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在壯闊的水晶平原上

「吾不明白，幾個微不足道的小蝦米找來做什麼，主人，你可知道這座水晶迷宮有多少條水晶管道，多如繁星，多如繁星，多如繁星，可以繞元祖大陸一百多圈，你知道嗎？」

撒旦大王倒三角型腦袋上，兩隻圓溜溜閃爍火紅晶光的發達複眼里，明滅著「難以理解」的輕蔑情緒。薄如蟬翼的橢圓形翅膀輕輕扇動，矯健的前腿和後腿蜻蜓點水般穩穩落在一隻水晶背簍上。

在他看來聖嬰這種性格，辦不成什麼大事。歷來辦大事者不拘小節，生殺予奪隨手拋棄，霸君便要視手下如螻蟻，當用大恐怖驅使他們，像聖嬰這般優柔寡斷者難成霸業。

「錦鯉人一個都不能少，既然你說能在十分鐘內帶我走出這浩瀚的水晶迷宮，那麼就一定有辦法找到他們，我命令你找到他們！」

聖嬰王空用發育不完整的嬰兒四肢，費力跳向撒旦大王所在的水晶背簍，老好人約瑟夫緊隨其後。

「哼。」

撒旦大王滿臉桀驁，螳臂惱恨一陣亂揮舞，發泄不滿情緒。

聖嬰和約瑟夫跳進水晶背簍，螳螂身影連續兩次比例失調，原本剛好夠撒旦大王立足的水晶背簍，瞬間化成剛好三人立足。

這裡每一寸空間比例都有嚴格的大小限制，水晶背簍只有11厘米方圓，其上不論放多少事物，最終都會被這11厘米平均。

悄無聲息而又詭異難解的空間規則。

「龐然大物」體內的世界，不遵循天道法則，自成方圓，宛如身處另一個世界，眼裡一條條水晶管道像毛細血管般看似精緻、雜亂卻又有序的分怖著，數也數不清到底有多少條這樣的水晶管道，更說不清到底有多少只水晶烏龜和水晶小兔子在這些管道里悄無聲息的工作。

「龐然大物」體內像一張會呼吸的系統網路，密密麻麻分怖、延伸，看似繁星般雜亂無規律，卻自成一番天道法則，整齊、精緻、有序，若是有個地方能窺探整個系統，整張網路，相信一定相當震撼心靈。

撒旦大王說這裡像一座浩瀚的水晶迷宮，比喻得挺好。

王空想起前世一部動漫《工作細胞》，胖爺拚命肝的手游工作室里，有個同事相當喜歡看動漫，有段時間天天在工作時間偷偷追這部番劇，將工作一點點推給胖爺。

這部番的梗概是說我們體內的細胞有著跟社會一樣複雜的分工，白血球負責與病毒戰鬥，紅血球負責運輸氧氣，可愛的血小板妹妹負責止血……各司其職，有條不紊維持人體運行和處理各種突髮狀況。

「龐然大物」體內正是一個類似《工作細胞》的細胞世界，水晶烏龜和水晶小兔子負責處理被「龐然大物」收盡體內的「雜物」，並進行有效分揀。

它們是負責「龐然大物」的系統清潔工，「龐然大物」體內沒有負責戰鬥的「白血球」，「龐然大物」純天然無害，不對任何人、事、物進行攻擊，同時又是無敵狀態，可以吸收世間一切物理、靈魂攻擊，深陷「龐然大物」複雜而又精緻的系統網路里，不明內部機制者只能隨波逐流。

「龐然大物」覺得有用的雜物，會被系統清潔工集中分揀到龐大的「水晶龜殼」上，形成純天然的景觀建築，「龐然大物」覺得沒用的雜物，則會被系統清潔工帶向「龐然大物」龜殼邊沿的方位，排出體外。

像新陳代謝般，每天吸收新的雜物，而又排出不需要的雜物。

有一種會移動的雜物，譬如聖嬰一行。

系統清潔工不會搭理他們，當他們是空氣讓他們隨意搭載移動，只有系統清潔工才能自由穿梭於水晶管道和水晶牢籠間，那些99厘米大小，上中下三層的鏡面空間，被撒旦大王滿懷惡意的稱作水晶牢籠。

像他們這種會移動有自主思想的「雜物」，只有三種命運，坐在水晶背簍上隨波逐流，要麼上水晶龜殼表面，要麼被排放到「龐然大物」移動路徑中的某個地方。

如果一直呆在水晶牢籠里，或者沒能在早晨的陽光升起，「龐然大物」陷入沉睡前離開這座水晶迷宮，就會被空間魔法隨機投放到大陸的某個位置。

王空正是擔心馬特會被空間魔法隨機投放到艾澤拉大陸哪個疙瘩地，甚至有可能跨越艾澤拉大陸投放到公孫離位於神秘東方的故鄉蚩尤大陸，先不假設會不會有危險，一旦被投放到那麼遠，想要重聚可就千難萬難。

王空對馬特比較看重，經過馬特的表態，心裡已經將馬特當成真正的錦鯉人。

錦鯉人一個都不能少！

至於帥梟和美梟雖然還沒有深厚情感，可畢竟吃人家嘴短，第三毫升百靈奶還在「本心」物化的百靈奶瓶里躺著，都還沒來得及煉化，本著道義也不能放棄他們。

錦鯉人一個都不能少！

這是王空的信念，不管撒旦大王說什麼，一定要將他們安全帶回錦鯉村。

「錦鯉人一個都不能少！」

聖嬰王空再一次表態！

滿臉陰沉與桀驁的撒旦大王，對著虛空異常惱恨的揮舞鐮臂后，便像雕像般立在水晶背簍上，沒有要繼續移動的意思。

「主人，做好放棄的心理準備吧，一會這隻系統清潔工會穿越捷徑到達雜物分揀中心·水晶平原，如果在水晶平原上，看不見他們，基本是找不到的，吾雖然是您的寵物，但請不要強螂所難，辦不到就是辦不到，何況他們只是被大烏龜排出體外，傳送到某個地方，死不掉的！」

撒旦大王眼裡憋屈的怒火已經到達極致，偏偏昏庸的聖嬰是他的主人，有契約在身不能違抗命令。

撒旦大王立於水晶背簍上，座下系統清潔工悄無聲息、恆定的跟隨大部隊移動，看不出什麼出奇，這完全是經驗主義，類似第六感應，被囚禁在龜殼上十萬載，撒旦大王無數次被惡趣味的當娃丟進水晶迷宮，所以摸索出一些門道，當娃有能力將他困在水晶迷宮裡，不被新陳代謝掉，所謂久病成大夫，撒旦大王能夠敏銳感應到哪只系統清潔工會穿越捷徑，走向通往水晶通天塔的必經中轉地帶，負責雜物中轉的水晶平原。

「嘿嘿嘿……」

撒旦大王閉眼進入內觀，貪婪吸收從古巨龍圖騰那傳遞來的靈力，這是成為寵物唯一的好處。

撒旦大王滿臉陶醉，腦海里幻想有朝一日恢復實力並且突破聖靈桎梏進入那未知的更高境界，擺脫寵物契約的禁錮。

哼，吾發誓一定要親手將聖嬰斬成渣渣！

「靈力好香啊……」

這正是撒旦大王沒有立刻凝結榮譽器官的根本原因，火元素終究是次一等的能量形態，撒旦大王要用靈力凝結新的榮譽器官。孫行者說他靈魂有缺陷，撒旦大王偏執的不相信，就認為是體魄有缺陷。

實際上，孫行者指出撒旦大王的靈魂缺陷正是缺少「本心」，本心一開始很弱，像個安撫心靈制定目標的輔助工具，那是因為聖嬰王空沒有進行有效開發，沒能發掘出本心的無限潛力，想要修行到比破碎虛空更高的境界，沒有本心是不可能的。

哪怕同樣是破碎虛空的最強王者，有本心與沒本心，實力也是雲泥之別。

撒旦大王之所以被困十萬載仍然沒有辦法突破聖靈的桎梏，進化到靈神，正是因為靈魂缺了「本心」的輔助。想要進化到靈神，必然需要「本心」的輔助，這正是孫行者點出的撒旦大王的缺陷，可惜撒旦大王一葉障目，深陷迷障里，看不通透。

王空不知曉內觀中的撒旦大王打什麼小久久，有寵物契約伴身，他的命令就是聖旨，「不行，一定要找到他們！」

「哼！」

沉浸在吸收靈力的快感中，驟然聽到如此觸眉頭的聖旨，撒旦大王異常惱火，一雙火紅鐮刀在虛空瘋亂揮舞，遇到不講理的主人，真是螳螂命悲。想他堂堂第一魔鬼撒旦大王竟然淪落成一介小寶寶的寵物，真是惱恨。

可惡，有朝一日吾咸螳螂翻身，定將你斬成渣渣，將你口中的錦鯉人斬成渣碎。

撒旦大王的優勢正是偏執，任何情況下都堅信有朝一日定能咸螳螂翻身。

「主人，吾只能盡螂事聽天命。」

聖嬰王空立在水晶背簍上爭分奪秒快樂修行扭動賣萌小屁屁，聽到撒旦大王的回答，那雙黑色的嬰兒眼睛里閃爍出一絲陰霾。

「不行，一定要找到他們，我必須帶他們回去！」

作為錦鯉村的大家長，王空自認有義務帶領錦鯉人返回家園與家人重聚，將整個村莊的重擔背在身上。

聖嬰漸漸變得偏執，聽不進合理解釋。

座下系統清潔工拐進一間間水晶牢籠，這些水晶牢籠連成一條直線，像一條晶瑩剔透的通道。

周圍仍是那般悄無聲息，清潔工小龜有條不紊前進。

聖嬰王空連續經歷那種碰與不碰間的模糊碰壁感，正感到陣陣膈應，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片壯闊的水晶平原，一眼望不到盡頭，其上聚集著來自「五湖四海」的系統清潔工，它們背上水晶背簍里或裝著雜物，或空空如也，秩序井然排列成一組又一組螺旋向上的「天塔」，這些天塔類似人類基因鏈形態，井然有序漂浮在水晶平原上，直通天際。

有傳送波動在塔頂悄無聲息閃耀，置身最頂端的系統清潔工靜悄悄消失，正如它們靜悄悄來又靜悄悄走，一切符合「龐然大物」體內這座水晶迷宮的特性。

純凈、天然、有序、無害、悄無聲息。

撒旦大王收斂滿腔怨恨，履行寵物職責，鐮臂指向前方，「主人，吾等便在此處查探一番，只要跟著系統清潔工隨波逐流，最終都會薈聚到水晶平原，但吾等只能盡螂事聽天命，因為像這般一望無垠的壯闊平原，這座水晶迷宮裡，不下千萬處，具體有多少，吾等不可知曉，大概只有當娃那個小屁孩通曉。」

聽到撒旦大王的話語，聖嬰王空稚嫩的小嘴輕輕嗯了一聲。

與撒旦大王、老好人約瑟夫分散搜尋。

分散搜尋前，撒旦大王耳提面命的叮囑，「主人，切記不要被天塔傳送帶卷進去，一旦被傳送走，哪怕有靈魂契約感應，吾要找到你也是千難萬難，吾只懂最快捷離開水晶迷宮或者抵達水晶龜殼的方法，沒有能力在這片波瀾壯闊的水晶迷宮裡找人。」

「那我呢？」老好人約瑟夫問道。

撒旦大王面色陰鬱，「你？隨便，想怎麼死便怎麼死，吾輩不搭理。」

「……」老好人約瑟夫慫拉著肩膀，黯然銷魂的離去，三秒后重新振作精神轉身笑道：「找馬特兄弟和兩隻鳥是吧？」

撒旦大王不耐的揮一揮鐮臂，「你可以滾了，找不到人便不要回來見吾家主人。」

「……」

嬰兒發育不完整的軟萌四肢，在一隻只水晶背簍間跳躍，速度跟敏銳矯健的撒旦大王沒法比，跟凡人約瑟夫也沒法比。

望著一望無垠的水晶平原，眼裡一個個由系統清潔工組成的「天塔」傳送帶，像一卷卷龍捲風直通天際。

「龐然大物」體內自成一方波瀾壯闊天地，光是要在這片望不到盡頭的水晶平原里找人，已經千難萬難，何況像這樣壯闊的水晶平原，竟然還有千萬個……

天地之大，聖嬰再一次感受自身之渺小。

光是一個「龐然大物」，已經數次讓王空感受到什麼叫天外有天，何況意識到聖嬰體魄的致命缺陷后，更是感到時不我待、力不從心，他在這片黑暗森林裡太弱！

聖嬰體魄的骨骼和四肢沒有發育完整，過於纖細和脆弱，這也是為什麼「本心」物化的百靈奶瓶沒有優先側重修行，而是優先側重成長的原因，集齊百靈奶並一飲而盡后，聖嬰體魄將正式進化到聖童體魄。

可以說聖嬰體魄並不是完整的聖品階體魄。

聖嬰沒有發育完整的身體移動只能靠爬，並不是不能走，只是因為骨骼和四肢發育不完整，走起來歪歪扭扭，還不如爬來得快。

與人肉搏……不可能的……還是噴噴火……燒燒人……決戰於千里之外吧……

這是王空從一粒聖品階單細胞開始，重塑聖品階體魄時做出的選擇，現在想想當初好像被陌生人下了套，太急著重塑肉身，結果變成一介小寶寶形態。

——天行健，小寶寶當自強不息

——在天道的演化法則里，每一條修行之道，有利也有弊，聖嬰體魄雖然充滿缺陷，卻是天地間最潔凈體質，天道敏感度是聖童體魄百倍，聖少年體魄千倍，正因為發育不完整，反而獲得無限進化可能，請不要氣餒，危機即是轉機，去開闊一條前人未知的道路吧

……

在這片望不到盡頭的水晶平原上，無頭蒼蠅般尋找三個渺小的身影，王空心生一股螻蟻感。

一股……什麼都辦不到的螻蟻感，某個剎那間，也就是3600分之1秒里，甚至會羨慕水晶背簍兩旁的水晶小兔子，以及載著它們的水晶烏龜，至少它們還是有用的……

履行著作為系統清潔工的工作。

而他……作為深受大家愛戴的聖嬰……錦鯉村的大家長……卻在「龐然大物」體內，徹底迷失了方向。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認知到自身的渺小后，現在連馬特都找不到，聖嬰徹底迷失。

靈魂陷入迷障之海，不可自拔，並且毫無意識，「本心」一直企圖將他拉回，可惜效果甚微，連春十三娘那充滿愛意的呼喚都被迷障之海徹底屏蔽。

聖嬰體魄的敏感度是聖童體魄的百倍，這份敏感度滋養著七情六慾，如毀天滅地的狂風暴雨，衝擊聖嬰王空敏感的心靈。

敏感度高有利有弊，容易接收天地信息，領悟天道法則，學習任何技能都能瞬間窺探到各中奧妙，更能感受到所處空間的細膩波動，同時也更容易被自身情緒掩埋。

作為聖嬰的王空，與尋常嬰兒寶寶充滿慾望的行為模式不同，因為他有一個成熟的靈魂，所以對七情六慾與世間萬物有著自己的一層解釋。

壯闊的水晶平原上，不知歲月幾何，更不知「龐然大物」體外現實時間悄無聲息走了幾步。

這裡自成天地，自有一套時間法則，一套悄無聲息感受不到時間流轉的靜寂法則。

找了很久，沒有找到人影。

撒旦大王、老好人約瑟夫、聖嬰王空在一條由系統清潔工組成的基因鏈傳送帶底端一個水晶背簍上聚合。

「主人，放棄吧，這等於是在宇宙虛空里找一點蜉蝣，根本無濟於事。」

這回聖嬰埋著腦袋，沉默著一言不發，撒旦大王眼裡滿是輕蔑與戲謔，心裡暗爽，「哼，不見棺材不落淚，這下叫這座噁心的水晶迷宮教你怎麼做人了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