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馬有千里之程,無騎不自往。(05)
05.無妄之災
人群之中,有個矮子,叫做甄嘯仁。他越罵越氣,一時氣不過,怒從心中來,惡向膽邊生。
甄嘯仁氣沖沖的走到了呂還真面前,在桌上重重一拍,大吼道:「太白派是關外蠻夷之地的小門派,門下弟子皆是野蠻的遼國人。契丹狗,你不配和白雲仙子同桌吃飯?」這幾聲吼叫之後,熙熙攘攘的停雲酒棧,突然鴉雀無聲。
呂還真並不惱怒,呷了一小口茶。俗話說:不與君子爭高低,不與小人論短長。這些人中有小人,當然也有自稱君子的,甄嘯仁也是名門大派正人君子。呂還真深知不可以得罪這些小人,只好認慫,沉默不語。正是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常言道:「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甄嘯仁見呂還真不說話,便以為他怕了自己,不敢說話。甄嘯仁本來就是一個欺軟怕硬的人,心想:「都說契丹人窮凶極惡,殘暴狠毒,好勇鬥狠,今日一見卻也不過如此。這可是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大俠甄嘯仁停雲酒棧嚇得契丹狗連話都不敢說。」
甄嘯仁道:「契丹人又窮又沒有見識,你認識字嗎?你們天性兇殘,與禽獸一樣。別以為你穿上了我們宋人的衣冠,就是人了。笑死我了,怎麼裝也不像個人,連筷子都不會用?」
呂還真溫言道:「這位大俠,大宋有好人也壞人,大遼同樣有好人也有壞人,遼宋本是兄弟之國,為何要出言侮辱?你又沒有見過契丹人,怎麼就知道契丹人天性兇殘?這些不過是以訛傳訛,實不可信。」
甄嘯仁見呂還真如此說,更加堅信呂還真怕了自己,蹬鼻子上臉,說道:「誰說我沒見過契丹人,你不就是一隻契丹狗嗎?狗就該去吃屎。」
師婉兮心道:「這個死矮子見識淺薄,滿口粗鄙之語。他像一隻瘋狗四處亂叫,我堂堂大宋國禮儀之邦的臉面,都被他給丟盡了。」白了他一眼,道:「那個誰,你這是什麼意思?」
虎天相是將門之後,都說虎父無犬子,可惜舔狗破箴言。他善於察言觀色,師婉兮的一顰一笑都在他的眼裡,見她臉露厭惡之意,便道:「你是什麼人?」
甄嘯仁道:「說出來嚇死你,老子是峨眉派弟子甄嘯仁。」
呂還真笑道:「邑犬群吠,吠所怪也。仆往聞庸、蜀之南,恆雨少日,日出則犬吠,予以為過言。」
甄嘯仁自小沒有讀過書,也不識字,更不懂洛陽讀書音,自然也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輕蔑的一笑,道:「你講的是什麼鬼話,契丹話嗎?怎麼了?契丹狗,只要你肯下跪,叫我一聲爺爺,甄爺我就不計前嫌,饒你一條狗命。哈哈哈」
停雲酒棧里,眾人皆捧腹大笑,當然他們都在笑的甄嘯仁,而他卻全然不知,峨眉派司空不群也暗自好笑。甄嘯仁也洋一臉得意忘形,畢竟自己大出風頭,所以人都在嘲笑呂還真。師婉兮也掩面大笑,笑得肚子疼。
虎天相笑道:「呂公子,你果然是一個飽學之士,竟然用柳河東的《答韋中立論師道書》中的話,來譏諷這個川藞子,而且用的恰到好處,小女子佩服,佩服!」
湯沐笑道:「司空兄,你怎麼有這麼一個傻師弟?」
虎天相哈哈大笑,道:「湯兄,這就叫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甄嘯仁吼道:「你什麼意思?」
虎天相冷笑一聲,道:「你吼這麼大聲幹什麼?」
呂還真道:「狗見了主人以外的人,難免會狂吠。」
師婉兮微笑道:「呂公子所言極是。」
司空不群怒不可遏,上去朝他臉上扇了一巴掌,道:「丟人現眼。」
甄嘯仁捂著臉,叫道:「司空師兄,你為什麼打我?我做錯了什麼?」
虎天相笑道:「傻小子,人家說你是蜀犬吠日,沒見過世面,這你都不懂。」
甄嘯仁叫道:「你怎麼向著契丹狗說話?」
虎天相冷冷道:「大遼皇帝和我大宋皇帝以兄弟相稱,你一口一個契丹狗。豈不是罵我大宋皇帝也是狗嗎?都怪是你們這群川藞子,才搞得官家瞧不起咱們南人,一群到處亂叫的狗。」
甄嘯仁叫道:「你竟敢瞧不起我,格老子的,我要殺你。」說著拔出長劍。
虎天相也拔出佩刀,道:「我就是瞧不起你這個川藞子,又能怎樣?」虎天相的隨從也都紛紛拔出刀來。
甄嘯仁見他們殺氣騰騰,只好賠禮,說道:「小人知錯了,剛才多有得罪。」
虎天相的一個僕從,道:「小矮子,這可不是賠禮道歉的態度。」
甄嘯仁道:「那還要怎樣?」
那個僕從道:「跪下,給我家二哥兒磕三個響頭。」
虎天相道:「或者學幾聲狗叫也行,不然的話,我就殺了你。」
眾人紛紛起鬨,甄嘯仁遲疑了一下,隨即「旺旺旺」叫了幾聲。甄嘯仁向四處看去,停雲酒棧里,眾人都在笑,每個人都在嘲笑他。一個人受到了奇恥大辱,總想要找回一些面子。他看見呂還真也面露微笑,心道:「我那麼罵他,他還好言相勸,看來他是怕我了。都是因為他我才會被人當成一個笑話,都是他的錯。」
甄嘯仁瞪了呂還真一眼,說道:「你笑什麼?不許笑,再笑我就殺了你。」
停雲酒棧的掌柜的道:「大俠,你別再惹事了。」
甄嘯仁道:「你說什麼?」
那老掌柜的說道:「大俠,好漢不吃眼前虧。你殺了他,是殺頭的大罪。他殺了你,只要賠一隻牛的錢。」
虎天相輕蔑的一笑,說道:「掌柜的,此言差矣!這個矮子也值這麼多錢,而且他們那裡用的是鐵錢。真是一個笑話,你太看得起他了。」
左正南道:「人是分三六九等的,那些蜀人都是些低賤的人,又怎麼能和我們江南人相提並論?」
虎天相道:「蜀人都是一些膽小怕事之人,欺軟怕硬之徒,雞鳴狗盜之輩。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漢人,你們也配,還敢瞧不起北國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左正南道:「我看是不要臉。」
甄嘯仁道:「你們這些人怕契丹狗,老子可不怕。老子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你們都是一些趨炎附勢的小人。」說完,拔劍向呂還真刺了過來,呂還真身子一避,一把抓住他的手一扭,甄嘯仁手中的劍掉在了地上。
甄嘯仁左手揮舞拳頭,打向呂還真,卻被震得退了幾步。呂還真站起身來,撿起掉下地上的劍,道:「少俠,得罪了。」甄嘯仁惱羞成怒,奪過劍來,一劍刺向呂還真要害,呂還真急出一掌,掌力打在甄嘯仁額頭上,甄嘯仁登時斃命。
峨眉派弟子楚兆南上前,發現甄嘯仁已經氣絕身亡,便叫道:「司空師兄,他死了。」
師婉兮放下手中的瓜子,拍手道:「呂少俠,好功夫。」田構心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司空不群看了一眼師婉兮,她磕著瓜子,眼裡只有呂還真,醋意橫生。於是,他拔出長劍,指向呂還真。呂還真只好左手拾起劍來應戰。只見司空不群劍招華麗,呂還真左手使劍,劍招凌亂,十幾招過後,呂還真敗下陣來,被其踩在腳下。
司空不群用劍指著呂還真,說道:「姓呂的,你叫我一聲好爺爺,我就饒你一命。」
呂還真道:「你剛剛讓我叫你什麼?我沒有聽清楚。」
司空不群道:「好爺爺。」
呂還真道:「好孫兒,你真乖。」
停雲酒棧里的人,都大笑了起來,呂還真卻笑不出來,但他天生笑面,臉上總見微笑。
司空不群喝道:「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不要笑了,你死到臨頭了。」
呂還真道:「我可沒有笑。」
司空不群道:「你還笑?」
呂還真嘆了一口氣,道:「真是流年不利啊!你要殺就殺吧!不要廢話了。」
司空不群雙手不住的顫抖,他行走江湖幾年了,但是卻從來沒有殺過人,狠話說出去了,不殺了他,不僅是丟了面子,還會讓師門蒙羞,他閉上眼睛一劍刺向呂還真。剎那間,司空不群被人一腳踢飛,破窗而出。
師婉兮向那人看去,但見一個燕趙北國之士,身軀凜凜,相貌堂堂,有萬夫莫敵之英雄氣概。
左正南面露驚色,顫聲道:「他是殺死慕容雲朵的大惡人耶律鶴才。」
師婉兮道:「原來是採花大盜,給我拿住他。」
師婉兮此言一出,田構、左正南和虎天相等人都攻向了耶律鶴才。打蛇打七寸,而師婉兮便是這些人的七寸,耶律鶴才早就看出來了。眼見眾人四面而來,他騰空躍起,撲向了師婉兮點住了她的穴道。
耶律鶴才把劍放在她的脖子上,喝道:「誰敢過來,我就殺了她。」
田構喊道:「大家都不要動。」
虎天相道:「老淫賊,你要敢傷了仙子一根頭髮,我絕不饒你。」
耶律鶴才笑道:「就憑你們?」
南海派齊心道:「我們這些小輩自然不是耶律前輩的敵手,只要前輩放了白雲仙子。我們便放前輩走,絕不難為你。」
耶律鶴才笑道:「我想要走,你們誰能擋我。」
齊心道:「耶律前輩,你可知道慕容世家這次召集南方武林人物,就是為了對付你。只要不傷害師姑娘,咱們一切都好商量。」
耶律鶴才道:「好啊!先給我準備六匹好馬,還有一千兩銀子。」
眾人都不甘人後,十幾個人拿出了三千多兩銀票,虎天相道:「外面有十幾匹馬,都是我們的。」
耶律鶴才道:「呂師侄,把銀票收了,咱們走。」
虎天相把銀票硬塞給了呂還真,呂還真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眾人出了酒棧,呂還真解開了韁繩。耶律鶴才說道:「你們都給我退後三十步。」師婉兮道:「你小心一點兒,別傷了我。」眾人無可奈何,只有退後。
耶律鶴才讓呂還真先上了馬,一下子把師婉兮拋上了馬,一拍馬屁股,說道:「呂還真,你先走。」
齊心怒道:「你這個契丹人不守信用。」
耶律鶴才道:「你們又有什麼狗屁信用?」說罷,躍身上馬。
呂還真和耶律鶴才牽走了所有的馬,策馬往北,疾行了三十多里,下馬小憩,呂還真把師婉兮也抱下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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