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引蛇出洞(3)
一夜醒來,憐箏還枕著他的手窩在風因懷中。
憐箏入夢時總是怕熱,故而總是小小的蜷成一團。
風因怕她墜下榻去,讓她睡在床榻裡頭不說,更是用手小心謹慎地將她圈在了身邊。
說來也巧,偏就是這時候知道了憐箏懷有身孕。
風因扶住憐箏的肩,吻了吻昏沉睡著的憐箏的發。
接下來的事情,若是這樣怕是更難做了。
「醒了?」憐箏睜開眼,一眼就對上了正凝望這她的風因。
「我的臉上開花兒了?」
風因含著笑,一本正經道:「臉上沒開花兒,肚子開花兒了。」
「呸。」憐箏輕啐了他一口,「沒個正經的。」
「我對旁人都正經的很,獨獨對你正經不了。」
風因話音剛落,對著憐箏的面頰便是一枚香吻。
兩個人嬉鬧了一陣,便是起床穿衣洗漱了。
「事情可安排好了?」憐箏將風因的袖口理順了,垂首輕聲問道。
「東城門已經讓林霄做了準備,巧合的是,確有一人提前讓個小太監偷摸來打了招呼。」
風因抬眸凝視憐箏,「計劃有變,今日你何處都不能去,就留在這兒,讓十三守著。」
憐箏搖頭,「不成,我若是守在這兒,東城門上當的可能性只會低不會高。」
「可如今你有了身孕,一旦計劃出了差錯……」
「不。」憐箏固執地搖頭,「一定要捉住他們,他們手上染的是多少人的性命,獨我一人而已,如何能比。」
憐箏堅定如此,風因便也明白了過來。
「即便如此,我也定是要貼在你身邊的。」風因輕嘆了口氣,只得將擔心藏了起來。
不等憐箏說完話,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風因開了門,正是十三送來了早膳。
「玉嬤嬤方才來過,被我攔下了。」
十三剛剛將粥碗在桌上擺下,外頭的信兒便傳來了。
林霄尋了個小太監來報,送信的人一會就要到了。
風因與憐箏對望了一眼。
憐箏卻是皺起了眉,「時間不對,這樣早的天,如此來的便不太可能是。」
「林霄會看著實際情況來應對,若只是通知,想來還不算急。」
憐箏眼下卻突然猶豫了起來。
「若是田嵐當真在宮中,必是要仔細我的一言一行,可若是這樣,一旦察覺了,哪怕是躲在宮中都不是安全的,必定要逃走。」
「可若是田嵐要出宮,他又如何單獨留下?」憐箏搖頭,「兩個人共同逃出宮,更是驚動了皇宮裡的動靜,除非……」
「不會,他們藏不住。」風因微微一笑。
「我命人將宮裡頭所有的宮婢都查了一遍,早晚會查到他們身上。」
憐箏道:「在宮裡頭想要殺人,可遠比在宮外殺人來的局限。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不是他,若不是,怕是我們都猜錯了。」
「猜錯便錯了,總比身邊藏了個敵人來的好。」
風因握住憐箏的手,「十三,昨夜裡高太後身邊的玉嬤嬤出去了,可是查到了什麼?」
「玉嬤嬤一路謹慎,我不敢跟得太近,躲在假山後頭只瞧見了一宮婢與之說話。」
十三眸光一黯,「只是那宮婢倒是比玉嬤嬤要狡猾的多,在御花園裡頭將我甩了。」
風因蹙眉,以十三的輕功來說,想要將十三甩了,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小心有詐,仔細行事。」
十三點頭應下,隨那小太監出去了。
★
東城門。
「你前幾次來說的時候,分明就只是兩個人,如今怎麼一撥一撥的?」
林霄皺著眉看向那個與之做交易的小太監。
這小太監名叫安和,看著倒是個面生的太監,腰牌上是不知名的妃*裡頭的,倒是沒怎麼打過交道。
「林校尉莫動怒,這些天宮外頭的事兒多,難免手下的小兔崽子們需要打賞。這不,取點兒宮裡頭的東西朝外搗騰一下,賺點銀子,林校尉……」
安和說著話的功夫,呵呵笑著將懷中的銀子塞進了林霄的掌心。
林霄摁捺住心下的懷疑,這些年了,究竟是不是要出宮,林霄也能辨別的仔細。
眼下,林霄先將這銀子收了下來,將人先放出了宮,再尋了人跟上去。
這才剛剛放了個人出宮,突然迎面而來一輛馬車,竟是生生對著城門衝撞了過來。
「何人膽敢如此放肆!」
安和雙眸大睜,像是也驚了一跳,連忙躲在一邊,避開來。
林霄翻身而上,抽出腰間的佩刀,飛身上了馬車。
這馬車竟然無人駕韁而出!
林霄上車立馬將韁繩險險拉住,這才將馬車給停了下來。
馬車一停,林霄立刻扭頭去將馬車的帳子給翻了起來,一腳踹開了馬車的門。
大門一開,裡頭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席捲而來。
林霄捂住了口鼻,皺眉看了一眼。
「小六子,立刻再去一趟慈居宮,將阮姑娘請來,就說查獲一輛馬車,車上有兩具屍首。」
被喚作小六子的侍衛點頭,立刻轉身去了內房,翻出一件太監服套上了。
守城門的侍衛們不比御前侍衛,若是這樣貿貿然進了內宮,可是殺頭的罪名。
安和正巧在林霄踹門的時候朝裡頭瞥了一眼,嚇得臉色發白。
「林……林校尉,什麼時候能開門先……」安和已是想溜之大吉了。
林霄朝周圍看了一眼,眼下的動靜太大,若這樣貿然開了城門,怕是不成。
「此刻暫且不能開門,你先在此處候著。」
安和聞言只得無奈地先退去了一邊等候。
他邊惱邊怒罵:「這馬車是哪個勞什子的混賬東西弄得,怕是這樣以後都不得安生了。」
一炷香的功夫左右,憐箏和風因已是趕到了東城門。
動靜太大,皇上都命人親自派遣了御前軍隊趕製了東城門。
憐箏臉色不佳,眸光灰暗。
「車上的人是誰?」
林霄搖了搖頭,「卑職不曾進去觀望過,一有動靜就差人去請了。」
憐箏伸手便去撩帳子,風因卻猶豫著攔了她的手。
她蹙眉,不知其何意。
「你如今的身子……」風因無奈道。
他見她挑了眉,便只得無奈一笑,鬆了手,「……十三學了這樣久,也該有不用你動手的時候,否則這徒弟擺著這麼些日子,不過是擺設?。」
憐箏想了想,悄然鬆了口氣。
若是風因明擺著不讓她驗,她倒有幾分會賭氣,可若是這樣說,倒還真有幾分道理。
雖說如今有了身子,但是她驗屍驗得這樣多,莫說是今日,除非像是巨人觀這樣帶毒氣的屍首,普通的驗屍倒是礙不到她什麼去。
「十三,你去驗。」憐箏左思右想了一陣,這才讓黑白分明的眸凝住了十三。
「得嘞。」十三含笑迎上來,與風因正巧對上了眼。
風因挑眉笑了笑,卻並未說什麼。
「派人將屍首抬下來。」
林霄尋了兩個侍衛,兩個侍衛上了馬車,撩開帳子,竟是扭頭就吐了。
十三嘆了口氣,彷彿看到了往日憐箏瞧著別人見屍首的樣子。
他伸手將自己的袖口撩上,便自己上了馬車,徑直進了車內。
憐箏一瞧著樣子,倒是忍不住一聲輕笑:「十三如今倒是有幾分模樣了,日後也好考個功名,讓皇上賜個副提刑使來做做?」
風因卻笑得雲淡風輕:「別的倒沒什麼,接下來幾個月倒是要辛苦他了。」
憐箏主動上前,將馬車上的帳子尋了鉤子掛好。
十三正低頭蹲在馬車的血泊里查驗屍首。
憐箏從外頭細細朝裡頭看,視線凝到那兩具屍首的面上。
「蕭北顧!」
憐箏一驚,竟是拽著扶手就要登上馬車。
「不對!」十三的目光不留痕迹地朝憐箏的腹上掃了一眼,「人並未死了。」
憐箏眉頭蹙起,手卻緊緊地攥住了馬車的扶手,她努力冷靜下來,問道:「你說什麼?」
「蕭北顧尚有氣息起伏,未死。」
十三伸手將蕭北顧身上的繩索全部解開,這才攬了他的胳膊放到自己身上去,將他背了起來。
憐箏從馬車裡頭揩下地上的血液,微微揉搓在鼻尖一嗅。
「這血並不假。」憐箏抬首望向十三。
沒等十三開口解釋,蕭北顧竟是微微轉醒。
他強撐著抓住了十三扶著他的手臂,彷彿能感受到身邊的人一般。
蕭北顧連眼皮子都睜不開,他拼了命道:「秋茴……秋茴……救秋茴……」
「快,人還活著,來兩個人將他扶下來!」
林霄一聽這聲響,大吃一驚,連忙吩咐人搭把手。
「莫冬青……將那女子殺了……挾著秋茴……朝西城門去了……」
女子?什麼女子?
憐箏一怔,不等反應過來,蕭北顧便已是被扶下了馬車。
他身上的衣衫已是被血浸透了,分不出究竟是他自己的血還是旁人的。
十三將蕭北顧遞給車下的人,臉色並不好:「馬車上只有兩個人,另一個人卻是真死了,皮被人生生剝下了,故而馬車上的應該都是她的血居多。」
憐箏朝馬車內掃了一眼。
另一具屍首正頭朝內地躺倒在地,血肉模糊地分辨不清楚。
十三轉身將兩邊車窗都打開,讓光線都透進來,照亮了那泡在血泊里的屍首。
憐箏眼眸一震,沒能回過神來。
馬車上的屍首竟被人生生剝了皮?
不等憐箏回神,從另一頭匆匆跑來了一人。
「皇上命人來報,西城門有一馬車強行闖城門且縱火,眼下已是亂作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