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薄公府一朝落敗
「是安陵瑾!」
薄溪雲將紙條攥緊,道:「前幾天便是安陵瑾託人送信來我薄公府,喧我爹去安州領旨,那信上的字跡與字條上一模一樣,我爹一定是落在了安陵瑾的手裡!」
「雲兒!你說的可是真的?」
薄母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薄溪雲的身後。
薄溪雲一怔:「娘,您不在屋裡躺著,出來做什麼?」
「娘問你剛才說的可是真的?」
繆母心急,語氣重了些。
薄溪雲只得低沉道:「是真的。」
話音未落,薄母竟伏地而泣:「我早就勸你爹不要參與王子們爭寵的事,可他就是不聽!他一個小縣令,芝麻大點的官,幹什麼非要和大王子過不去啊!現在出了事,丟下我們孤兒寡母...」
「娘,娘!你怎麼了?娘!」
話還沒說問,薄母就暈了過去。
薄溪雲急道:「請郎中,快去請郎中!」
薄府內院。
薄母卧房內。
郎中為薄母請了脈,只搖了搖頭,提起藥箱就要走。
薄溪雲一把扯住郎中寬鬆的衣袖,失禮道:「大夫,我娘她怎麼樣了?」
郎中拂下薄溪雲的手,嘆氣道:「恐時日無多啊!」
見郎中又要走,薄溪雲忙擋住去路:「您還沒有寫藥方呢?」
郎中仍無能為力:「令堂氣數將盡,吃再多的葯也於事無補啊,薄公子,你還是儘早料理後事吧。」
「一派胡言!你既救不了我娘,怎不說你醫術不精,像你這樣置人性命於不顧,實在有損醫德,枉為郎中!」
薄溪雲又急又怒,忍不住出口傷人。
他爹至今生死未卜,如今娘又要撒手人寰。
只一日內便發生了這麼多事,他初經人事,卻叫他該如何承受!
郎中無辜受牽連,遭污言穢耳,對薄溪雲頗為不滿,氣道:「任你請便天下名醫,即便是華佗再世,也不能起死回生!」
說罷,郎中怒氣沖沖拂袖而去。
薄溪雲望向薄母,儘是有苦難言。
如今整個薄家,都要他一人撐著了。
薄溪雲在門口坐了一夜,也不見薄母醒來。
翌日辰時。
薄母望著仍守在門口寸步不離的薄溪雲,有氣無力地喚了聲:「雲兒。」
薄溪雲忙應聲:「娘!」
此時,薄母已經只有進氣沒有出氣。
她抓著薄溪雲的手,交代道:「去安州...找...找你爹!活要見人,死...死也要見屍!」
說罷,薄母的手重重地垂了下去,薄溪雲哽咽不已,卻不敢發聲,害怕驚動了薄母的亡靈。
薄溪雲將他娘臨終前的囑託謹記,把他娘安葬在丞縣和昌平的邊界,那裡有一片墳場。
他爹是丞縣的縣令,心繫百姓家國,把薄母藏在此處,也算是了卻了他爹的一樁心愿。
料理完他娘的後事,他便回薄公府遣散了府上的僕人,給了他們一些遣散費,又將府邸賣給了當地的大商,然後收拾東西準備去安州尋父。
臨行前,他又去了墳場祭拜他娘。
墳場。
一片死寂。
繆淩汐一人跪在墳前,茫然無措地望著眼前的墳冢。
她沒有找到秦風,只得先把繆老爹安葬。
她娘的屍體已經被火燒了灰燼,也只能立個簡單的衣冠冢。
她將爹娘合葬,又在邊上為秦風和木童立了碑。
雖然她還沒有找到他們秦風和木童的屍首,可他們二人一個跟著繆老爹押鏢,一個留在鏢局陪著她娘,發生這樣的事,能活下來的可能性也是寥寥。
一想到爹娘慘死、鏢局慘遭滅門,她的心口便忍不住一陣劇痛。
她恨。
若不是薄縣令找上門來,景德鏢局也不會慘遭滅頂之災,她爹娘也不會死。
可是繆老爹說過:「開鏢局的,就是在刀口上舔血,過得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沒有誰對誰錯。」
她也謹記繆老爹的教誨,所以每次秦風和木童血跡斑斑回到鏢局,她也是關心歸關心,卻從不過問半句。
想到繆老爹,繆淩汐的眼淚又不住地流下來,滴落在眼前嶄新的墳冢上。
近處的墳身泥土鬆動,一隻螞蟻從土下鑽了出來,從繆老爹的墳上爬向了左邊的墳冢。
若是換做平時,她或許還會將它提起來直接丟過去,為它省把子氣力,可現在的她卻連抬起眼皮看它一眼的心情都沒有。
一個白影一閃而過,跪落在左邊的墳冢前。
那隻螻蟻被男兒的膝蓋湮滅,不見了蹤跡。
「娘,孩兒此番便動身去往安州,倘若您泉下有知,定要保佑孩兒尋得爹的下落。」
說著,男子向墓碑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起身向繆淩汐走了過來。
他剛才來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女子,只不過她還沉溺在失去親人的傷痛中,根本沒有察覺到身邊已來人。
即使他刻意狠狠地跪在地上弄出聲響,她也未看上一眼。
想來自己已是落魄之人,若此時還能幫助別人,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他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姑娘可是遇到了什麼禍事?」
繆淩汐一動不動地呆望著眼前的墓碑,像是沒聽到有人說話似的。
見她不肯說話,薄溪雲從懷中掏出布袋,未曾清點便全數遞給了繆淩汐。
又道:「我這裡尚有些銀錢,雖然幫不上什麼大忙,也足夠你找個安身之所,你一個姑娘家多有不便...」
「你是何人?我好得很,用不著你的施捨!」
繆淩汐此刻正值悲憤,本就性情大躁,見到有人多管閑事當然不爽。
「在下薄溪雲,是臨縣人士,家父被人陷害生死未卜,現家中變故,正欲安葬母親后便去打探家父下落。」
薄溪雲並沒有把繆淩汐的魯莽放在心上,自顧介紹起來。
繆淩汐眼眸冰冷無神,將頭扭向一邊,道:「你不需要對我講這些,我不會領你的情,姓薄的沒有一個好東西!」
繆淩汐仍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從始至終都冷著臉,對薄溪雲更是惡言相向。
薄溪雲忽然皺眉,似是終於對繆淩汐的話產生了極大的不滿。
於是也不禁提高了嗓子。
冷哼道:「你我素未謀面,縱是姑娘對薄姓之人心有所恨,也不該一概而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