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龍將之名

第二十章 龍將之名

沁香館,皇都下城區里一間不大不小的妓館,比起灰色地帶的默街,這裡更靠近皇都中心的皇山,地勢稍微高了些,正午時半個樓可以照在陽光下。這裡隸屬於某位大族,但大族對於經營這種行業很忌諱,常常扶植門閥勢力管理,而且禁止某些不雅之事,因此比起默街深處的妓院,這裡倒像是個開在污穢中的花朵,華燈初上,館內雪膚紗影,脂彩凝香,並無嘈雜而是韻律如歌,顧行歌喜歡安靜的場所。

即便背著裝有武器的鐵箱,芊芊玉手依舊不斷撕扯著他的衣服,他一一推開,沿著樓梯朝下走去。

「哎呦,大人您一去多日,姑娘們可想死您了,」老鴇從樓下快步跟了下來,眉眼盈笑,「今兒個很不湊巧,花兒這會兒不舒服呢,要不換個姑娘,新來的勺兒早就跟我說想見見我們的巡海者大人了。」

「沒事,我就去看看,」顧行歌並不想理會老鴇,加快了腳步。

老鴇一個愣神,瘋子一樣的男人已經走到了盡頭的房門前,她無奈的嘆了口氣,搖著頭轉身離開。

顧行歌推開門,屋裡並不安靜,清脆的響聲從各處傳出,門的插栓上,牆的掛飾上,還有桌和床前的紗幔上,香爐里瀰漫著淡淡香氣,卻又掩蓋不住著一種有些難聞的氣味。

難聞的氣味來自地上的爐中,魔能火爐中升起的黑焰,熾烤著煎藥的鍋,披著蓑衣的老人坐在爐前,手邊放著一座盞白燈。顧行歌移開視線望向床內,淺薄的紗帳后依稀可見女人嬌美的身姿,像是在熟睡。

「是來找我的,還是來找她的?」爐前的老人低聲說。

「她睡著了,那就找你吧,漁夫大人。」顧行歌語氣恭敬。

老人姓名無人知曉,在下城區卻很出名,老人年輕時是皇都艦隊的隨行軍醫,離職后就一直住在下城區,常常提著白燈遊走於街頭巷尾,為民眾治病,醫術精湛而且從不收錢,但需要以人肉相贈,腐肉最好,乾淨的人肉倒也可以,顧行歌第一次見到他時,是某次被魔物擊傷了手臂,老人為他治好傷病,並未收取人肉,而是希望能載著他出海巡視,顧行歌這才明白老人收取人肉的目的,老人有一柄類似魚竿的魔能工具,用人肉為餌,可以釣取濁海中的魔物,從那次以後,顧行歌就稱呼他為漁夫大人。

「說吧,」漁夫用枯樹般的手指調整著火勢。

「漁夫大人知道名叫霜華的人么?」顧行歌問。

「為什麼問這個人,」漁夫不答反問。

「出於某些不便相告的原因,」顧行歌說。

「貴族取名流行從古籍中取,霜之華,是為秋,秋乃灼塔姓氏,女人出嫁后應該隨夫改換姓名,還未出嫁的人我可不清楚,我已經半個腳踏進黃泉中了,」漁夫說。

「秋霜華……沒可能這就是出嫁后的姓名?」顧行歌問。

「秋?」漁夫像是想起了什麼,暗暗嘆了口氣,「灼塔秋氏早就滅亡了。」

顧行歌一愣,「是那次巨鯨撞毀灼塔時的事情?」

「是啊,很久之前的事了,」漁夫喃喃說。

「那漁夫大人知道三龍將么?」顧行歌又問。

「皇都艦隊和龍衛雖然隸屬不同機構,但皆屬於皇都,龍將多出身艦隊,龍衛也常常進入艦隊,只是我記得的三龍將早就死去,新任三龍將倒不清楚……」漁夫頓了頓,「不過,從你的話里,我倒想起了一個人。」

「誰?」

「塵塔陸氏少夫人陸序寒。」

「陸序寒?」

「古籍曾記載人間有二十四節氣,寒之序是為霜降,序寒應該是取霜意,而陸少夫人便出身灼塔秋氏,陸氏和秋氏都是將星之門,兩族掌握著密不外傳的劍術,只是陸少主精研音律,無心劍術,少夫人卻劍術對此頗為喜愛,被稱作娶來的劍聖,我離職時她似乎已經是御龍衛將星,離出任龍將只差一步。」

「陸序寒……」顧行歌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

「你遇到她了?」漁夫又問。

「只是牽扯進了一些事情中,」顧行歌說。

「別關注太多外界,自身更重要,」漁夫沉聲說,「魔眼雖然開啟就不會關閉,但切勿荒廢修練,或許你應該考慮多朝上走走,要不然會被自己束縛,我認識一個和你年齡相仿的士兵,他年紀輕輕就開啟四顆魔眼,雖然出身貴族,卻依舊選擇從水手做起,如今恐怕早就成了一艦之長了,而你還龜縮在這裡。」

「我只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顧行歌說。

「時機是自己創造的,」漁夫說。

顧行歌沉默了幾秒,換了個話題,「漁夫大人對魂樹有多少了解?」

「出產於香島的魂枝,是某位大族的最愛,魂枝我見過,那並不是什麼善物,」漁夫說,「有傳言魂枝可以迷惑人的心智,是邪物,如果有魂枝記得帶給我,我對那東西很感興趣。」

「最近皇都局勢如何?」顧行歌問。

「一切正常,唯一變化就是大族之間的關係,陛下或許不久便會龍御歸天,勢力爭奪十分厲害,陛下從大族手中奪取了很多權力,而權力勢必要被奪回,但奪去奪回之間,權力會失去其主人,而每個人都渴望成為權力新的主人,近些年貴族多有沒落,很快一批新的貴族就要誕生了。」漁夫忽然笑了笑,「盡淵你也想加入進去?」

「大概無可避免,」顧行歌說。

「很好,倘若你成為某座塔的層主貴族,記得把驚鴻之影號送給我,我很喜歡那艘船。」漁夫說。

「層主……」顧行歌搖了搖頭,「太困難了。」

「入贅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漁夫說,「許多貴族空有皮肉卻無骨架,以你的才能興許可以被看中。」

「你覺得可能么?」顧行歌問。

「如果單單隻是入贅或許並不符合盡淵你的心意,但不要急於一時,入贅后奪取權力可是司空見慣的事情,皇都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漁夫說,「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並不丟人,況且犧牲的僅僅是可有可無的自尊。」

「真好奇漁夫大人年輕時是什麼樣的人,」顧行歌說。

「只是一個失敗者,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卻依舊沒有成功,」漁夫回答。

「就這樣吧,」顧行歌終止了話題,轉頭瞥了眼床上熟睡的女人,「她的傷還沒好?」

「跌入濁海的人還能活本就是奇迹,損傷的皮膚固然可以依靠魔能修復,但內臟就沒那麼好運了,需要時時調養,這事急不得。」漁夫低聲說。

「等她醒了就告訴她,讓她幫我留意一下雲宮的消息。」顧行歌說完轉身朝外走去。

「記得給我帶截魂枝來,」漁夫說。

「有沒有什麼線索?」

「香島位於皇都東方,負責那個區域貿易的是鷹社,暗街有他們的社所,或許會有一些消息,」漁夫說。

顧行歌應了聲,走出房間時隨手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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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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