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池明朗雙目失明

第19章 池明朗雙目失明

哥舒辰逸自是明白他的顧慮,中肯點頭道:「薄兄且放心,只要你莫在府上撞到安陵瑾,便可相安無事,家父事務繁重,恐無暇分身。」

薄溪雲這才且放了心,擰作一團的眉毛總算得了舒展。

皋落寒宮於一旁聽了半晌,見薄溪雲已向哥舒辰逸坦言,自知他是有備無患。

若不幸落在安陵瑾的手裡,哥舒辰逸說什麼也不會置身事外,總要救他一救。

未了,他神色略有遲疑,想著是否要將池明朗的身世也託付給哥舒辰逸,可想來想去又覺得不妥。

池明朗的身世與薄溪雲所遇困境有所不同,一是江湖恩怨,一是廟堂之爭,總歸不好攪在一處。

哥舒辰逸縱有天大本事,危難之時可助薄溪雲一臂之力,卻未必能保全赤狼一族周全。

許是瞧見皋落寒宮只靜靜在一旁聽他二人閑敘,哥舒辰逸頗感好奇。

不論出身官宦世家的子弟,或江湖上的俠客,但凡入了將軍府,鮮有人甘心一聲不響地做個陪襯,可眼前這人身上分明有著一塵不染之氣,話亦少的可憐。

哥舒辰逸望道:「皋落兄可是有何心事?若是府上有招待不周之處,儘管說與我,我再吩咐十九安排。」

皋落寒宮還禮道:「不勞煩了,如今能在貴府讓明朗將養傷勢已是很好,哥舒公子凡事親力親為,如此為我們著想,本該萬分感激,哥舒公子全然不必再為我們費心了。」

哥舒辰逸見皋落寒宮萬分客氣,這才作罷,只道:「幾位權把這裡當作自家府邸,無需拘謹,若有不合意儘管告訴十九。」

薄溪雲與哥舒辰逸攀談甚久,縱有相見恨晚之感,自詩詞歌賦至深閨佳人,自兒時趣事至家中變故,自書經詩文至天下大勢,兩人且聊至不亦樂乎。

皋落寒宮小坐片刻便覺無趣,誠然對二人云雲提不起興緻,既事不關己,是以跟二人打了招呼便離了書齋。

難得清明,他獨身至將軍府的後花園轉上一轉,順便將將軍府地形且探上一番,以便日後行歸方便。

將軍府後花園恐是這安州城除下王宮之外最為壯觀奢華之地了。

僅那長廊三支六脈就已繞得他難辨西東,且每走一處,便可觀賞不同景象,縱是秦州最為富饒的麒麟山與之相比也稍為遜色。

如此大一處後花園,若非他輕功極好,定是走不出這桃紅李艷之地了。

尋覓良久,他著了個寬敞的小路探了探,既落下,便見前面一片桃花林,與幾座假山相錯,只遠遠望上一眼便覺得是入了仙境。

莫說女子,且是向來冷漠的他見了,也不由得為之動容。

尋著筆直的小路,皋落寒宮不緊不慢地向桃林那畔行去,一路頂著紛飛的桃花瓣散著淡淡香氣,他忽而覺得很是輕鬆,這種感覺誠然已多年未有過了。

這些年來他從不輕易言笑,遇人儘是擺出冷漠的模樣,不過是尚未有一處令他踏實,尚未有一人令他足夠信任到毫無防備罷了。

畢竟江湖險惡,人心叵測,各路人馬皆想於這腥風血雨中博得一席之地,個別倦了紛爭的亦要自保,橫豎免不了殺戮,項上的腦袋亦是有今朝無明日。

雖說這將軍府亦是龍潭虎穴,誠然此時此刻他不必將自己置身於刀劍血海中。

一株花瓣逝風飄零,只管落在這廂面冷心熱的赤膽少年肩上。

那桃枝椏攔住他去路,他駐足,將面頰輕輕湊上,繼而合上眼,嗅一嗅這桃花的芬香。

彼時,卻在他的臉上瞧見從未有過的柔情。

隔著三五棵桃樹,假山後的女子輕輕笑著,眉目柔情,楚楚動人。

彩蝶俏皮地拍著她的香肩,只小聲說與她,又似自顧言語,只道是:「此乃將軍府後花園,不知是何處來的男子,竟如此放肆!那人若是擋了小姐的路,彩蝶這就去將他捉來交給老爺...」

「彩蝶...」那女子忽然皺眉,輕喚住彩蝶,道:「聽聞大哥帶回來幾位江湖俠士,想來這位公子定是大哥的客人,你怎能如此無禮?瞧這人不像歹人,你休要胡鬧!」

彩蝶既笑嘻嘻撇撇嘴,踮起腳尖附在女子耳畔輕道:「彩蝶只是見小姐望的出神,想來是小姐喜歡...」

那女子莫名一陣嬌羞,面頰染上一絲紅暈,如此刻懸在天邊一闕五彩霞衣。

未了,她忽然嗔斥:「越說越沒規矩了!」

彩蝶斷定她家小姐不會問她的罪,只管沒規矩地開著玩笑:「瞧著小姐方才望著他笑的開心,若是要天奇少爺瞧見,指不定又要打翻多少醋罈子呢!」

「好你個彩蝶!虧得是養在我房裡的丫頭,如今反倒是幫著外人來欺負我!」

餘音未落,但見那女子忽然將手探向彩蝶腰間,直抓的彩蝶陣陣嗔笑。

兩人嬉鬧著,不覺便跑出了假山外,迎面撞上那皋落寒宮。

那女子只顧回頭望著彩蝶,竟一下子撞進一個結實的胸膛。

她慌亂抬眸,既見此人,不禁面頰泛紅,一時竟羞得失了神,只怔怔望著皋落寒宮,含情脈脈的眸子里儘是溫柔。

皋落寒宮一愣,不歡不喜將她扶好,歉疚道:「在下魯莽,姑娘你沒事吧?」

那女子這才驚慌失措般抽回玉手,頭也不敢抬便道:「是我自己忘了看路方撞到公子,公子莫怪!」

說罷,卻看也不看便向彩蝶招招手,頭也不回地向後院跑去。

彩蝶望著自家小姐落荒而逃的纖纖背影,又瞧了瞧皋落寒宮,銀鈴般笑得更甚,方直奔自家小姐追了過去。

皋落寒宮仍立在原地,不明所以。

眼下已沒了閒情逸緻再逛花園,便腳底生風一躍而起,尋了別苑處凌空而去。

路過涼亭,但見有二人於亭內長坐,鬼鬼祟祟地不知在說些什麼,皋落寒宮無心多管閑事,便直奔別苑處。

已至別苑,正遇哥舒辰逸帶著俞忠步履匆匆地往外走,俞忠還背著藥箱。

見皋落寒宮歸來,哥舒辰逸問候道:「皋落兄去了許久,不知可還逛的順心?」

皋落寒宮道:「我只在後花園轉了轉,將軍府太大,轉的太遠怕會迷路。」

哥舒辰逸笑道:「只怪我無暇抽身,等哪日有空,我親自帶你認認路。」

皋落寒宮道:「那寒宮在此先行謝過!」

說罷,望了望俞忠,又道:「如此著急不知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哥舒辰逸擺了擺手,道:「小妹房裡的丫頭來報,說小妹身體不舒服,巧在忠叔在府上,便叫他過去瞧上一眼。」

皋落寒宮道:「可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

「不用,我帶忠叔過去看看就好,我已吩咐十九留下,若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他去做!對了,我已張貼了告示為明朗兄弟尋覓神醫,想必不日便會有人來揭榜。」

哥舒辰逸匆匆道了幾句,便帶著俞忠疾步而去。

皋落寒宮回房便去看了池明朗,只見他仍躺在塌上,瞧著像睡著了,實際上卻清醒地很,不過眾人皆顧及於他的自尊心,權當他仍在睡著,也沒人去吵他。

薄溪雲在屋內轉了幾圈,似乎覺得不妥,是以同皋落寒宮商量道:「我們既已住在將軍府,哥舒劍雄又知道我們在,若是不去拜會必然不好。」

皋落寒宮坐在桌邊想了想,道:「那便明日一早,你我二人前去。」

「不用了!既著急見老夫,老夫這便來了!」

未見其人,便聞其聲。

哥舒劍雄推開門徑自走了進來,身後還隨著一男子,便是蒼陌。

哥舒劍雄進門后,向門外側目而視,道:「十九,你也進來!需得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才叫老夫放心!老夫來替你家公子接待客人,就不需你再去通稟了吧?」

哥舒劍雄說著刻意加重了語氣,硬是將十九看得死死地。

十九心裡著急。

雖他是公子的侍從,可老爺的話他一樣也得聽。

如今他沒能攔住老爺,又無法前去通風報信,若今日鬧出事來,他算是沒臉再見公子了!

將十九喚了進來,蒼陌轉身將房門關好。

皋落寒宮一眼便認出了這二人便是適才在涼亭內的兩個人,原來這便是哥舒劍雄!

若方才知道這老東西會來此滋事,他剛才定要聽聽這兩隻狐狸在商量什麼!

薄溪雲恭敬拜會道:「哥舒老將軍,晚輩本該親去拜會,怎好叫老將軍來見晚輩!」

哥舒劍雄不懷好意地笑了笑,然卻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玩笑道:「你這個後生改口倒是夠快,剛才還直呼老夫我的名號,如今見了老夫又稱什麼...哥舒老將軍!老夫是還該贊你聰明呢,還是愚鈍呢?」

「晚輩口無遮攔,還望老將軍莫與晚輩計較!早就聽聞哥舒老將軍叱吒疆場,從未打過敗仗,晚輩心中欽佩不已,如今得見真顏,果真名不虛傳!」

薄溪雲仍將態度擺到最低,所言皆恭敬不諱,卻一點也不顯慌亂。

哥舒劍雄聞言大笑,直拍手叫好。

「聽聞犬子帶回來幾個江湖俠士,個個皆身手不凡!恰巧老夫的義子蒼陌也有得一身好本事,聽了幾位在鬧市口的英雄事迹,心中頗有不服之氣,非要跟著老夫來向幾位請教請教,不知幾位俠士可否不吝賜教啊?」

十九一聽哥舒劍雄的來意,頓時後悔自己剛才沒有硬著頭皮去給公子報信。

若是忤逆了老爺,有公子護著,大不了挨一頓板子!

蒼陌明顯來者不善,眼下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屋內眾人皆屏氣凝神,各懷心事。

皋落寒宮仍端坐在桌邊,手中握著塵暝劍,不苟言笑地盯著哥舒劍雄身後那個所謂的蒼陌,不發一語,卻寒氣逼人。

蒼陌直望著薄溪雲,只以為他是能主事的,壓根兒未將皋落寒宮放在眼裡,自進門起便未看過他一眼,殊不知自己此刻已被皋落寒宮盯上。

卧在塌上的池明朗眼睛酸痛難耐,忍不住眨了眨眼,奈何眼前依舊一片迷霧,什麼也看不清。

他面向里側卧,許是眼睛不管用,此刻耳朵卻格外清明。

雖他看不見來人,然單聽這話外之意便知是來找麻煩的。

若非小爺眼睛壞了,現在就下去一刀劈了你!看你還敢在小爺面前張狂!

池明朗心中這樣想,然也只能卧在榻上不動,假裝還尚未醒來。

薄溪雲與蒼陌對視良久,他分明從蒼陌的眼神中看到了殺意。

他根本不是來切磋武功的!

此人乍一看便知是個奸詐小人,若非是領了哥舒劍雄的意思,斷不會如此上門挑釁,想來這哥舒劍雄定是想要假借比武之名除掉他們!

既是一心想要他們死,那便不會規規矩矩的比武。

薄溪雲想罷,但覺只宜以退為進,仍道:「我等不過是江湖上討生活的,自要學習本事傍身,不過只免受欺凌罷了,怎敢與將軍府的人切磋武藝?」

說罷,便望向卧於塌上的池明朗,又道:「不過雕蟲小技,不足掛齒!如今還有人重傷卧病在床,如此老將軍便知我等的看門功夫也不過爾爾,依晚輩之見,切磋就免了吧。」

「你這後生說話倒是中聽,可這並非老夫的意思!你們既留在府上,那便不是外人,蒼陌雖不是老夫親生的,可也算得上這將軍府的半個公子,你若這樣說,便是瞧不起蒼陌了?」

哥舒劍雄臉上仍掛笑意,然卻將話說的天衣無縫,字字珠璣。

瞧不起蒼陌?

這老傢伙的意思分明是在說他們瞧不起將軍府,瞧不起他哥舒劍雄!

他二人是有備而來,推脫誠然不是個好辦法。

薄溪雲咬咬牙,道:「那便讓晚輩陪同少公子比劃比劃,但點到為止,絕不傷及性命!」

蒼陌若有似無勾起一抹邪笑,轉身便來到別苑的院身。

薄溪雲忙跟了出去。

見哥舒劍雄出了門,十九才有膽狠狠地啐了一口:「他算個狗屁少公子!」

屋內僅有池明朗仍在塌上卧著,待眾人的腳步聲皆消失了,他才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緊著便聽見外面打鬥的聲音,不由得握緊了躺在身邊的明月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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裊裊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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