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君臣義缺負剛腸
天色漸暗,府內眾人仍跪於院內聽旨,有苦說不出。傳令官也大汗淋漓,聲音嘶啞,苦不堪言。
這一切南成王都看在眼裡,雖於心不忍卻無法承受聖旨,終於不忍繼續在府內逗留,駕馬疾馳而去。
南成王細細想來,頓時發現自己去無可去,素日來時時以政務為先,以父皇的旨意為行事準則,從未和誰有過私交,不禁笑道:「呵,本王竟連個友人都沒有。」
不知不覺間,他駕馬來到靖王府門口,猶豫著要不要找何雎言說。
靖王府一位守衛一眼認出南成王,便即刻通傳。南成王猶豫再三,決定不驚擾何雎,轉身欲走,正巧此時靖王得到通傳,攜眾人前來拜會。
靖王道:「見過五殿下,殿下既然來了,為何不入府一敘?」
南成王有些拘謹,不知該去該留。只見靖王身後的何雎,在對著他莞爾一笑,微微頷首,眼中蘊涵了能再相見的喜悅之意。南成王下馬恭敬道:「見過靖王。本王有個不情之請,可否單獨同郡主一敘?」
見靖王有些遲疑,南成王解釋道:「上次在渭國是郡主救了本王,還未曾好好謝過郡主,今日特來拜會。」
靖王以為他們二人並無瓜葛,原來還有在渭國相救這一說,轉眼看向何雎,只見何雎笑逐顏開,靖王放心道:「既是如此,雎兒還不快去?」
「是,父王。」何雎應了一聲便令小七去牽馬,同南成王並駕而走。
他們二人找了處僻靜的茶樓,小二迎道:「二樓雅座,客官樓上請。」
「不知殿下今日找我所謂何事,該不會是道謝這麼簡單吧。」何雎隱約感覺氣氛並不歡快。
「本王現在苦得很,只是無人可以訴說,想了想也只有郡主還願同本王一敘了。」南成王有氣無力地笑著。
「莫不是殿下已把何雎視為友人?」何雎笑道。
「這是自然,千萬別笑,你可是本王唯一的友人。」南成王認真道。
「那在下真是受寵若驚。殿下也別笑,實不相瞞,何雎也並無友人。」何雎無奈道。
「那本王也是榮幸之至。」南成王看著何雎這一顰一笑,一襲青衣,腰間無劍,只有翠色絲絛,和那日所見的郡主全然不同,贊道:「沒想到郡主還有這般淑子的一面。那日見你束髮佩劍,一襲黑白衣,好不威風。」
「殿下說笑了,何雎日日如此,只是為了行走方便才一副隱士的的模樣。」何雎道。
「郡主又何必瞞我呢,如今我們只有彼此這一位友人,有些話不同對方說,還能聽誰說呢?」南成王說完講一盞茶一飲而盡,就好像傷疤被撕裂開一般。
「殿下所言在理,不知殿下的心事...」何雎問道,話到嘴邊卻又不忍問下去。
「本王在渭國所經歷之事想必你是最清楚的。如今,父皇他居然下旨,拜我為刺史,下南襄平亂!他怎麼狠得下心,本王是他嫡子啊!」南成王又是一杯茶入口,絲毫未解憂愁,不悅道:「此處無酒,難以解憂。」
「不如小女替殿下煮茶如何?」何雎的茶藝,便如同琴技一般,南溟上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人。
還未等用茶,南成王見何雎如此貼心,便舒暢不少,言道:「不知郡主,可否相助本王?」
「殿下想讓何雎如何相助呢?」何雎撥弄這茶匙,一根根茶葉落於壺中,茶葉徐徐落下,恰到好處,似是只需單單看著,便能排解不少憂慮。
「郡主可否,借溟仕軒一用?」南成王臉色一變,眼神中有幾分堅定。
何雎心中一驚,不由得暗想:他是如何得知的?
看出何雎的疑慮,南成王道:「郡主切莫瞞我,你是溟仕軒之人,本王自然清楚。」
「並非何雎有意瞞著殿下,而是這溟仕軒的規矩如此,既然是殿下自己察覺的,那何雎便不算壞了規矩。沒錯,我是溟仕軒之人。」何雎解釋道,言語中有著些許愧疚,對唯一的友人沒有直言,心中並不愉悅。
「既是如此,本王只好懇求郡主,借溟仕軒一用。本王真的想救回被渭國死死關住的南溟百姓啊!」南成王欲哭無淚,他想不出別的辦法。
「殿下莫急,何雎又何嘗不想救他們。只是何雎於溟仕軒而言,太過微不足道,真的沒有一席之地的。」何雎似是而非的解釋著,雖說她只是溟仕軒一普通隱士而已,然而在十夜心裡,願以整個溟仕軒相抵,換她一世喜樂。
「本王想見軒主,可否引見?」南成王宛若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懇求道。
何雎猶豫了下,應聲道:「就依殿下。」
二人即刻騎馬飛奔趕往溟仕軒,一路上何雎憂心忡忡,她不知片刻后究竟要不要幫南成王說服十夜。暗暗道:不行,我欠軒主的太多了,如若軒主不同意此事,那我可以自己前去渭國救人,也絕不可令軒主為難。
何雎這還是第一次以一襲青衣踏入溟仕軒,倒覺得有些不自在。藤劍不在手,這溟仕軒的氣勢總覺得壓住了自己,舒展不開。
「南成王?」十夜在內堂喚道:「進來吧。」於十夜而言,既是何雎所帶之人,焉有不見之理。
南成王自步入這溟仕軒起,便覺得渾身冰冷,這一見十夜,倒當真嚇了一跳,如此溫潤如玉之人,和自己所猜所想的軒主大相徑庭。
「萬萬想不到,軒主竟是這般俊美。」南成王不知怎的就稱讚了出去,這才回過神來怎可稱溟仕軒軒主為俊美之人。
「南成王所求,十夜應不了。」十夜看著南成王的眼睛,認真道。
「本王還未曾說是何請求。況且怎會有溟仕軒應不了的事情,只有不想應吧。」南成王言語中既有激將之意,又略帶不滿。
十夜清清楚楚、一字一頓道:「溟仕軒不會去渭國救人。」
「為何?這可都是我南溟無辜百姓,如今君臣義缺,何負剛腸?你竟也如此,天下誰人還在意百姓的生死?!」南成王激動道,既而又冷笑了兩聲:「呵,呵呵,怕是只有那渭皇了吧,卻被我親手毀掉這份仁義,可笑至極啊!」
何雎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不知該說些什麼,手足無措。
而十夜緊緊看向何雎,似是在等她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