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王座前的鬧劇（1）

第七章

巨大的門緩緩的打開一條縫，大廳里的一切瞬間就映入眼帘。

這是個巨大的圓廳，正中間有一個長長的樓梯，直達綠色的荊棘王座。

王座的旁邊，立著兩位身穿重甲的精靈。他們沒有像衛兵一樣拿著長兵器，而是把手搭在腰間的短劍上，隨時可以拔刀出鞘，與敵人搏命。

圓廳里出奇的安靜，這裡的人好像都是雕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好像站了一個世紀之久。

可是兩兄弟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個長滿荊棘的王座上，看著上面坐立的不動的精靈。

那就是精靈王嗎？奧日跟奧月同時愣了愣，獃獃的看著他。

那是個秀氣的精靈，但是已經略顯老態，精靈的發色多為綠色跟棕色。但是他的頭髮里已經混有白絲。

他坐在王座上，用手撐著腦袋，像是在細細打量著進來的人，又像是在睡覺。

精靈的生長周期特別奇怪，前二十年長的飛快，而當二十歲左右又會變得極其緩慢，甚至兩百多年不會變樣。

只有壽命的最後三十年，精靈才會開始展現出老態。三十年的時間，它們就會從年輕的樣子變得老態龍鍾。

這說明，精靈王已經很老了，雖然現在差不多也就是中年人的樣子，但實際上已經很老了。

查理摘下自己的帽子，領著奧日跟奧月走了進來。

他們身後的門緩緩的合上，合上的瞬間，巨大的聲響在圓廳里回蕩。

這聲把正在小睡的精靈王給震醒，他緩緩的睜開眼睛，慢慢的坐直了。

查理遠遠的單膝下跪：「尊貴的王，我按照你的指示，在偏遠的山村裡帶來了光明與黑暗之子。」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在圓廳里顯得如同悶雷。這個大廳里有著擴音用的法陣，以便精靈王隔著老遠也能正常的對話。

「就是這兩個小傢伙嗎？」精靈王居然笑了笑，他遙遙的對著兩兄弟揮揮手，就像是在打招呼。

查理點了點頭，然後他把奧日跟奧月頭上的布條扯下，露出金黃色與暗黑色的紋路，那是他們作為元素精靈的標誌。

「哇哦，真是漂亮的花紋。」精靈王站起來，鼓了鼓掌，好像這是什麼令人驚訝的事情。

奧日跟奧月現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姿勢面對，只好低著頭，不敢直視那個精靈。

精靈王揮揮手，查理立刻會意，他站起來，拍了拍奧日的肩膀，輕聲說：「祝你們好運，有緣再見。」

他站起來，再次對精靈王鞠躬行禮后，慢慢的走向門口。擴音法陣把他的腳步聲變得如同鼓點，每一步的聲音都是如此的清晰。

沒了查理，奧月下意識的抓住哥哥的胳膊，躲在了他的身後。空氣中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壓力，這股壓力把他壓著簡直喘不過來氣。

「你們的家人沒有跟來嗎？」精靈王上下掃視著他們，就像是看著什麼稀奇的寶物。

奧日點了點頭，他下意識的往後一步，伸出手護住了自己的弟弟。

「兄弟倆之間的感情不錯啊。」精靈王笑了笑：「放心，我不會怎麼著你們。」

精靈王慢慢坐下：「之前我在想應該讓你們去哪裡上學，後來覺得去哪都不合適。所以改成了找兩個說得過去的老師來單獨教導你們，你們誰是哥哥？」

「我是哥哥。」奧日用了很大的勁才讓自己說出來這句話。

精靈王點了點頭，看著他頭上的金黃色紋路思考了一下：「我打算讓普杜拉斯.萊茵教導你，他在魔法上的造詣不淺，應該能很好的教導你。」

然後他又說：「至於弟弟，納斯萊娜.萊茵怎麼樣？我相信她能教好你的。」

都是王族的人嗎……奧日咽了口吐沫，輕聲嘆了口氣。

他應該拒絕，因為這樣很有可能會讓他自己跟弟弟被強行拉入萊茵家族。

但是這是精靈王的旨意，要是拒絕的話，估計會得罪他。

奧日深深的呼了口氣，整理了一下語言，然後單膝下跪：

「尊貴的王，很感謝您的邀請。」奧日頓了頓，然後說：「可是我更想跟著學校上課，請您理解，我跟弟弟來自於山村，那裡甚至沒有學校，所以我跟弟弟的唯一請求就是想去上學。」

這話把精靈王說的一愣，然後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后又舒展開來，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沒想到這個也就十歲露頭的孩子居然能理解他的用意，他也不敢強行讓他們服從自己的命令。要知道他旁邊站著的兩個衛兵……那個的作用可不僅僅是保護他。

精靈王右邊的衛兵來自羅維拉家族，左邊的來自斯特拉斯家族。他們用了點小計謀就讓這兩個衛兵到了他的旁邊來「保衛」他。實際上，它們的作用應該是將精靈王說的話通報回去。

「好吧，那就去智靈上學吧。」精靈王嘆了口氣：「來人，安置一下他們。給他們找個好住所。」

隨著他說完，旁邊的一個原本站立不動的雕塑忽然上前兩步：「尊貴的王，我有個請求。」

「哦？」精靈王微微一笑，但是心裡下意識的建立起來防線。

那是羅維拉家族的成員，他現在開口肯定是又想坑他點什麼東西。

「如果並沒有為他們在學校附近找到住所，我請求讓他們來我家暫住。」他看著精靈王，笑了笑說：「我認為讓兩個孩子獨自住在這麼大的城裡太危險了，雖然我沒有什麼能力，但是還是有信心照顧好兩個孩子的。」

精靈王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現在是心裡有苦沒法說。

如果一開始他們就同意了讓那兩個傢伙來給他們當老師，那麼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把他們接到萊茵家族的勢力範圍。精靈王就沒想到這倆居然拒絕了他的請求，所以只好放棄。

沒想到這個傢伙這麼機靈，直接就蹦出來搶人，而且精靈王還不好拒絕。

萬靈之森可不是個能空出房子的地方，要找到能住的房子得離市中心很遠，那樣的話對他們本身就很不方便。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他們兩個。」精靈王不方便明白的說出來拒絕一類的話語，於是就只好先這樣說。

「哦，也是。」這個羅維拉家族的人只好撓了撓頭，帶著笑容轉過身去。

每一個精靈長的都很秀氣，包括這一個，這個男性精靈面部沒有一絲遐疲，加上這個笑容，真的讓人自然而然的產生了信任的情緒。

可是奧日滿心發涼，他知道這又是一個遞過來的毒蘋果。

而他還在想著怎麼把這個毒蘋果遞出去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精靈站了出來。

「尊貴的王，您應該知道元素精靈為什麼是我們精靈族要不惜餘力培養的天才吧？」他出來后，對著精靈王單膝下跪，語氣沒有前面的幾位恭敬，還帶著點指責的語氣。

精靈王愣了愣，不禁心生一陣怒氣，然後又強行壓了下來。

這位的確沒什麼要跟他客氣的必要，他是斯特拉斯的家族成員，這個家族既然地位僅次於皇族自然有他的原因。那就是強大的家族實力足以直接對抗皇族。

「因為元素親和力很高，所以說無不是能成為精靈族重要戰力的成員。」精靈王壓下心裡的怒氣，心平氣合的說。

「準確的說，是對單元素有著極高的親和力。」斯特拉斯的成員的聲音帶著一絲指責：「所以元素精靈不應該經過學校這種學的很雜的地方，應該有個別對這個屬性造詣深厚的法師來教導。」

「你的意思是我們羅維拉沒有嗎？」前面那個精靈忽然轉過了頭來，這時他的目光完全變了，那種和藹可親的表情變得如同凶獸的可憎面孔，冰冷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瞳孔慢慢的變得湛藍。

「這是你自己的理解，請不要強加在我身上。」斯特拉斯的成員同樣用著幾乎猙獰的表情看著對方。而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不是寒冷的氣息，還是近乎實質的殺氣。

「王宮裡禁止爭鬥。」精靈王幾乎是弱弱的呻吟了一聲。

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了，這種情況下他能做的甚至只有偷偷的動用魔法，調動元素來組成屏障一類的東西來保護自己。

奧日已經明白這不是自己該摻和的時候了，他蹲下來抱住自己的弟弟。奧月這個時候渾身嚇得發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他們能看見空氣中的元素流動，這是他們作為元素精靈的特權。這種時候，整個宮殿里的元素流動簡直混亂的一團糟，亂七八糟的元素混在一起，就像是野獸們在相互撕咬。

奧日輕輕的詠唱，他們那個沒什麼本事的老爸也教過他們簡單的保護法術。比如低階的微光屏障，亦或者是低階的微光治療。

金黃色的光芒從他開始詠唱的時候就籠罩了他們，混亂的元素衝擊在上面，本就不結實的屏障就如同紙糊的一般。蜘蛛網似的裂紋頃刻間就爬滿了，好像下一秒就要碎掉一般。

他的額頭上滲出來一絲冷汗，這個王宮裡的元素混亂，運用起來極其困難，而它連正式的運用學習都沒有過，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詠唱自己僅僅知道的幾個魔法。

奧月獃獃的看著自己的哥哥，看著他頭上滲出的冷汗。

他用手背給奧日擦了擦額頭上的喊，也輕聲詠唱起來。

金黃色屏障上的裂紋被實質的黑暗元素修補，就像是個蟲繭一般。

奧日愣了愣，看著奧月，然後輕聲的笑了笑。

估計在奧月的心裡，現在還沒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過這種感覺真不錯，這個世界上能有一個可以完全信任的傢伙。他跟你長的一樣，幾乎同一時刻來到這個世上。他們相互依偎著成長，靠著對方的體溫取暖。

忽然間，外面的元素亂流慢慢的弱了下來。

「那是元素實質化嗎？」羅維拉家族的成員輕聲說。

「你應該不會連這個都不認識吧？」斯特拉斯的成員帶著一絲嘲笑看著他。

「你第一次元素實質化是什麼時候？」羅維拉家族成員白了他一眼。

「二十七歲。」斯特拉斯的成員想了想，然後說。

他當年以著第一的成績從學校畢業，也是全校第一個能做到元素實體化的學生。

元素實體化不是個魔法，就算做不到也能使用大部分法術。

但要是能做到，那就是個質變。同一個法術能達到的效果幾乎是天上人間的區別。

而他們這兩個年僅十歲的孩子，就已經能做到這一步了。

「所以我才說要由特殊的人才來教導他們。」斯特拉斯的成員用藐視的眼神看著對方：「我叔叔洛文施坦雖然是家族裡的笑話，但是誰都不能否認他在黑魔法上的研究成果。」

「哦，那你應該知道我們家族裡也有羅麗娜吧？她還用聖光治療救過你的命。」羅維拉家族的成員不服氣的說。

「那就當還人情了。」斯特拉斯的成員不高興的說，然後指向面前的由著光元素與黑元素一起搭建的屏障。

屏障應聲破碎，裡面的兩個孩子驚恐的看著他。

「公平一點，我要弟弟，你要哥哥。」斯特拉斯的成員打了個響指：「這樣可以了吧？咱們都可以給家裡的長老一個交代。」

精靈王這個時候已經被完全的無視了，只能帶著滿臉笑呵呵的表情捏碎了王座的把手。帶刺的荊棘扎進他的手裡，血液沿著把手流下。但它好像沒有一絲痛苦。

他能怎麼辦？他已經老了，最近幾年已經明顯的感到自己只不過是個形式了。而傳言的萊茵是三大家族之首簡直就是笑話，因為就算是被嚴重打壓的羅維拉現在的勢力也已經能撼動王位。

「各位大人，請不要讓我跟弟弟分開。」奧日趕緊跪下，幾乎是哀嚎著喊出來這句話。

「好，就依你所說。」羅維拉家族的成員甚至都沒有看那個跪在地上的孩子，對著旁邊的傢伙無奈的揮揮手，意思是事就這樣定了。

奧月仍沒搞懂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哥哥要離開自己了，所以他只能用盡自己的力氣抱住哥哥。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真的湧出來水。

巨大的引力像是從兩邊牆壁湧來，一股無情的力量將它們強行拉開。並粗暴的摔在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這是空間系的中階魔法引力牽引，這種力量可不是小孩子能掙脫開的。

「交涉愉快。」斯特拉斯的成員摘下自己的手套。

羅維拉的成員也摘下來自己的手套，兩個寬大的手掌握在一起。

「願先祖賜予你榮耀。」他們同時說到，要不是臉上那副跟被餵了屎一樣的表情，真的讓人覺得他們是真心的。

就算雙方的心裡都塞滿了不爽，但是也只好認命這個結局。

因為有一個總比沒有強……

從一開始奧日他搞錯了一件事，他們之所以有所顧忌僅僅是因為有別的勢力來制約他們，而至於奧日跟奧月，只不過是類似於商品的東西。如果各大勢力達成共識，誰管他們到底怎麼想的？

元素精靈說的好聽是法術天才，說難聽點……只不過是戰略武器。培養它們只是為了戰爭。

他們的作用，也只不過是殺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