

風罷。

窗外仍有竹葉躁動的餘音。

薄溪雲亦警惕地向外望了望,才放心道:「我本是昌平薄遠之子,家父遭安陵瑾毒手如今生死未卜,我此番便是來此打探家父下落!我娘臨終前交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聽聞安陵瑾與令尊來往甚密,如今我等留在府上多有叨擾,萬萬不能讓令尊知道我的身世,否則後患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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裊裊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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