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湘西鎮坐落在大魏的最東邊,本是個不打眼的小鎮落罷了。卻是因為百年前一段廣為流傳的故事,使得這小鎮成閨中小姐們心中的愛情聖地。
而在這個時節上,有意的女子面帶面紗,若遇到心上中意之人便可折朵桃花別在發上來與心意郎君愜談,再由男子摘下面紗這事便可成。而男子若遇到心動佳人也可送花,若佳人戴了便有戲了。
這時正值三月時節,是每年慕名而來的人最多的時候,也是小鎮最熱鬧的時候。看過去每家客棧前停著數輛馬車,只見一截皓白的腕子掀開帘子,身著一件紫紗芙蓉拖尾長裙,從馬車上移步下來。一陣風過,微撩起臉上的面紗,露出姣好的面容。
「膚如凝脂,面如桃花啊。」在客棧三樓的客房裡有一人靠著木窗,托著腮,往下望。殊不知自己已被好些姑娘看紅了臉去。
楚翛然兩腿放在桌上,衣擺飄飄然然隨著他晃動,嘴裡咔擦咔擦磕了一地瓜子皮「你到這來是專程欣賞女子來了?」
「然也,我正在為楚兄你物色賢淑佳人,權叔好早日抱上大胖孫子。」說著那雙靈巧的眼睛一眨,令那身姿曼妙的少女含羞掩紗。
楚翛然放下手中瓜子,拍拍衣服起身,走到窗前,朝衛子紀齜牙一笑「那感情好阿,可我覺得子紀你現在應該想想伯父才對,調戲良人,從家偷跑,被伯父抓到了什麼後果阿?嘖嘖,我倒是蠻好奇的。」
「楚兄說的哪裡話,子紀能有現在這般自由也是幸得楚兄的幫助阿!這一路與你同行真是受盡照顧,大恩不言謝!小弟一定好好向家父和權叔如實相告。」衛子紀直起身子,抱拳亦無害的看著他。
楚翛然被他的話噎住了,直搖頭,暗恨自己交友不慎,交友不慎阿!默默的走回去嗑瓜子憤恨。要說他倆的緣分還得從幼時道起,那時他爹在京城忙著經營生意,將他扔在江南衛家中,在讀書時兩人不務正業,成日里鬥雞走狗,將教書先生氣的吹鬍子瞪眼,大罵兩人「當真是紈絝子弟,不可救也!」再到後來先生忍無可忍告到了衛家夫婦面前,之後他爹從京城趕來,好一頓收拾,將他帶回京城。這才斷了他和衛子紀的這番「孽緣」。
一直到前幾日他收到衛子紀的求救信。上面寫著:翛然,救命。小爺被綁了,速來速來!上面還煞有其事的滴著血印,他噗哧一笑,以他衛子紀的腦子,他不出去禍害別人都是好的。當他騎著馬慢悠悠的到了江南衛家,才從衛子紀的弟弟口中得知,原是他在街上與一女子說笑,正撞見女子的未婚夫,那未婚夫也是個老實的讀書人,見這場景當場便氣暈了過去。這事鬧得滿城皆知,衛家又是這江南富甲。衛家老爺得知后,氣的怒目圓睜,拉著衛子紀到人家家裡賠禮道歉,許下承諾這樁婚事一切費用衛家來出,也算是陪個不是。之後衛子紀就被關到柴房。
「我打算去邊疆,子紀要與我同去嗎?」楚翛然給自己添上酒,呡了一口。
衛子紀看著又回去喝酒的人,跳下來坐過去討來一杯酒,搖頭「我要去京城。」
「咳咳...衛伯父...不是說過你兄弟倆不能入京城嗎,你可能是真的不怕死。」楚翛然正給自己倒了杯酒準備細細品味,他就知道衛子紀從來不會安分守己,怕是早就想偷偷前去了。以往他爹接他回家,他本想帶上子紀,奈何衛伯父次次推就,這其中原由子紀自己都不清楚。
衛子紀攤倒椅上,撇了他一眼「此乃求知慾,我爹打的什麼算盤我是不知道,但這次去了不就知道了。小爺怕他是假!」
「哈哈哈,可能京中權貴人士居多,伯父也是怕你吃了虧吧。」楚翛然給兩人杯中滿上。
「我能信了這話我和鬼神是一家。」衛子紀一個白眼甩過去「七尺男兒豈能拘束一方,此趟前去就想看看到底有何畏懼。」
「既然子紀心意已決,京城好歹也是我的家,我有一好友子紀可以有難投他,缺錢投他。此人名叫喬易汎,這傢伙可是個官二代,上次我與他同去鳳兮閣那真是絕了!狐假虎威的感覺太爽了。」似是回味,狠狠押了一口酒。
衛子紀一瞧這態度斷然不是什麼好地方,並且顯然對於他來說是個好地方,絕無二處,青樓!立馬拍桌湊到楚翛然面前「楚兄,通告此人罩我!恩...小爺入冬時就到了。」
「入冬?現在才三月時節,你是打算乘龜去?」楚翛然一臉驚訝。
「甭管!說不說!」
「自然得說,必須得說。回頭我書信一封,你到了京城在鳳兮閣的天字房守株待兔!哈哈哈。「楚翛然笑的不懷好意,顯然沒少去。
衛子紀輕挑眉頭,俊美的面上帶著挑逗意味「呦~天字房?貴著呢吧?那可是一擲千金之地阿,楚兄借點錢給小弟?出門在外不能丟了面子不是?」
「...」楚翛然喝完最後一杯酒,咳了咳喉,試圖轉移話題「百花鬱郁,少了你我豈非寡歡,走!為兄請子紀暢玩。」
少年眼裡生笑,墨發隨著身子輕晃,跟上前面逃避錢財的人。
二人一前一後,一黑一藍離開客棧。到底是佳節時分,還是如此嬌羞美好的節日。桃花紛落風入心間,郎情妾意好不美哉啊。
一路暢玩直到月牙明亮,二人才緩步去了河邊買了燈花。廊長的小路,人影散散成雙,一妙人紫衣朦朧,芙蓉拖尾,赫然是今天被衛子紀羞紅臉的佳人。
「小姐,是今天樓上的公子。好俊哦~」小丫鬟痴迷迷的看著少年。
那靛藍色長袍飄動是何等瀟洒,領口袖口鑲秀金邊,腰間束著錦白祥雲寬邊帶,烏黑順直的頭髮落的一背,半束起來戴著上好玉冠,與墨發看起來相得映彰。有道是君子無故,玉不去身,少年腰間系著上乘極好的翡翠玉佩。
紫衣姑娘聽得小丫鬟的話,面紗下臉又是一紅。卻又用眼神偷偷打量,他好像笑了。
小丫鬟有眼見的折了桃花戴與自家小姐發上,擠了擠小眼睛給自家主子帶去那俊俏兒郎面前。
「公子。」
一聲酥軟落到二人耳里,衛子紀瞧見佳人發上那朵桃花不免有點頭疼。楚翛然在一旁看著,心裡樂呵了,哈哈哈小子,玩出事了吧。
衛子紀抬手順一下衣袍,走上,輕輕捻起那朵桃花「燦如春華,皎如秋月。姑娘你是很美,但在下來是異客鄉在它處。」
女子面紗上的美目不禁落寞,卻又轉瞬彎成一輪明月「那...這花公子可要收下?」
「姑娘可知這節日的由來?」
女子一愣,微微點頭。自然是曉得的,這流傳的佳話,讓多少女子羨慕湘西的愛情。
衛子紀笑了笑,指著燈花上描繪的圖「當年的湘西救了遇刺的睿親王,王爺對湘西一見鍾情,甘願放棄身份,後來兩人重逢在桃花林中。湘西折下一枝桃花遞與王爺,說,心悅君兮君知否。王爺上前接下桃花,這才有了如今的節日。」
「那如果當時王爺沒有接下桃花呢……」旁邊的楚翛然適當的開口,又適當的閉嘴沉默。
女子攥著衣袖,眼裡似有薄霧「公子的意思…小女明白了。」罷了,有些人你明明站在他面前卻看不清楚,如此之人相必有更好的佳人攜手「小女便告辭,有緣再見。」
衛子紀將那朵異美的桃花輕輕擱置花燈上,看著有桃花的花燈飄遠,楚翛然忽然問少年「子紀雖愛與姑娘說笑,卻不曾見的與哪位姑娘交好,是為何?」
「不是所想,不是情之所鍾。」但若遇到那個人,他會不計一切,不計得失。可...微斯人,吾與誰歸?
當眾生踏上一條路的時候,沒有幾個人會是堅定的。而有些人堅定的猶如做了覺悟的將士,九死不悔。無論是情、是義或忠。
楚翛然看著有點出神的好友,拉著進了酒家,慨言「不醉不歸!就當是為你我明日踐行,錢我出!」
不著調的一頓踐行酒,令二人雙雙倒下。
翌日在衛子紀還在熟睡的時候,楚翛然揉揉腦袋收拾了東西決定前往邊疆,他想看一看鵝毛大雪,他想聽一聽邊疆風情。至於為何走的如此急切,因為他缺錢了!昨天豪言壯語的後果就是一貧如洗,偷偷拿走地主家傻兒子的錢財一溜不見。而某個傻兒子還在夢裡與周公相會,快活逍遙。
「唉,子紀啊,為兄也是心裡左右不是味。想想實在過意不去,便將客棧錢付了,子紀醒來便可以出發去京城了,書信三日即可送達,為兄已經替你買好馬匹收拾好行李,望注意腳程。勿念。」
「......」一覺醒來的少年便在床頭髮現了這張無恥至極的字體,過意不去?付了錢?他可是本想多待幾日再出發啊!三日?不是說好了入冬?三日他駕鶴西去啊!!!將紙撕了個稀巴爛,切齒「喬易汎!」小爺看你多有錢!能讓一向品行君子的人竊空他的錢財。
遠在紅塵地的某人一個噴嚏打的手中酒水四濺,腦袋暈花「怎麼回事?依依將窗去關好。」
柳依款款起身,低眉杏眼,身形婀娜多姿「怕是有人想念公子了~公子在依依這裡還念這別人,討厭。」
「哪的話,獨有依依甚的本公子的心,來來來,繼續彈,繼續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