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靈山皎湖共氤氳
水天含混,風靜浪息。自青山望岸,青暉一片,林木蔥蘢;自岸邊而望,這山色水氣與雲天交融,宛若仙境,湖面也似銅鏡一般,映著翠色,泛著光點。
即便此景遠遠勝過名家之畫,被盈盈一水所隔的有情人,眼裡卻只有對岸那隱約的身影。
終於,此景不再是一副靜止之畫,湖面漾起的波紋打破了這一寂靜。一翩翩公子泛舟於湖上,錦衣華緞也襯不上他的貴氣。隨著輕舟越來越近,公子的面容才漸漸出落得清晰,一雙星目劍眉嵌於這妖般魅顏,不知勾走了多少花魂柳魄。
本想一走了之的鳳靈兒,見此人行舟而來,竟覺得雙腿似千斤重。
還未停穩,明王便迫不及待地躍向草叢,可真到了靈兒身邊,卻深沉起來,滿心言語彷彿卡在喉嚨中,竟說不出一句話。
還是靈兒先開口:「你怎麼來了?」從她無法挪動雙腿的那一刻,便好似對自己投降了一般,既然命運如此,索性從了自己的心意。
「靈兒你等等我,我有好多話想說,一著急便說不出來了,你讓我好好想想。」明王此時倒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
「你說不出來,我便走了。」靈兒逗弄著明王,害得他更加緊張了。
見靈兒還是同往日一般靈動,寒天不禁心中感嘆:真不知道這些時日的苦楚她都藏到了哪兒。
見靈兒轉身欲走,明王又不知從何說起,一時急切伸手牽上了她的手腕,這滑柔的觸感讓他不由得一驚,立即鬆手致歉:「我...我怕你走,失禮了。」
靈兒轉頭盯著他,緊鎖雙眉,緊閉雙唇,雙手背於身後,一步步回身逼近明王,不知所措的明王節節後退。
靈兒此時對眼前之人儘是不滿,驕橫道:「你要牽便牽,把手縮回去是做什麼?」
明王本以為是因為自己失禮而惹得靈兒不悅,見她連生氣都是如此可愛的模樣,緣由竟是這般,不禁喜道:「靈兒你這是...願意接受我了?」
鳳靈兒未作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猶豫的神情讓明王迫切想要打消她的顧慮,便想將一切都解釋與她聽:「你可是在因東方木而介懷?這大可不必擔心!」
既而明王興奮道:「我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那東方木與本王早有約定,只要本王應了這聯姻,不破壞兩國結盟,本王便可日日同心上人在一起,她不會有絲毫芥蒂。」
這一提到東方木,這稱呼竟變成了「本王」,倒是讓靈兒放鬆了許多。
「竟還有此等約定?」靈兒疑惑不已將信將疑,怎會有女子毫不在意自己的夫君、夫妻的感情?
「呵,你有所不知,那東方木只在意政事,對本王向來視而不見。」不知明王此話,究竟是在表示東方木只想利用自己,還是對東方木不關心自己有些怨懟。
「東方公主果然非比尋常。她那也是為東臨的處境殫精竭慮,如此大氣的女子,靈兒真的好生欽佩。」她倒是第一次遇見有此般胸襟的女子,舍小家,為大國。
「靈兒我們不提她了,你只要相信,我就算帶你回府,她也毫不介意。」明王凝視著靈兒的雙眼,誠摯道。
這是靈兒朝思暮想的畫面,不禁點了點頭。只是這皎湖的波光一閃,倒讓她想起玉佩的事情,質問道:「不對,你成親之日為何戴著那枚玉佩?」
明王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轉過身去看向寒天,似在求救一般,寒天不予理會,轉身便走。
明王心底暗暗一沉,對靈兒道:「雖說你會生氣,但我需得如實說來。母后將此玉賜予我時曾囑咐過,大婚之日必當佩戴,以彰顯天賜良緣。因為這是父皇在母后封后時所贈,所以這算是母后的一樁心愿吧。」
明王本以為靈兒會有所顧忌,誰知竟頃刻間掃盡烏雲,會心地笑著:「既然是皇后的囑託,就算我錯怪你了吧。」
明王有所保留,有些話他還是藏在了心底,不,是要徹底拋諸腦後。自此刻起,他只想和鳳靈兒真心實意地在一起。
對這份情誼,明王堅定萬分,抬起手輕輕拂過靈兒被風吹散的碎發,雖是碎發遮眼,這一撩撥,倒是讓靈兒向一側低下了頭,霎時間雙頰泛著點點微紅。
「寒天!」明王轉身一聲召喚。
「殿下。」寒天火速趕到明王面前。
「此山可曾命名?」明王指向這身旁的青山。
「未曾。」寒天道。
「靈兒,以後此山便以『靈山』命名,你看如何?」方才對寒天言語時還是一副冷峻的模樣,此刻聲聲句句如細雨綿綿。
「哦?世人之間所贈,無外乎胭脂珠釵、綾羅綢緞,殿下倒真是非凡,直接送了我好大一山!」靈兒哭笑不得,一面覺得身旁的皇子真的是非同凡響,又覺得如此大禮受之有愧,自己一介毫無建樹的普通女子,怎配將名字銘刻於一座山之中。
明王搖了搖頭,笑道:「靈兒你怎麼不明白。自今日起,我文以桓將日日佩戴這皎湖玉佩,還請鳳靈兒將『靈』字借予此山,可好?」
鳳靈兒恍然大悟,欣然道:「行了,本姑娘就把『靈』字贈予你了,這可不是借,記住,千萬別還回來了。」
一來一往,二人相視而笑,彼此心意已然相通。
這夏天的霧總是擋不住的,炙陽一烤,湖面的水汽便忍不住向上騰飛,一顆顆水珠在空中瀰漫著、漂浮著。自下而望,漸漸地,靈山已看不見山頂,山腰也被層層霧珠所籠罩。自遠處望去,宛若靈山皎湖共氤氳一般。
已至夜半,晴兒正在伺候東方木更衣,只見一侍女輕輕走入,小心翼翼弓身言道:「王妃娘娘,奴婢有一事相稟。」
王妃這個詞東方木還未聽慣,遲疑了一下,問道:「何事?但說無妨。」
只見侍女扭扭捏捏不肯直言,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晴兒稍有怒色,言道:「若無事便退下,有事就快說!」
東方木怕晴兒把侍女嚇得更為緊張,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腕,示意晴兒收起怒氣,耐心聽她說。
「王妃,明王殿下他...此時仍未回府。」侍女不知此話當講不當講,只是掌事的讓她來稟告而已。
「寒天可在?」東方木擔心明王,問道。
「也不在...」侍女更為緊張道。
東方木鬆了口氣,對著侍女解釋道:「寒天不在府中,那必是同明王一起,有他在,你們無需擔心。」
聽此一言,侍女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奴婢這就去告知掌事大人,奴婢告退。」如釋重負,一路小跑前去傳達。
寬慰了侍女,此時的東方木心中所念卻無人可以傾訴,從晴兒手中接過木梳,望著銅鏡中的自己,一縷一縷梳向發尾。
「公主,你這可是在念著明王?」晴兒關切地看著鏡中的東方木,這沒有一絲波瀾的神態,才是晴兒所害怕的。
「自然不是。與其顧影自憐,不如以王妃之名,看看能為東臨做些什麼來得實在。」東方木淡淡道。
拈息燭光,長夜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