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大戰遺吾族
沒有任何的退路。子虞召出長儀劍,在離懸崖邊一米處劃下一道劍痕。她要撐著,絕不可越過劍痕,否則必會跌落懸崖。
遺吾族人發出一種類似於鳥鳴的聲音,他們的六隻手同時拔出長戟向子虞拋出,竟有萬箭齊發之感。子虞舉起長儀,以綵綢為盾,生生承下了這一擊。
她悶哼一聲,遺吾族人的攻擊力果然不可小覷。
她默念心訣,用長儀劍攪起百丈海水,向遺吾人襲去。
趁著遺吾人忙於應付之時,突然衝上去揮舞著手中的劍。然而遺吾人手足眾多,實在太難以對付。劍起刀落之間,她斬下一個遺吾人三臂。
他竟毫無反應!
難道遺吾人是不死不傷的?
子虞詫異,在快速閃避遺吾人的攻擊之時,腦子裡在飛快地翻閱《四海傳》。
她靈光一現。
手一揮,長儀劍透過一遺吾人的心口而過。
他轟然倒下,其他遺吾人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似是發怒了。
子虞暗喜,果然任他們手足如何多,終歸卻只有一顆心臟。
找到命門之後,子虞顯得順手了許多。雖然她身上也添了不少的傷,但遺吾人卻在一個一個地倒下去。
看著同伴一個一個倒下,遺吾人已經陷入暴走。其中有一個與子虞越拼越狠辣。竟把她逼到了劍痕之處。
這時,右側一個遺吾人悄然上前,意欲偷襲。可子虞卻毫不察覺。那人手握長戟,對著子虞狠狠刺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白刃閃過。
子虞回頭,根本沒有閃躲的時間。她閉眼,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師父小心!」
子虞聽到一個巨大的聲響,她睜眼,看見小徒弟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在面前飛過。而她的前面就是萬丈懸崖。
「雲羌!」子虞驚呼,她猛地收手,以最快的速度向小徒弟飛去。
懸崖邊,她拉住小徒弟的手腕。
「師父……」雲羌吊在懸崖上,她看見子虞身後的遺吾人在一步一步上前。他們手中的武器,看上去是那麼尖銳鋒利。
「雲羌抓緊我,不要放手!」子虞大喊。
就在這時,一支長戟生生插入子虞腰間,鮮血迸射。
子虞悶哼一聲,嘴角緩緩溢出紅色的血。
眼淚淌出雲羌的眼,她慢慢地掙開子虞的手。
子虞擺著頭,」不要……「
「師父,你要好好的。」雲羌鬆手,留下一個坦然無畏的笑,跌下懸崖。
她終於做了一次自己的決定。
「不——」子虞大喊。
遺吾人舉戟,還想再攻擊。
子虞愣愣地坐在懸崖邊,悲拗得發不出聲來。
突然子虞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圈住,渾身冰冷的她微微一顫。
「姑姑。」
止戈抱著她,向另一邊飛去。
子虞不知道,就在止戈抱住她的瞬間便替她擋下一劍。
「雲羌……雲羌……」子虞喃喃道。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止戈將她抱在懷中,看著逐漸逼近的遺吾人目光深沉
止戈衝上去,承影劍出,與遺吾族人廝殺起來。
子虞仍沉浸在痛失愛徒的悲傷中,難以平復。突然,長儀劍飛出,她大叫一聲。毫無章法地,幾乎是瘋了一樣地,拚命的向遺吾族人砍去。
「姑姑!」
止戈心中一沉,這樣不加思考的胡亂打法,只可發泄自己心中的怒氣,卻並不能重創遺吾人。反而會讓自己受傷。
果然,子虞連受四刀,鮮血染紅了白色衣衫。她倒在地上,幾乎站不起來。
眾多的遺吾族人圍成一個圈,一齊舉起手中的長戟,想要刺死子虞。
止戈大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去,他伏在子虞身上,十幾支長戟落下,讓他難以承受。
他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道強烈的光亮,將遺吾族人彈開數米。
「止戈!」
子虞大呼,他的血流到她的身上,她甚至能夠感受到鮮血殘存的溫度。
她驚慌失措地伸手捂住他的傷口,可鮮血卻順著她的指縫一絲一絲慢慢地湧出。她害怕,害怕她會同時失去兩個她愛的人。
「姑姑,你聽我說。」
「不,我不想聽。」子虞猛地搖著頭,她的聲音微微顫抖,「我們回崑崙再說,有什麼事我們回崑崙再說。」
止戈的靈力在快速消散,他輕輕握住子虞的手,面色蒼白,「可我等不了了。」
子虞的動作驟然一停,她目光怔怔的,紅色的淚啪的滴落。眼睛是針扎般的疼,她的心在劇烈的抽搐,彷彿有一把刀在一層層的剜開她的心。
止戈看著她,逞強著道,「我可不是來見你的。說過不見就會不見,我不會食言。」
他竟還想著那時她說的那樣決絕的話。
再不相見,再不相見。
「傻瓜。」子虞將他抱在懷中,心中是千萬波濤在涌。
「你不要死……」
止戈輕輕握住她的手,竭盡全力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不要哭了。本是無淚之人,何苦要泣血而哭。既痛了自己,又傷了別人。」
「姑姑。當年與你初見,桃花正好……」止戈的聲音漸漸變小,細細聽來竟成了嚶嚶耳語。他還想說什麼,可卻再沒了力氣。千言萬語只能在這時化為一句對她的叮囑。
「將來莫要再委屈自己了……」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撫摸她的面容。可終究還是無力垂下。
那一刻,山河永寂。
子虞的心異常疼痛,這是一種像是要把人撕碎的感覺。她懷抱止戈,她想永遠就這樣抱著他,讓他的身子不要冷下去,不要化作一具冰冷的屍身。
淚眼朦朧間,她似乎還能看到當年太虛殿內,桃花翻飛,她與他初見時的青澀摸樣。
她低頭,卻見他的唇角還殘留著一抹淺淺的笑,從前她看慣了的笑意,在這時卻彌足珍貴。
很少有人這樣對她溫柔的笑,除了哥哥,便只是他。
子虞哀拗,她抱著他,無限的悲傷逐漸漫起波濤怒意。
剎那間,風雲驚變,波濤翻湧,烏雲蔽日,狂風大作。
遠方的遺吾族人向她趕來,他們手裡拿著帶血的長戟。
子虞的目光冰冷。就是這把鋒利的戟刺進止戈的胸膛,就是這些人,殺了他!你看,他們還在喊殺,他們還不知犯下何種過錯,他們還不知悔改!
子虞看著他們逐漸靠近,眼中恨意翻騰,竟有血蓮在綻放。
他們都該付出代價。他們都該,陪葬!
突然子虞笑了,她的唇不知何時變得殷紅如血,一笑如媚。天邊閃現一道紫雷,海上波濤向島上捲來,狂風呼嘯,夾雜著遺吾族人驚恐的叫聲。
小島被大海逐漸吞噬,鳥雀驚飛,不過片刻整座島容人之所不過方隅。
求生的慾望讓僅存的遺吾人變得更加瘋狂,他們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面前這個女子帶來的。他們再次舉起長戟向她走來。
而子虞卻抱著止戈輕輕哼唱著一首歌謠,表情淡淡的,彷彿眼前的一切都不存在。又是那抹詭異的笑容。
遺吾人尖叫一聲。
他們每行一步,便腳踩血蓮。那血蓮猶如一朵食人花,將他們慢慢溶解,慢慢消耗,慢慢地化作一灘血水。
也有人像是中了魔障一般,長戟竟刺向了自己人。
他們在自相廝殺,他們在慢慢地走向死亡。哀鳴聲與兵器與兵器之間碰撞發出的尖銳的聲音,竟構成一首可怖的樂曲。
子虞的歌謠歡快而又輕揚,這樣詭異的場面,讓人不寒而慄。
良久,四下都靜了。
子虞緩緩抬頭,血流成河,橫屍遍野。
她慢慢地站起來,看著暗無天日的天空,尖叫一聲。然後又頹然地,重重地坐在地上。
一個遺吾島,埋葬了止戈,也埋葬了雲羌。
她看看自己的手腕,心中哀切,如今自己也只剩他了。
所有人,都離開了,只有他了。
她將止戈帶回了崑崙,葬在昆崙山腳下。這是他生長的地方,這裡有他的師父、師弟,還有他的挂念與回憶,終歸還是要回來的。
她來到長生殿,慕容坐在裡面正在飲茶。
他見了她,不由地目瞪口呆。滿身的戾氣與魔氣,渾身的血腥味道,猶如一個,魔。
他忙問,連手中的茶也顧不得喝了。
「發生什麼了?雲羌呢?九黎壺拿到了?」
雲羌,雲羌。
子虞遲緩的搖搖頭,將錦囊交到他手中,聲音略有些沙啞,「九黎壺,給你。」
慕容看著手中的錦囊有些發神,這個局到了最後,一切在他退出長生殿的那一刻,就再回不了頭了。
子虞走到季子揚身旁坐下,頭輕輕地靠在床沿,像一隻受傷的小鹿終於回了溫暖港灣,那麼安心。
哥哥,對不起。這一次,我滅了一個族。
你若是醒來,應該不會再原諒我了吧。
慕容轉頭,見她如此的依戀季子揚,目光不由一冷。
或許紫胤是對的,高貴如敝羲是不該有感情的,哪怕只是一縷神魂也不該對一個普通的仙神迷戀至此。
他握緊手中的錦囊,悄然轉身離去。
長生殿的梨花悄悄開放,皎月峽中的某人遙望前方,略有神傷。
「師弟,出事了!」
一個略帶蒼老的聲音在皎月峽中響起,清冷的人緩緩轉過身來……
一切,終於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