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殿下可還記得一人?」在顧蒼豐進屋后,姜攀反身把門關上。
「別買關子了,快說。」顧蒼豐皺眉,他剛被父皇大斥一通,實在沒什麼心思和姜攀在這猜來猜去。
姜攀勾唇一笑「去年咱們和那顧雁忊一同去過鳳兮閣,曾有一小倌誤闖進來,還被殿下罰了......」
顧蒼豐敷衍的點頭「嗯,是有那麼一回事,本殿記得那小倌不是喬傻子的人嗎?怎麼?和他顧雁忊又有什麼關係。」
姜攀見顧蒼豐面色微怒,和不耐煩的語氣,連忙說「殿下,這關係可大了!我手下的人曾見他二人在大街上行為親切......」嗤笑「想必是那小倌不知用什麼法子迷了顧雁忊。」
顧蒼豐垂眼,手放在木桌上輕扣一下,展顏一笑,說「這麼多年了,竟不知本殿的二弟有這龍陽之好!當真是......驚喜。」趁本殿去皇陵,在遇刺之事發生后,攬下追查刺客的活,是想要在父皇面前出風頭嗎?顧雁忊,本殿可不會讓你如願!該給你點教訓了!
「那小倌現今在何處?想辦法將他抓來。」
姜攀揚眉「人現在就在我京外的別莊關著了。今日一早,在來的路上正巧撞上了這人,我就讓手下的人綁了他。」
「哦?好,做的好!」顧蒼豐起身「走,帶本殿見見這人。」
見顧蒼豐起身離開,姜攀也在後面跟著他。顧蒼豐走了幾步,這才想起來今日他父皇將他禁足府中。回頭,咬牙切齒「這事本殿不便出頭,交給你了。」
姜攀一愣「殿下?」
顧蒼豐一想起今早的事,十分冒火,一腳踹向旁邊的桌子「本殿被父皇禁足了!禁足,禁足!他是不是只會如此?!說什麼本殿不顧聖命,私自離開,放他媽的屁,老子要不是怕他重傷不......」
「殿下!」顧蒼豐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姜攀一聲低喝打斷了,緩了口氣,說「殿下,小心隔牆有耳阿!這話實屬大不敬!若被有心人聽見,後果不堪設想!」
顧蒼豐閉了閉眼,攥緊雙手「本殿不過一時氣急了,沒事了。春獵已經結束了,太尉何時回京?」
姜攀回道「父親還需一兩日安排鄔望山的事,知道殿下回京,所以先派我回來助殿下的。」
顧蒼豐揉揉額角「好,等你父親回來,讓他想辦法來見本殿。你現下去別莊吧,看看能從那小倌嘴裡問出些什麼嗎,切記別讓人死了。」
姜攀離開后,顧蒼豐一人在屋裡坐著,一室寂靜。
他雖身為嫡長子,父皇卻從未將他當做繼承人培養,處處提防自己。自幼喪母,他渴望能得到父皇的關愛,讀書時,常常通宵達旦,就是為能父皇提問時能回答出來,得到一句誇獎。可結果呢,他連尚書房都沒來過幾次!就連那時練習騎射之術,從馬上摔了下來,他父皇也只是派魏延送了傷葯過來,都不曾親自看望過他。他父皇的目光永遠都停在那個女人和她的兒子身上,他這個嫡長子當的簡直可笑,太可笑了!
顧雁忊,本殿怎能不恨你!
楓拾園中,一道淺藍色身影手持一把長劍,手腕輕輕轉動,點劍而起,帶起衣袂翩躚。劍如游龍穿梭,行走四周。時而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劍氣似被賦予生命一般,環他周身自在遊走。
「少爺,衛公子去了何處阿,這昨個一整晚的不回來。」周嬸把端來的茶水和點心放在亭子里。捂著眼皮子,嘀咕「這兩天我這右眼皮一直跳,心裡也老是懸著,慌的不行。」
楚翛然負手收劍,抹去額上的汗,看著周嬸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擺手「那小子就算三五天不回來都是正常的咯!您啊,就放寬心吧!」
楚翛然將長劍放會劍台上,拍拍手,拿了塊點心塞進嘴裡。那臭小子說給他留門也沒見人影回來。鐵定上喬易汎那裡花天酒地了,這樣一想楚翛然滿意的點點頭。
周嬸走兩步,眼皮子又跳。看著少爺一臉不慌不忙,也是,衛公子時常出門在外,不過這兩天她這心慌的沒由來,真是奇了怪了。
午時后,楚翛然剛看完一本怪談齋說的書,看的腰酸背痛就練了會劍。吃完飯,摸摸肚子走出門,看著陽光明媚的一天,吹著小曲準備去鳳兮閣逮衛子紀去。
「沒來?不應該阿。」此刻楚翛然再沒有那愜意的姿態,抓著腦袋「怎麼會沒來?那喬易汎呢?」
「公子這兩日又被老爺叫回去了。」小六笑眯眯,一手捂著嘴湊過來「還被老爺打了一頓。」
「那感情好,這要是我崽,非得這樣!那樣!」楚翛然一手砍,一腳踢,挑眉看著他「懂吧!」
「懂懂懂,可衛公子去了哪呢?」小六這麼一問,楚翛然想起來自己是來逮人的了。
拍拍小六肩膀「子紀要是來這,記得告訴我一聲,那啥,我就再去別地看看。」
楚翛然心懷憤憤的去春宴樓尋了一番,又尋了如意坊,越發覺得不對勁了。子紀好像沒去遊手好閒的尋樂子,這小子能去哪?難道是和情郎約會去了?想了想又拐回鳳兮閣,雙手叉腰用肩頭碰了碰忙碌的小六。
「誒!楚公子怎麼又回來了?」小六被他冷不丁撞了一下,連忙靠去旁邊的樓梯。低頭看去,還好酒水沒灑。
「柳姑娘呢?」
「哦,柳姑娘今日有演奏,給貴客的。你要是想找柳姑娘,得等上一等了。」說罷一甩肩頭白巾幹活去了。
於是楚翛然好一番苦等,才把抱著琵琶的柳依依等回來。
柳依依聽聞了楚翛然是來找衛子紀,卻沒找到。輕輕蹙著好看的眉「子紀我倒是沒見,怎麼了?」
楚翛然揚了一個笑給柳依依,暗暗咬牙「無事,這小子......還真是難找。」
楚翛然打趣的說,柳依依便沒有放在心上。
出了鳳兮閣,楚翛然拐去人煙稀少的小巷,踏著輕功翻去喬易汎的家。悄咪咪按著之前的記憶摸到喬易汎的屋子,闖進去。
喬易汎正擱貴妃椅上躺著,旁邊的小几上擺放著精緻點心,和柳依依釀的好酒。翹著腿,哼著小曲,正是享受人生。突然覺得眼前一黑,似有人影一閃而過,他哪知道是誰,開口就要喊人,被楚翛然一把掌呼過去「是我!」
喬易汎眼冒金星,好一會才緩過來。上去就是一腳「你咋來的?不是,你咋進來的?我家侍衛是吃乾飯的?」誒!喬易汎一拍桌子,這就來氣了,他偌大的喬府,居然攔不住這個楚鳥!真是該打!
楚翛然閃身躲過「不跟你說笑,我找不到衛子紀了。你知道他老相好的地址嗎?給我。」楚翛然不想往壞了想,可鳳兮閣不曾去過,吃飯的地都說今日沒見過衛子紀。
「喂喂喂,你要闖皇宮啊。」喬易汎瞪大雙眼。他站起來伸了伸腰,揉揉後頸,這才慢悠悠道「這幾日宮裡可不必往常清凈,皇子公主都進宮去了,二殿下住在宮中也無可厚非啊。」
「什麼意思?」楚翛然皺眉了。
「你怕是擱家裡看書看傻了吧,皇帝遇刺一事傳的沸沸揚揚,長公主也在前兩天回宮,二殿下此時又怎會在外?」喬易汎說著說著,抓到了重點「你是說衛子紀,不見了?你去如意坊找了嗎?」
「你才是被你爹打傻了吧,找過了。」楚翛然跨坐凳子上,踹了一腳桌子。
「難道你猜測,衛子紀……遇害了?開玩笑!怎麼可能。」喬易汎擺擺手「不可能不可能。」
「清閑兩天我就忘了京中不比以前,處境也不比以前,尤其子紀還跟那人廝混。」他就知道,跟宮裡人粘上關係,就是跟危險擊了掌。
「不過說不準子紀是在二皇子那裡呢?見色忘友!」喬易汎坐起來,拍拍他肩。
楚翛然伸手拍掉那隻爪子,轉頭問他「所以我問你二皇子住在哪阿!」他還是要去看一看。近日京中不太平,他爹又是傷了皇帝......萬一牽扯到子紀......
「唔……」喬易汎摸著下巴,轉動眼珠,回想著上次去的路線。到一邊的桌案上,取過毛筆在紙上刷刷畫了幾筆,遞給楚翛然。
楚翛然看著白紙上的幾道形象的黑線,嘴角抽搐,「你確定這麼走?」
喬易汎很堅決的點頭。
於是當楚翛然站在一座簡陋的小屋前,對著那張白紙左看右看,神情古怪。一個當朝皇子會住在這種地方?他恨不得現在就飛回去,狠揍喬易汎一頓。不過楚翛然抱著來都來了的心思,給自己做好思想準備,上前面敲門。
好一會了,也沒見裡面有人應聲,楚翛然清清嗓子,大喊「衛子紀!你在嗎?你出來!」
深一口氣,這次楚翛然用上了內力「衛-子-紀!」
然而還是沒有回應,倒是他旁邊的樹,洋洋洒洒的落了幾片葉子在他頭上。楚翛然落敗而歸,轉頭就離開,也不顧頭上翠綠的幾片葉子,準備回去單方面狠虐喬易汎。
楚翛然這會心裡已經想了百八十種辦法折磨喬易汎這個二傻子了。人家一個當朝皇子,住這種破爛地方?玩老子呢你喬易汎!
「楚公子。」
他剛走了幾步,便聽到後面的聲音。清淡溫潤,楚翛然一時覺得在哪聽過,卻沒想起來。
抓了抓頭髮,回頭,沒好氣的「誰阿!」
前面站著一人,白衣清雅,墨發被上好的白玉冠束起,面上帶著淡淡的笑。
「二......二殿下!」
「嗯,你是來找子紀的嗎?」
「啊?」楚翛然腦子一霎間空白,全是曾經他扮作他爹跟這個男人握手,子紀告知這男人已經識破的場景。
「哈哈哈。是……是阿,那啥,那小子昨晚讓我留門結果到這會都不回來。我就,想有沒有可能在這二皇子你這裡。」
顧雁忊神情微變「他沒回府上?」
「是阿,我把他常去的地方都找過了,這小子都不在。現在知道他和殿下您在一起,我就放心,那我就先走了。」楚翛然一頭懵草草說完,匆忙的行了禮撒腿就跑。
顧雁忊看著前面遠去身影,面色凝重,他以為子紀心中對搜查一事還有隔閡,回了楚府,現在看來並沒有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