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聚會2

一群人吵吵鬧鬧地上去。嘉華酒店的4樓早已經被布置成了粉色的海洋。遍地的氣球，牆角擺著許多醜萌的巨型娃娃，在大廳中間甚至放了一個巨大的蛋糕。牆上用氣球黏成歪歪扭扭的大字「歡迎小仙女回家！」

馬成慧從後面冒出來，摟著花眠的肩膀，「怎麼樣！花兒，這裡可都是我們幾個這段時間布置出來的，特別是我！效果還不錯吧，是不是超喜歡？反正我覺得賊好看！」

花眠看到這個一看就是用來哄小姑娘的粉色世界，真是又心酸又好笑。有多久了，自從哥哥離開，自己一個人到法國生活以來，就再也沒有人能像花潮一樣把自己當個小朋友一樣對待了。

「對，我超喜歡的，謝謝你們。」學著馬成慧的語氣，花眠轉身，眼眶微紅，卻笑得好看，燈光照射下來，女孩的眼睛晶亮，像揉碎了漫天的星光。成慧一個箭步衝上去，捧著花眠嬌美的臉蛋，「哇，我的花兒真好看！」

「嗯？」花眠不明所以，睜著眼睛像一隻吹氣的河豚，可愛得成慧想湊過去親一口。「好了好了，吃飯吃飯去」，感覺到身邊人的死亡氣息，馬成文趕緊拉著逞凶不成的妹妹離開，心中暗自吐槽某人真是越活越過去了。

大家圍坐一起吃飯聊天，一群人喝的醉醺醺，就連花眠也因為今天難得的氣氛喝了一點，一雙杏眼閃著醉人的神采。氣氛正熱，不知道是誰突然提起「現在氣氛這麼好，咱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一呼百應。大家馬上往大廳中的遊戲毯走去。

馬成慧率先坐下，拍拍自己旁邊的位置，「花眠，花眠，快來坐我邊上，我掐指算過了，這裡的風水最好，一會轉轉盤肯定轉不到我們的。」

「那我就坐這兒斷了你的風水」馬成文施施然在妹妹對面坐下，並拉著江琛一起，美其名曰「拉大神鎮住氣運」。成慧沖著比僅僅自己大了幾分鐘的哥哥翻了個白眼，「你敢不敢再幼稚一點。」

這樣一來，江琛就恰巧坐在了花眠的對面，看了一眼正和馬成慧玩鬧的花眠，他低下頭去關注毯子上不停轉動的指針。

大家屏聲凝氣，只見銀色的指針在轉過幾圈之後最終幽幽地轉向馬成慧的方向。

馬成慧：...

「行吧，願賭服輸，我選擇真心話！」

「我來我來！你是不是喜歡何睿之？」

「我...」一向大大咧咧的成慧罕見的紅了臉，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對！我就是喜歡他怎麼了。」

「哇喔~」一群男人開始鬼叫。

「嘖，真行，什麼時候把人家拐回來給哥哥我瞧瞧啊」，馬成文跟著起鬨，顯然是對這位「妹夫」很是滿意。

「好了好了，翻頁，我們繼續！」成慧開始擺動銀色的小指針，指針轉動的間隙，成慧才發現身邊的花眠分外安靜，「花兒？花兒？發什麼呆啊」。

花眠在聽到「何睿之」這個名字的時候開始發愣，很明顯她認識這個叫何睿之的男人。在法國的那段時間，是何睿之一直陪著她。花潮出事以後，花眠就有了嚴重的心理癥狀，非常怕黑，花成章怕女兒觸景生情，就送出了國，而何睿之就是花眠在法國時的心理醫生。

「哈？沒事，喝了點酒，有點遲鈍」花眠回過神，無論如何，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在法國的這段黑暗經歷。「看，指針要停下來了。」

眾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整個房間安靜了下來，突然爆發出大笑。

「卧槽，成慧，你這運氣可以啊，趕緊去買彩票去。」

馬成慧？？？

「我去，這是假的吧，馬成文，是不是你搞的鬼？」

「天地良心，我真沒有。」馬成文趕緊舉手表示自己的無辜。

成慧狐疑地看看他，「那我選大冒險」。

「行啊，那你現在拍張照片去朋友圈，並說自己是只豬。」

「你敢不敢再幼稚一點？」

「幼不幼稚沒關係，只要有效。」

成慧撇撇嘴，不情願拿出自己的手機，看到邊上看熱鬧的花眠，眼睛一亮。

「來！花兒，咱們好久沒有拍過合照了」說著把臉湊到花眠邊上，眼疾手快按下了快門。「哈哈哈哈，妙啊」成慧看著照片上一臉懵的花眠笑出了豬叫聲。

「唉？你們女生拍照不修圖的嗎？」

「修什麼修，我們兩個盛世美顏，不需要。」

在一片「切~」聲里，成慧高舉手機不讓花眠搶走，「趕緊趕緊的，再開一盤！」，說罷指針又轉了起來，眼看著指針又要轉到馬成慧，此時此刻馬成慧的內心是崩潰的，不顧形象地趴在地上，仔細比對角度「我不會這麼衰吧！哎！這個角度...是花兒！」

花眠暫停了對自己肖像權的維護，「嗯...那我選擇大冒險好了。」

「花眠，你給我們跳一段芭蕾吧！你從小學到大，我們都好久沒看過你跳舞的樣子了。」話音剛落，像是一滴水掉進了沸騰的油鍋，男生們都沸騰了。

不誇張的說，花眠跳舞的樣子真的極好看，纖細靈巧的女孩穿著雪白的衣裙站在聚光燈下，就是舞台上最亮眼的小天鵝。

花眠笑著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垂下眼睫，「啊，芭蕾啊...對不起，可是我已經不再跳舞了。」

「啊？什麼？不再跳舞了？為什麼啊，你跳的那麼好的。」

花眠笑著搖搖頭，手指開始無意識地撥弄著毯子上的絨毛「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呀，就是突然不喜歡啦。」

說這話，江琛是第一個不相信的，他是知道花眠是多喜歡芭蕾的，她的天賦極好。當時花眠去學舞，大院里的孩子都是親眼看著花眠是怎麼從眾多優秀的小天鵝里脫穎而出，她甚至在路上都會踩著節拍輕輕跳躍。大院的人都喜歡調侃江琛怎麼這麼喜歡花眠，但只有江琛自己知道，跳著舞的花眠，就像是他的世界的一束光，照進來了，就再也看不到其他東西了。

江琛起身，直接拽過花眠纖細的手腕，「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家」。

「花兒？」成慧看見了想要起身卻被身旁的李仞一把抓住，對著她搖了搖頭。

「可是...」成慧不放心地看著兩個人離開的方向。

「沒事的，這麼久了，總有些事情是需要說清楚的。」

夏日的夜濃的化不開，天幕上綴著幾顆零星的星子，路上兩個人的影子被拉的長長的，最後糾纏在一起。

「江琛，江琛，你慢一點呀」花眠跌跌撞撞，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明明自己166的身高在女生裡面已經不矮了，但是他們一個個的都在用自己的身高吊打自己，剛剛的馬成慧一個，現在的江琛又一個。

江琛頓了一下，鬆開鉗制著花眠的手，「對不起」月色下少年的眼色如墨。自己面前只有自己的肩膀那麼高的女孩，明明是看起來那麼乖巧的一個，骨子裡卻不安分得很，一如她那天精緻的裙子下面沾著泥巴的腳丫。

其實剛剛知道她放棄了芭蕾的時候，江琛是出離憤怒的，不能接受，那樣一個彷彿為了芭蕾而生的一個人，說不跳就不跳了，給出的理由還明顯是編的。但是一出來，發熱的腦子被冷風一吹，江琛就清醒了，既然她不肯說，那把她拉出來也不會得到第二個答案。

「帶你去個地方」。

一回生二回熟，花眠麻溜的上了江琛的車，管他要帶自己去哪，反正不會賣掉自己就是了，而且她現在也需要一個理由不呆在那裡，她還沒有想好用什麼借口去向他們解釋。撕開一顆棒棒糖的外包裝，花眠含糊的說「我確實是不跳芭蕾了」

「嗯」

「你...不想問我什麼？」

「冷嗎？冷就把窗戶關了」

「......」花眠無語，忽略心中那點微妙的不快關上了窗玻璃。

「下車」

「這裡是...」花眠看著眼前的小山坡愕然。

「對，就是昨天來的地方」，江琛在花眠前面一步的地方走著，手上手機發出的微弱光芒在夜色中開出了一條小道。「晚上的落日坡和白天的很不一樣」，原來這個地方叫做落日坡，花眠有些瑟縮地靠近江琛，其實4年的斷斷續續的治療已經讓花眠的懼黑好了很多了。

發覺女孩的靠近，江琛停下步子握住花眠的手「晚上這裡的路不太好走」。感覺到握著自己的溫暖乾燥的手心，花眠心中一暖，這個男生的敏感的溫柔神經又開始觸動，4年時間過去了，眼前的這個少年到底還有多少面是自己不曾發現的？思緒飄到這裡，花眠被眼前的場景驚住了。

夜晚的落日坡有一片的熒火蟲，月色和這裡的熒光交相輝映，如夢如幻。花眠甚至覺得自己在做夢，像是誤闖了愛麗絲的仙境。

「現在污染嚴重，螢火蟲已經很少看得到了，虧得這裡來的人少，環境也不錯，竟然還存活在一些，但也是越來越少了」江琛看到花眠震驚的樣子淡淡的說到。

「這裡也太美了！要是消失了會有多可惜啊。」花眠愣愣向前走去，蹲下身去觸碰紫色小花上停著的一隻螢火蟲。螢火蟲扇著翅膀飛走了。

「所以就應當珍惜當下」。

珍惜當下，花眠暗自咀嚼這四個字，許久，轉身對著長身玉立的少年脆聲答道：「好。」

江琛微微動容，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發奇想帶花眠來到自己的這個秘密基地，明明今晚的花眠一直在笑，但他就是覺得女孩周圍被縈繞著散不開的悲傷。莫名有點不舒服，於是就帶著過來了。看到花眠柔軟的笑意，江琛覺得心裡那點波瀾被神奇的熨帖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