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嘆盡人間帝王心
本是炎炎夏日,今夜卻分外清冷。茂林不語,殘月當門,厲馬追東風,颯沓滿河星。
「娘,這麼晚了是什麼聲音呀?」小女孩獃獃望著窗前呼嘯而過的影子,問著母親。
「這是馬蹄聲,也不知是誰人這樣匆忙夜行,他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婦人也湊向窗前,張望著。
「十萬火急,對嗎?」小女孩追問著。
「嗯—,說得好。」婦人甚是欣慰地拍了拍會用成語的女兒,輕撫道:「乖,快睡吧。」
即便十夜馭馬追月夜,翌日的太陽仍照常升起。天剛破曉,何雎便早早起身梳妝,小七則出門置辦些早點,帶回屋內。
三人很快便準備好去拜訪無音樓那位前輩了,何雎仔細地抱著琴師交予她的古琴,生怕有半點磕碰。想想一會兒便能領略無弦術,十日後便能給十夜之譜融些溫度,便開心得默默笑了起來。
「郡主,這便是無音樓了。」小七帶著何雎和若昕來到了無音樓門前,大門緊閉,似是仍未開門。
「有人在嗎?」小七上前輕輕扣門。
一男子前來開門,一副店小二的模樣,睡眼惺忪似是剛剛起身,眯著眼問道:「幾位找誰?」
「找一位琴師,這是她徒弟交給我們的。」何雎說罷從門縫中小心翼翼遞過古琴。
「幾位稍等。」店小二進了門,不一會兒便回來道:「幾位裡面請。」
何雎三人步入樓內,堂前便坐著一位長者,氣韻端莊,似是琴師口中的師傅。那長者一見何雎便言道:「想必我的規矩你知道了。」
「閉關十日,潛心學藝。」何雎拱手道。
「好,隨我來。」長者竟一句話都不多說,引得若昕和小七面面相覷,不敢輕言。
「小七,若昕,你們先回客棧,這幾日好好逛逛這渭國。十日後再來見我。」何雎囑咐道,隨後便同長者一起進入內堂。
「撫琴則尊其意,以指為媒,以念為音,以境通韻,恍若無弦。」這便是若昕和小七在門口所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之後便無人知曉內堂里發生著什麼。
「走吧,我們去市集,看看能不能覓得些新鮮玩意。」若昕牽起小七的手帶著她走了出去。
...
已是正午,暖陽灑滿街巷,眾人或在樹蔭下納涼,或在酒家吃酒,小攤小販也支起了篷帳,以阻擋烈日炎炎。
城郊、外城、內城、城郊....如此往複。一縷黑影御馬疾行,徑直穿城而過,從黑夜至白日,從南溟都城通往渭國皇城的路上,一座座城池都留下了這番印跡。
夜如何其?夜未央,星燭之光。君子疾馳,馬蹄蕩蕩。
日如何其?日正中,烈烈之陽。君子疾馳,掠影恍恍。
十夜馬不停蹄趕往渭國皇城,一邊心中暗念道:倘若何雎出事,我溟仕軒便要你整個渭國陪葬。
若說溟仕軒究竟有多少明暗勢力,怕是十夜自己都盤點不清,各皇只知如若溟仕軒一怒,異心四起,天下風雲必變。
...
【渭國,皇宮】
「報——」這一聲,打破了正午的寧靜。
「何事如此慌張?小心驚擾了陛下。」御書房門前侍衛提醒著這位官兵。
官兵立刻將回絕書舉於頭頂,氣喘吁吁,神色悲憤道:「南溟!回絕書!」
侍衛一刻不敢再耽擱,帶著此兵沖向殿內,嘴上還喊著:「陛下,陛下。」
本在小憩的渭皇,被這一聲聲嘈雜吵醒,有些不悅道:「何事啊?」
「這是南溟遞來的回絕書。」侍衛雙手奉上。
本還在朦朧之中的渭皇,瞬時站了起來,雙目圓睜道:「你說什麼?!」一把將回絕書拽了過去。
「呵,呵呵,果真,果真如此。」渭皇顫抖著身子,坐了下來,此刻一切便清晰了,但渭皇仍不敢相信,取出小心翼翼收藏著的,南成王遞來的結盟書,仔細端詳著,自言自語道:「你說,朕怎麼就沒看出來,這是假的呢?」
渭皇痛心疾首問道:「為何朕給的『十二密術』卻是真的呢?」
此時的渭皇,倒像是一位痛失愛子的老人,而且還是被信任之人傷害的。他強忍著淚水,伸出一隻手道:「扶朕起來。」
侍衛和官兵立馬上前扶住,這顫顫巍巍的身軀,不知何時便會再倒下。
渭皇一步一挪,走向門口,這沉甸甸的腳步里,似是飽含了滄桑,一字一句在嘴邊緩緩流淌道:「朕捫心自問,治國處事皆以義字當道,以善為念,以和為先。如今卻害得渭國落得這般下場。朕所願,不過是一個祥和之國,無戰亂,免紛爭,不求威加海內震四方,但求能為百姓守一方凈土,眾生安樂。」
「陛下,您的仁義之心,路人皆知。可是渭國雖民生安樂,但兵力....實在不足以抵禦外強啊陛下!」侍衛忍不住說出了心中所想,連他都開始憐惜著溟皇。
「唉!可悲啊可悲!」渭皇字字血淚聲聲嘆,嘆盡人間帝王心。
渭皇無奈道:「既然如此,那便全國搜捕南溟之人吧,押送大牢,違抗者...就斬了吧。」渭皇無力地擺了擺手,似是已不想再提此事,不想再費盡心力,一步一晃,向寢宮行去。
「陛下口諭:全國搜捕南溟之人,如有反抗之人,立斬不赦!」宮廷傳令官奔赴各地前去傳令,各軍領命,開始全國搜捕南溟之人。
還在街巷閑逛的小七和若昕,看到這一隊隊官兵焦急地搜尋著每一處人家,倒是覺得古怪,這是只聽一個官兵說道:「南溟簡直禽獸不如,竟如此待我渭國。」
領頭官兵則四處喊道:「若有人私藏南溟之人,其罪當誅!」
若昕拍了拍身旁的小七:「誒?你說這是怎麼了?」
小七沒有答覆,片刻后立即回道:「壞了,我明白了。」說完拉上若昕便往客棧跑。
「明白什麼了?哎哎哎,別拖我啊。」若昕一臉疑惑。
「定是溟皇陛下毀約了。」小七和若昕回到客棧大口喝著水。
「天吶,那他是不想南成王回去了嗎?那是他親生兒子誒!」若昕甚是不理解,開始懷疑此事的真假。
「呵,咱們陛下,還會在意區區一個皇子?」小七的言語中透著溟皇的陰冷。
「小七快想想辦法,我們該去哪?還有郡主,郡主怎麼辦?!」若昕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內轉來轉去。
就在此時,樓下傳來了官兵的搜捕之聲:「都搜仔細了,南溟對我們做出如此不仁不義之事,虧得我們視他們為上賓,萬萬不可放過他們!」
「若昕,我們翻窗,快!」小七喊道。
若昕跑到窗邊,自知如若跟著小七一起,必成拖累,恐連累到郡主,不如讓小七走,興許還能保全一個。
若昕應了一聲「好」,只見小七一個翻騰便了無痕迹地躍了出去,小七抬頭望向若昕道:「快跳,我接著你!」
若昕不敢看她,立刻關上了窗,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窗下的小七焦急萬分,卻無能為力,一切以保全郡主為上,她不可流連於此,只好前去無音樓。
只見,無音樓門前,也布滿了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