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止戈之心
剛忙完門中事務還不待停歇,止戈便到了素真閣。見雲羌抱著書獨自坐在桃樹下,心中只覺得詫異,徑直走入殿中,笑問,「雲丫頭怎麼了?竟在外面看起書來。」很明顯,他不懂小徒弟的憂傷。
子虞瞥一眼門外的調皮徒弟,「沒什麼,只是一本《百草志》而已。」她答得雲淡風輕,若是小徒弟聽到,應是會憋出內傷。
止戈忍俊不禁,「那丫頭在崑崙天不怕地不怕的,沒想到姑姑倒是她的剋星。」
子虞為止戈斟上一杯清茗,淡淡一笑,「怎麼得空到素真閣了?我記得掌門應是很忙的。」
止戈面上的笑一僵,自知她心中仍是挂念著季子清,卻似做不知。端起茶親抿一口,笑言,」姑姑烹茶技藝超絕,止戈是特來討茶喝的。「他又喝了一口,細品一番后對著子虞認真地說,「這盞茶想必是那小丫頭煮的。手藝著實不能與姑姑相比。」
子虞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從櫃中將茶具拿出一一擺在案牘上。如從前那般為止戈焙出一盞清茶,水氣氤氳,茶香沁人。
止戈拿起一盞茶在鼻間輕嗅,「人人都說烹茶人心境如何,烹出的茶就是何種滋味。姑姑,三千年了,你對止戈真的無話想問?」
「自古擾人心思的煩雜事情都是在一次次的探究追問下出來的。我只想求個清靜安穩,又該問些什麼呢?」子虞未曾抬頭,注意力全然放在茶焙之上。
「姑姑難道不想知道你從前周身的魔氣是如何消散的?」止戈看著她,試圖想要透過她的眼睛找到些什麼。
子虞的手頓了一下,而罷,她的回答很乾脆,只有簡單的兩個字,「不想。」
止戈不知,她終究承他一聲姑姑,他能勘破的事情又豈能瞞得住她?
止戈望著她,視線一刻也不曾離開。她眉間若有似無的淡淡哀愁,她欲說還休的猶豫,她低頭垂眸的樣子,讓他淪陷。
「師父曾對我說過,時間能改變一切。從前我深信不疑,直至昨日,我才發現我錯了,大錯特錯。自以為已經忘記不在意,卻在見面那一刻才真切地感受到人的虛偽。」止戈說得很慢,彷彿在講一個年歲已深的故事。他長嘆一聲。
「我終於明白,世間最長久的,是執念。」
止戈眼中悲喜參半,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可卻很苦。明知不能愛,明知她心有所屬,明知不可能,他也總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堅定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我的執念是姑姑,姑姑的執念又會是誰呢?」
子虞面色平靜,故意玩笑著道,「大白天的怎麼說起了醉話?」說著便要將手抽回,卻被他反握住,「你明知道我是認真的。如若從前你只當我是個孩子,那麼現在,三千年以後的現在,我以一個男子的身份與你對話。子虞,我,心悅你。」
剎那間,時間靜止,留下一片沉寂。
終歸是避不了。子虞輕嘆。
「止戈……」
「這些話我忍了千年。對我來說,你是個意外,美麗的意外。你不經意間闖入我心,無意中讓我念念不忘。我很確定我對你的心意。姑姑,這麼多年來,我的願望從來沒有變過。我想要陪著你,直到生命的盡頭。」
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子虞下意識地收回了手,「你如今修為已深,又為崑崙掌門。我想,當年二尊苦心孤詣為我隱瞞下的身份你也應當知道不少。若是不知的話,我現在也可以告訴你。我就是仙魔二界一直苦苦尋找的那抹神識。離恨天上,你們千防萬訪的魔神敝羲,就是我的宿主,我的真身。」
「那又如何?」止戈反問。
「那就意味著你剛剛對我說的那番話足以讓你失去掌門之尊,足以讓你受世人唾棄,足以讓你的師門以你為恥,恨不能將你殺之而後快。止戈,幾乎看不到光亮的未來,比起現在的尊榮實在太不值一提。你真的……」
「我在意的從來都不是這些。只是你,只有你。如果你心中的人是我,那麼我便會毫無猶豫的與你攜手,即便是上天相阻,我亦會為你劈開那天。」他的眼中裝滿了期望,可他是知道的,那些期望是多麼的多餘。可人總是要有希望的。
他將象徵著掌門之尊的玉冠取下交至子虞手中,「在止戈心中,世間沒有任何事物能夠與你相提並論。」
子虞愣在原地。手中玉冠冰涼,卻有萬鈞之重。
她突然不想再用任何的語言去傷害他,因為在他身上她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明白愛一個人的感受,亦知愛一個人的艱難。
可止戈與她終究不同,止戈擁有一切,而她,一無所有。
明知一無所有的悲涼,她又豈能讓止戈再受這番痛苦?
子虞死死地握住玉冠,用盡平生的力氣以最冷漠的聲音開口,「不管是三十年,還是三千年。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幼輩,永遠的幼輩。止戈,你我之間或許有一份友情親情,卻獨缺一份愛情。我們之間,沒有可能。」
止戈突然笑了,很苦澀的那種,讓人看了很是心疼。
「沒關係。我可以等。」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下去。
止戈緩緩轉身,天邊薄日涼雲,遠處重巒疊嶂,可為什麼每一處風景都透著一股悲涼?
無人知道,那一刻,止戈有多想回頭告訴她,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那人是誰。
姑姑,原來,你我一樣,都是可憐人。
一連過了許多日,止戈再未踏入素真閣一步,更多的時候他也只是靜靜地站在向華軒看著遠處。
「師父。」雲羌坐在門口,手有意無意地搭弄著書頁,「我好無聊,這裡實在*靜了。」
子虞從內走出,在雲羌身旁坐下,「世間修仙之人有很多,成仙之人也有很多。可真正能夠得道之人卻是少之又少。有些人生在雲端,能得享身居高位的尊榮,可往往高處不勝寒。要忍受的孤寂是常人無法想象的。你明白嗎?」
雲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突然站起來,「夏,夏長老?」小徒弟似乎有些緊張連說話都開始結巴,她乖乖抱禮,「雲羌見過長老。」
來人是一女子,三十二三歲的年紀。黑髮高高束起,只一支銀簪固定。青色道袍及地,典雅而不失沉穩,自有一股風華。
子虞回頭,見她細眉杏眼的模樣似曾相識,卻又實在不記得那雙幽深的眸子。
女子靜靜地站在子虞身前,許久她才開口,「子虞姑姑,不認識宛人了嗎?」
宛人?
夏宛人……
子虞這才想起記憶深處那個嬌縱姑娘,那個總愛生氣的女孩子。
是她嗎?
子虞望著面前之人,感慨時光無情。唏噓間,她站起來,「歡迎。好久不見,沒想到你已是一方長老。」
夏宛人垂眸,嘴角有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許久未見了,特來拜見姑姑。」
子虞見她似乎有話要說,對身側的雲羌吩咐道,「下去練習功課吧。」
雲羌破天荒地沒有使小性子,而是乖乖地退了出去。對於這個總愛板著臉的夏長老,她可討厭了。
見雲羌走遠,子虞對著夏宛人微微點頭,「進來吧。」
連過了許多日,止戈再未踏入素真閣一步,更多的時候他也只是靜靜地站在向華軒。
「師父。」雲羌坐在門口,手有意無意地搭弄著書頁,「我好無聊,這裡實在*靜了。」
子虞從內走出,在雲羌身旁坐下,「世間修仙之人有很多,成仙之人也有很多。可真正能夠得道之人卻是少之又少。有些人生在雲端,能得享身居高位的尊榮,可往往高處不勝寒。明白嗎?」
雲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突然站起來,「夏,夏長老?」小徒弟似乎有些緊張連說話都開始結巴,她乖乖俯身抱禮,「雲羌見過長老。」
來人是一女子,看起來像是三十二三歲的年紀。黑髮高高束起,只一支銀簪固定。青色道袍及地,隨著風微微揚起,典雅而不失沉穩,自有一股風華。
子虞回頭,見她細眉杏眼的模樣似曾相識,卻又實在不記得那雙幽深的眸子。
女子靜靜地站在子虞身前,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味。許久她才開口,「子虞姑姑,不認識宛人了嗎?」
宛人?
夏宛人……
子虞這才想起記憶深處那個嬌縱姑娘,那個總愛生氣的女孩子。
是她嗎?
子虞望著面前之人,眉眼間儘是滄桑平淡,變化之大。讓人忍不住感慨時光無情。唏噓間,她站起來,微微頷首,「歡迎。好久不見,沒想到你已是一方長老。」
夏宛人垂眸,嘴角有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許久未見了,特來拜見姑姑。」
子虞見她似乎有話要說,對身側的雲羌吩咐道,「下去練習功課吧。」
雲羌破天荒地沒有使小性子,而是乖乖地退了出去。對於這個總愛板著臉的夏長老,她可討厭了。
見雲羌走遠,子虞對著夏宛人微微點頭,「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