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那刺客聽完這話,一愣,扶著地緩緩的站起來,眼裡透著狠戾,雙手猛抓住牢門「你對她們做了什麼?」他怎麼會查到他家裡?不會的不會的,主人答應過他會照顧他家人的!
顧雁忊站起身子,背著手,眼裡深沉「你可知刺殺當朝太尉是何後果?行刺者處於絞刑,不止如此,連誅三族。」繼而換了口吻,緩緩說「那婆婆前幾日發了風寒,現在已無大礙。」
「我如何信你?」刺客直勾勾的盯著他。
顧雁忊輕笑「我只是把消息告訴了你,信與不信是你的事,與我何干?」
「你…」
「我只問幾個問題,你只回答是與不是。」顧雁忊打斷了刺客的話。
「你問吧。」那刺客嘆了口氣,順著牢門坐了下來。
「是否受人脅迫?」
「不是。」他一愣,回答。他還以為這二皇子會問背後指使的是何人。
「與太尉有無過節?」
「沒有。」
「當晚有人假扮的戲班子人在哪?」
「城北、柳橋、廢廟。」就算告訴了你也無濟於事,那兩人早被主人處理掉了吧。
「多謝。」顧雁忊起身。
素衣消失,那刺客乾澀的雙眼掉不出來一滴淚。為人做事給人當劍,甚至死也是不允許的,至少現在無論如何他也死不了,卻改變不了死是他的最後一件事。
顧雁忊在夜裡獨身悄悄來到廢棄的古廟,從亂遭的庭院依舊可以看到屋子裡大的不像話的佛像,灰濛濛的金身,那笑有些陰森森。忽然一聲響,還有人似乎被人捂著嘴巴發出嗚咽聲,顧雁忊連忙一個側身掩到一旁。
「哦呦嗬!哪來的小子竟然尋到這裡來。說!誰派你來的!」映著淡薄的月光,看到一個壯漢一手用力,將手中的人摔倒地上。
「嗷!」痛死他了「好漢,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小生就是藉此地休息,銀子白日里被竊賊順走了。不知好漢你在這處,小的這就走這就走。」
顧雁忊微微揚了揚眉,恩?這聲音怎會如此耳熟,好像是……
「還望兄台瞧個仔細,小生如此模樣,豈會是兄台口中所說之人?」誰說不是呢,這躺在地上揉著腦袋的人不就是衛子紀小少爺嗎。
衛子紀出了客棧后,按著地圖上圈出的幾個地方,尋了幾處,沒有絲毫線索。直到尋到這裡,他想著偷偷查看一番,卻不想被人抓個正著...雖然人抓著,衛子紀倒是先一步想,這破廟常年荒廢,此處竟還有人把守,說不定夢姨他們就在這裡!
顧雁忊一聽便知這少年在說謊修改自己的人設,他還是再觀察觀察,許是少年能逃脫也難說。不過既然有人把守,首要便能確定人還活著。
那黑夜中的壯碩之人,低下頭來,細瞧了地上的人後,眉宇間留了幾分懷疑。顧雁忊瞧見少年手悄悄探出拿一塊石頭,不由得又挑眉,連忙一個彈指打過去,少年手腕一痛,轉頭看過去,確定是有人打了他一下,是誰?
顧雁忊一時沒來及細想這少年會怎的尋到此處,怕少年一腦門石頭下去打不中那人,那人武功了得,激怒了倒是少年要吃苦頭了。彎腰在地上摸到小石子朝少年手腕上打去。看來這位幕後的人有心要攪波渾水。眼下要如何是好呢……
誰知少年再一次拿起了石塊,而那壯漢竟還倒了去,少年輕哼轉身就往他藏身處跑過來。
「恩?明明有人的?見鬼了。」衛子紀瞄一眼沒人,算了,還是先找到夢姨他們要緊。
等衛子紀離開,顧雁忊來到那位壯漢身旁,看到后不免笑了。竟用細線纏住了雙腳,怪不得那麼無所畏懼的扔石塊。
這破廟原是前朝時一位皇帝給出家修行的妃子建造的,經歷時間的侵蝕,已是十分破敗。顧雁忊跟在前面那道修長的身影后,看著他在正殿轉轉悠悠,低著頭嘴裡還念叨著什麼…
顧雁忊躲在暗處,看著少年的模樣忍不住悄悄勾起嘴角。正當他想找辦法提醒少年,就聽見一聲異響,抬頭看去,在正中央的佛像下,一條密道出現在他眼裡。顧雁忊挑了挑眉,這少年運氣倒是不錯。這麼想著,也移步進了密道。
一進去密道顧雁忊就發覺不對勁,一般的密室都會有暗門和機關以防外人入侵,這很正常,畢竟哪家沒個要珍藏的東西。可這裡的密道卻用的是奇門之術。奇門之術千變萬化,且一般用於戰事上,顧雁忊不免為剛才進來的少年的擔憂。
「但願無事吧。」顧雁忊嘆氣,稍稍加快腳程,追上去。
直到隱約看到前面的身影,顧雁忊這才放慢腳步。因為密道窄小,發出的聲音傳出也比較遠。比如此時,顧雁忊就聽見那少年的聲音「呼,真是的,一個密道還要搞的這麼麻煩,累死小爺了。」
顧雁忊搖搖頭,繼續往前走。跟著少年緊了些,看著少年的步子,一步一步繞開腳下的機關,竟是一步也沒出錯。顧雁忊挑眉,奇門遁甲號稱帝王之學,他一個小倌又如何精通?
顧雁忊看此情景,並不需要自己跟隨。便轉身離去,走到柳橋旁,望了一眼破廟,終究還是沒得乾淨利落的離開。
衛子紀費了一半腦子,在一間暗室找到兩人,心裡一暖,還好,他們還在。看到兩人安好,衛子紀輕輕呼了口氣,伸手取下頭上的木簪,彎腰插進門上的鎖孔,搗鼓了兩下,就聽「啪嗒」一聲,鎖開了。
夢姨那青衣白牡丹繡花在灰暗中格外的清貴雅緻,看到來人,眼裡填滿了驚訝,下一秒便上前拉著少年急忙開口,摸摸頭,摸摸臉「子紀?你怎麼?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你也是被抓來的嗎?」
「咳咳咳,這……」水哥在一旁臉色不太好,一直咳,似乎是病了。看著眼前熟悉的少年,掙扎著想站起來。
「水哥這怕是病著了,走!快快跟我離開這裡。」衛子紀上前幾步扶著水哥,心中有慮,眼下不知道此次舉動有沒有驚動他人,當然是先離開為好。
「夢姨,水哥,此處機關重重,出了這門,跟著我的步子走,一步也不能錯!」衛子紀叮囑二人。
夢姨輕點頭,與衛子紀攙著水哥,衛子紀有諸多想問,夢姨他們也有諸多想說的事。而衛子紀心裡更憂愁的是如何安頓二人,此番逃出,他不信無人察覺。
衛子紀出了破廟便更加謹慎,遠遠看見一抹素白的身影朝這邊走來。皎白月色看著格外的冷冽,那人腳步輕緩生盈,近了看的清楚了,恩?這不是二皇子!
顧雁忊裝作一副過路,看少年擠眉又弄眼,不免提著藥包過去「你怎的會在這裡?」顧雁忊先開口,而後還看了一眼衛子紀身後二人,眼裡是疑惑不解。
衛子紀也不知從何談起,本想問這二皇子是如何在這裡,反倒被問了,「二...這二位...便是夢姨和水哥。」他開口本想叫二皇子,一想夢姨水哥還在,他們本是江湖中人,已經無緣無故扯進案子里,衛子紀不想他們牽扯更多。
「他們就是你要找的人阿,倒是我無用了。」顧雁忊說著,水哥又是接連幾聲的咳,似是要將心肺咳出來,不免慶幸自己買了藥包「我瞧這位大哥病的不輕,剛巧我從回春堂買了些傷寒葯,拿一半送給你們吧。」
衛子紀也知水哥病情著實不輕,便收下遞給了夢姨,心裡卻想的是另外的事,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那個……二公子,能請您幫個忙嗎?」
「恩?什麼忙?」顧雁忊微微挑眉。
片刻后,顧雁忊有點陰沉沉的穿著水哥的衣服,瞧著面前青衣綉著白牡丹的人。
衛子紀身段好,穿著夢姨衣服,散著發,蒙著面紗,旁人看了去會以為是個身材高挑的女子。而他自然看得出二皇子有些不願,卻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夢姨你照顧好水哥,這個客棧生僻應不會有人見過你們,近日不要出門。」
夢姨點點頭,雙眼有些疲憊和心疼眼前的少年「子紀,是夢姨麻煩了你。且不問如何得知我們遇難,夢姨真的是心底感激。」
衛子紀隱隱約約的笑透過面紗看的模糊「人生能有幾人相投,能得幾人情深,是吧水哥。」
水哥虛弱的點頭,又和子紀說了幾句,夢姨扶著他上了樓。話不多說了,衛子紀這個人,他水哥放在心裡了,再瞧一臉擔憂的人「莫擔心,相信這小子吧。」
「恩。」夢姨點頭。
一青一灰向著城門而去,一路上安靜的尷尬……
衛子紀不免開口「二皇子為何夜裡來買葯?」
「有位朋友惹了寒疾,白日里忙,便夜裡來了。」顧雁忊淡淡道。
「哦……那你把葯都留給了水哥,你哪位朋友怎麼辦?」是個,本是分一半,最後卻是全部留在那。
「無礙,回頭再買就是了。」顧雁忊攏了攏衣袖,這衣服他穿著有些小。
衛子紀悄悄偷瞄旁邊的人,無論穿什麼總是清雅自得,一路目不斜視,唉,難不成是嫌棄他太麻煩或是衣服太臟嗎?不等衛子紀再去想,整個身子被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