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分明曲里恩與義
自從換上這一身衣服,南成王這一路倒還算順利。渭陽城城門乃是渭國的最後一道關卡,只要順利通過,穿過茂林便可回到南溟境內。
守城將軍自知這是攔住南溟之人的要塞,絲毫不敢懈怠,命手下細細查驗來往之人,若有疑似南溟之人,需立即拘捕。
「殿下,你看!」林炎指著遠處城門口的桌椅,有官兵專門坐於那裡搜查來往的所有包裹,一件沒落。
一時間,大家亂了陣腳,若昕擔心道:「人有令牌,通過不成問題,可『十二密術』還在南成王這裡,這般搜查可怎麼辦?」
小七、若昕和南成王的侍衛們紛紛議論起來,倒也沒有個結果。
南成王一言不發,何雎看他心裡似是有答案卻又不言,便問道:「南成王可是有對策?」
南成王搖了搖頭,「尚未。」
「既然如此,不如聽何雎斗膽一言?」議論聲瞬間中斷,一行人聽何雎說道,「殿下如若相信何雎,不妨把『十二密術』暫交於我。何雎以靖王府作保,待過了此地,定然立即奉還。」
南成王似是有些顧慮,雙眉微皺。
「殿下,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跑得了郡主,跑得了靖王府嗎?」若昕對南成王說道,此言令小七倍感惶恐,敢如此和南成王說話,真是令靖王府蒙羞。
南成王倒是不介意,對何雎言明自己的顧慮:「本王並非不相信郡主,而是此物若托於你,那豈不是令你陷入危險?」
見南成王關心自己的安危,何雎不勝感激,回道:「殿下大可放心,何雎自能脫身。」
南成王剛剛所思慮的也正是此對策,然而不知何雎是否願意擔此重任,又怕把危險帶給她,這才遲遲不敢提。何雎也看出來了這一點,只是沒想到竟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擔心安危,心中暗想:這南成王可比他那父皇有情有義得多。
何雎一行人大步邁向城門,裝作無事的樣子,坦然以對。官兵照例攔下,正欲搜查一番,何雎直接對著守城將軍道:「將軍還是不要攔我得好。」
守城將軍見此人竟敢如此囂張,還是女子,不屑一顧地厲聲道:「敢這麼和本講說話?哪裡來得瘋女人!」
「你可認得顧修將軍?」何雎絲毫不怯。
「顧修將軍!怎麼?他是你什麼人?」守城將軍反倒有些膽怯,生怕得罪了顧修。
何雎舉起令牌示意了一下,然後對著守城將軍隨手一扔,這將軍立馬跑去接住,仔細地看著:「沒錯!是顧將軍令!」
守城將軍立馬拱手賠禮:「恕小的冒犯,還望姑娘海涵。」
何雎哼了一聲,便轉過頭去對著小吏冷冷地問道:「對了,我這行囊是不是也得搜一搜?」
隨即把包裹拍在桌上。小吏微微顫抖著雙手不敢開驗,整個渭國,怕是都沒有幾個人敢得罪顧修將軍。
守城將軍見小吏不敢開驗,怒氣沖沖走了過來,卻又不敢自己打開,只好拍向小吏的腦後,嘴裡嘟囔道:「沒出息!」
「可以走了嗎?」何雎故作不耐煩地問道。
「這...」守城將軍稍作遲疑,畢竟自接令以來,未曾放過一個包裹,實在不想破例。但又想到,前幾日確實聽聞溟仕軒軒主掃蕩渭國皇城,只為一名女子,逼得顧修將軍都無可奈何,只好以項上人頭擔保此女在渭國必將毫髮無損。「姑娘,你可認得溟仕軒?」守城將軍試探性地問道。
「別繞了。沒錯,顧修向溟仕軒軒主所擔保之人,正是小女子,沒看後面跟著倆侍衛保護我嘛。你倒是快搜查啊,搜完我好走,急得很。」何雎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倒令守城將軍惶恐萬分。
「來人,還不快放行?!」守城將軍施禮相送,拱手作揖。
何雎背著行囊大搖大擺走了出去,隨即南成王一行也順利跟了出來,一行人向城郊茂林行去。
這茂林倒亮堂得很,有一條大路可直通南溟,這也正是來時的路。想必起初是因兩國通商才開闢的路。
「殿下,物歸原主。」一入茂林,何雎便取下包裹,雙手奉上。
南成王微微笑道:「謝過郡主了。」隨後便與何雎辭行道:「本王還有要事在身,需先行一步,在此別過。日後若郡主有需要本王出面的時候,大可直言,本王只要能幫,必全力相助。」
「殿下一路平安。」何雎祝道。
南成王嗯了一聲便帶著手下飛奔而走,不知是有何要事在身,何雎三人在原地駐足,直至看著南成王消失在視野中這才動身,算是她對皇子的敬重吧。
「郡主,現在南成王不在了,我可以問了吧。」若昕在一旁躥來躥去,臉上多了幾道壞笑。
「想問什麼?」何雎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不過若是不讓小七開口,這一路定會吵個沒完。
「溟—仕—軒—軒—主?嗯?沒什麼要說的嗎?」若昕對著何雎挑挑眉毛,一副『我已經看透你了』的樣子。
「這溟仕軒軒主也是南溟之人,我又是南溟郡主,自然是要救我了,或許還是父王派來的也猶未可知啊。」何雎信誓旦旦地說著,然而心虛使得步速加快。
好在若昕並沒有看出來,嘆氣道:「我還以為我能憑藉郡主的顏面,和那溟仕軒軒主攀上點關係呢。這樣以後走在路上,便沒人敢欺負我。」雖說現實和理想不一樣,但是若昕做做夢還是挺開心的。
在這茂林里走了許久,三人終於回到了南溟,何雎對她們吩咐道:「小七,你和若昕先回王府。」
小七知曉郡主這是要去溟仕軒,便拖著若昕向南溟都城的王府趕去,而何雎獨自一人購置了一匹駿馬,疾馳而行,直奔溟仕軒。
十夜一早便在正堂內等候,他預料著何雎今日定會來此相見。
「果然,她來了。」當何雎的馬蹄聲仍在半里之外回蕩,十夜便感知到她的存在,嘴角微微上揚,抿了一口已放置半晌的清茶,卻覺得甚是暖心。
十夜暗暗想了許久,不知該讓何雎看到怎樣的自己,一會端起茶杯,不妥不妥,一會提起筆,仍覺不妥。就在此時,何雎徑直衝了進來,十夜正要起身相迎,只見她單膝跪地拱手道:「幸得軒主相救,欠得太多,雎實在無以為報。」
「小事而已,何必上心。」十夜故作輕鬆,冷冷地說著,「聽聞你改了我的琴譜,不如獻上一曲,就當還清了。」
何雎起身,笑意盈盈地點了點頭,將方才險些流出的淚收了回去,終於有報恩的機會了。
十夜甚是滿足於此時,見何雎撥弄著清弦,這清冷之曲倒真是被她融了些溫度,如今聽來,似是在這畫中添了熱茶,又似在這壺中摻了暖酒,卻留存了颯颯之風。
不知是參悟『無弦術』的緣故,還是未成曲調先有情,這一曲,道盡了恩義。
他越發感受到,只要有何雎在身旁,便不會再有夜之凄、月之寒。正如十年前的冬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