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尋醫問葯
薛力被扛回屋裡,直到快天亮才醒過來,只覺得兩腿間一抽一抽地疼,對夏月初真是恨得牙根痒痒,心裡盤算著要怎麼收拾夏月初這個小賤人。
薛良平一大早就套車去了城裡,快到吃晌午飯的時候才帶了鎮上的唐大夫回來。
唐大夫跟薛家也算是老相識,他心地好,參頂子村這種偏僻的地方,鎮上也只有他一個大夫肯過來出診,所以在村裡口碑十分不錯,當初薛良平的爹娘生病也都是找他看病。
他只比薛良平小兩歲,但許是因為學醫懂得保養,所以看著才三十齣頭的樣子。
只有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幾道深深的紋路才能看出些原本的年紀。
「唐大夫,這一路風大,你趕緊進屋暖和暖和。」薛良平顧不得給牲口卸下車架,先把人往屋裡請。
「沒事兒,我穿得厚實,先看看病人吧!」
秦錚見大夫來了,趕緊給開門挑門帘子,把人請進屋,一疊聲地說:「大夫,我大哥這個腿是以前不小心從土坡上滾下去,然後就站不起來了,回來的路上又染了些風寒,這幾日還一直咳嗽,白天還稍微好點兒,晚上咳得更厲害一些,您快給他看看。」
「莫急莫急,待我先診脈。」唐大夫從箱子里取出脈枕,手指搭在薛壯的手腕處。
「風寒入體,當時沒有及時驅寒,如今已經侵入肺,所以才會咳嗽不止。」
唐大夫說罷換了只手繼續診脈,面色漸漸凝重起來。
「這腿腳……」唐大夫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示意薛壯趴在炕上。
唐大夫順著他的脊椎骨,一路往下按,不時問薛壯可有什麼感覺。
薛壯卻一臉失望,不住地搖頭,對唐大夫的按壓揉捏沒有半點兒反應。
薛良平在旁邊急得滿頭大汗,生怕兒子真的就這麼不中用了,那以後連一男半女都沒有,日子可咋過。
唐大夫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後從箱子里拿出針包,對薛良平說:「老哥,你把他的褲子脫下來,衣裳也往掀開些,我先扎幾針看看。」
夏月初聞言,趕緊起身想要迴避。
誰知道薛良平心裡著急,動作更急,一把就將薛壯的褲子扯下來。
薛壯被他按在炕上趴著,一時竟然都沒能反抗,臉上頓時窘得不行。
夏月初猛地轉過身,盯著炕琴上的木頭結子,卻還覺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
她的動作太大,引得薛良平疑惑地問:「月初,你咋了?」
「沒、沒事兒。」夏月初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我就是看不得扎針什麼的,怪嚇人的。」
針灸了差不多一刻鐘的時間,薛壯卻是毫無反應。
唐大夫將銀針一根根拔下來收回針包里,嘆了口氣說:「這位老哥,你家兒子這種情況……」
薛良平緊張得心都快停止跳動了,聚精會神地盯著唐大夫的嘴,認真聽著他說得每一個字。
秦錚也難得的一臉嚴肅,直勾勾地盯著唐大夫。
反倒是薛壯自己面色淡定,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病情如何。
「他的后腰曾經摔傷,但當時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和照顧,如今還沒有完全痊癒。骨縫之間有血淤阻隔了氣血流通,所以才導致無法行走和不能人事。」
「大夫,那這可咋辦啊?」薛良平聽不懂大夫說得那麼多道道,唯一關心的就是能不能治好。
「老哥你別著急,如果能堅持吃藥和針灸,淤血什麼的,時間久了也許會被慢慢吸收或是排出,到時候說不定就好了。」
唐大夫這話說得其實很含蓄,並沒有承諾任何事情,一切都是假設和如果。
但薛良平一聽好了兩個字,頓時激動得拉著大夫的手不住感謝。
唐大夫取出葯箋,提筆開了兩個方子交給薛良平。
「一個方子是清肺火的,另一個是祛瘀消腫的,先吃半個月,到時候再複診。」
「是,是!」薛良平寶貝似的把兩個方子塞進懷裡。
等唐大夫收拾好東西出門后,秦錚在房裡寬慰薛壯道:「大哥,你別急,若是這個大夫看不好,我再去給你請別的大夫,肯定能好起來的。」
薛壯神色卻有些複雜,半晌才搖搖頭道:「聽天由命就是了!」
薛良平跟著唐大夫來到院里,這才湊上去低聲問:「我兒去當兵一走那麼多年,給他娶回來的媳婦到現在都還沒圓房,您看,能不能給開個什麼方子,讓他能、能那啥點兒試試。」
「萬萬不可!」唐大夫趕緊阻止道,「看病救人,不能治標不治本,像你這樣瞎搞,要害了孩子一輩子的!」
薛良平根本不懂醫理,不過都是自己在心裡瞎琢磨的,見唐大夫說得這樣嚴肅,趕緊保證,自己一定不會亂來的。
孫氏一直在東廂房門口站著,這會兒見盛氏沒在院子里,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道:「爹,昨晚妮兒她爹也傷著了,讓唐大夫也來給看看行么?」
薛力在屋裡聽到這話,氣得把炕桌掀翻到地下,破口大罵:「你個婆娘,還不給我死進來,我好著呢,什麼事都沒有!」
孫氏嚇得渾身一個哆嗦,又趕緊擺手道:「他、他說不用,那、那就算了,不耽誤爹送唐大夫回去了。」
薛力被夏月初踢傷了命根子,今天只好在家休養,不能再出去鬼混。
他在東廂房炕上躺著越想越是氣悶,差點兒撅折了手裡的煙袋桿兒,嘴裡罵罵咧咧地:「媽的,臭婊|子,你給我等著,看我好了之後怎麼收拾你。」
孫氏送走薛良平和唐大夫,知道薛力肯定又生氣了,趕緊泡了熱茶端進屋,滿臉討好地小心翼翼問:「當家的,晌午想吃啥,我單獨給你做……」
「滾!」薛力一巴掌打翻茶碗,沒好氣地說,「沒看見老子正煩著呢么!他媽|的還給我泡茶,你是恨不得我多跑幾趟茅廁么?」
熱茶潑了孫氏一身,她忍不住疼得叫出聲來。
「你鬼叫個屁!剛才還敢去找大夫,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薛力越說越生氣,抓著孫氏的領子,把人扯到炕邊按住,拳頭緊接著落在孫氏單薄的身子上。
「當家的,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孫氏被打得嗚嗚直叫,也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經驗告訴她,先認錯說不定可以少受點兒罪。
「爹,你別打娘!」大妮兒在裡屋聽到聲音跑出來,卻又不敢上前,只能站在不遠處哭。
二妮兒今年才三歲,走路還有不太穩,跌跌撞撞地從裡屋出來,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死死抓著姐姐的衣角,也跟著放聲大哭起來。
薛力更是不耐煩,一把推開孫氏,指著兩個閨女罵道:「都他媽別嚎了,你老子我還活著呢,哭什麼喪!」
孩子也不止一次被他大罵,聽到這話都趕緊把哭聲吞回去,胡亂抹去臉上的眼淚,眼睛里都是驚恐。
孫氏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爬起來把兩個閨女推出去,低聲道:「大妮兒,你帶著妹妹上大娘屋裡玩一會兒,你爹身上不好受,你們別在屋裡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