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搶孩子
如果你們以為事情真的就以我們從卓夫人面前消失了這樣簡單那就錯了！事情遠遠沒那麼簡單，卓夫人回家第二天就派了卓家的大兒子卓文過來當說客，說服卓歐回家。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卓歐和我身在何處，想必是自己出來微服私訪沒有帶多餘的人手來跟蹤我們，卓歐的大哥約了卓歐在慕詩的大百貨商場里的咖啡廳里見面。
本來卓歐不願意去見，我哄了他好幾遍，在他嘴上臉上親了個遍他也無動於衷，於是我使出了殺手鐧——生悶氣。
卓歐向來怕我生氣，我一生氣他就沒有辦法自動繳械投降，只有那一次我因為房子的事情發脾氣他沒有追我，其他任何時候，沒有一次不是他來將我哄好了哄高興了我才樂意和他在一塊兒呆著的。
今天卓歐一反常態的學會了和爸爸告狀，當然，不是用不想出門的理由，而是用我不肯呆在家裡陪老人嫌家裡悶想丟下孩子老人出去過二人世界為由。我爸一聽，那還得了！立刻火冒三丈的追到卧室里來，我正在看電腦上郵箱里的文件，爸爸伸手啪的一聲就將電腦合了上去，面上還維持著一臉慍色。
我一臉蒙圈的昂頭看著他直皺眉，還沒吭聲，我爸就吼出聲來，「你還是不是我女兒！回國才幾天時間啊，成天想著往外跑！你到底是回來玩還是回來看我們這兩個老傢伙的啊！我告訴你……」
爸爸年紀越大也越來越嘮叨，講話的音量和他的火氣成正比，越來越大聲，在隔壁房間里逗小清的林阿姨都被驚動了，可能是將小清遞給了卓歐，自己趕忙跑進來拉住爸爸的手擔心的問：「怎麼啦怎麼啦？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這樣吼孩子啊？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的嗎啊？」
我悶不做聲，眼睛里卻霧水氤氳的只瞅著爸爸，委屈的無以復加。
爸爸終於停下來了，直喘粗氣，臉紅脖子粗的，好似我在和他吵架一般。
林阿姨見爸爸不回答又兩步走到我的身邊問：「小黎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呀？你倒是和林阿姨說說，我看看是不是你爸爸犯渾呀？」
我正準備說的時候，卓歐忽然從門外進來了，懷裡抱著的小清睜著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我看著一陣生氣，火氣直衝頭頂。
可我還沒開口，卓歐就惡人先告狀了，他對著林阿姨說：「林阿姨，爸爸只是在教導黎黎，讓她顧家一些，這事情她以前做的很好，現在卻做得一塌糊塗，我不過和爸提提意見，但我看哪，這事兒我們還是都別管了吧。」
林阿姨愣著看了看爸爸和我，又轉頭看看卓歐，卓歐懷裡的小清可算是和林阿姨認親了，直揮著小拳頭要往林阿姨懷裡鑽，林阿姨高興的上前將孩子抱在懷裡，將剛才我和爸爸之間的劍拔弩張忘得一乾二淨，扭頭出去了。
卓歐站在我和爸爸之間，看著我淡笑著問：「怎麼樣？我說爸爸會不高興吧？」
他這句話簡直是火上澆油，不過是澆的我這罐子柴油，我開口罵他小人，爸爸就也著了火，他指著我的額頭教訓我說：「你怎麼這麼沒有禮貌啊你！我從小是這樣教導你的嗎？小卓大量不和你計較，但不表示我不需要管教你，去，給我抄十遍家規！」
聽到他這話我差點笑出聲來，不過還好我忍住了。
在我很小的時候家裡的確有家規，但我小時候頑皮，爸爸媽媽又寵我，還經常不在家，那本家規幾乎就成了我小時候的樂趣所在。
家規上的字密密麻麻的，我不認字，就覺得那些字是歪歪扭扭的圖畫，家規里的紙是泛黃了的宣紙，很軟，幾乎不需要什麼力氣就能弄破，有時候我覺得裡面的圖不好看了，就順手挖出來將一樣的，順眼的擺在一起，有時候玩膩了就又扔到垃圾桶里。那本家規還挺經折騰，在我五歲那年才徹底屍骨無存。
後來爸爸和媽媽一直在找那本冊子卻一直沒找到，我當時已經念書了，可貴的是腦子裡竟然還記得那些歪歪扭扭的圖案，想起來怎麼和爸爸的描述有點兒像了，但卻只敢悶在心裡，不敢問出口，只好在很多時候旁敲側擊問出詳細的東西有所準備，還真讓我七七八八拼湊出來了，果然，我撕毀的那本就是家書。
當時我其實還是挺淡定的，爸爸媽媽將家裡翻得個底朝天也沒找到家書也沒了辦法，只好將過錯歸咎於經常搬家這件事情上。我心想，要是能讓你們找到蛛絲馬跡那還得了！
那段時間我的記憶力特別好，幾乎是突飛猛進，坐在哪裡站在哪裡有什麼動作行為舉止我都能聯想到家規上去，很快我就找到了家規殘留下來的一小部分，用火用水用砂石將它徹底埋葬下去，然後心安理得的蹦回家裡。
從此，爸爸發脾氣讓我抄家規就幾乎成了我的免死金牌，因為沒有東西可抄，而爸爸又有個非常好的讓我逃過了很多劫難的好品德，那就是話已出口絕不收回，而且懲罰只做一次，絕不重複。
顯然，今天的我又逃過了一劫，我本已經在腦子裡準備好了的大聲反駁也全數粉碎，我捂著嘴笑著朝客廳里走去，只剩下有些愣住的爸爸和卓歐。這還不夠，我出門的時候特意撞了一下卓歐的手臂，弄得他只能貼到門上，目光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看著我離開。
當然，全身而退並不是我的目的，在此時此刻，我的頭腦還是清醒的。我的目的是讓卓歐去見他大哥，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這都不願意出去見見可能還算不上敵人的大哥，以後真面對我的敵人，我可怎麼辦呢？
卓歐和爸爸從房間里再出來的時候，爸爸的呼吸已經平穩了許多，坐在不遠處的單人沙發上沖我直瞪眼，林阿姨笑嘻嘻的抱著小清在逗他，一扭頭看爸爸吹鬍子瞪眼，嗔了他一聲『像個小孩子一樣，和孩子計較什麼』之後，他的臉色就徹底的恢復了中午剛吃完飯的平淡。
卓歐可能是見爸爸也鎮不住我了，便叫我回房間商量事情。放在往常，在這種正是拿架子的時候我是絕對不會妥協心軟的，可今天情況特殊，我還等著他去為我打探敵情，於是想也沒怎麼想，穿好拖鞋就走進了房間。
在房間里，卓歐背著我站在窗前，我猜他是在看風景，從我房間的窗子看出去是一個小公園，夏天的午後正是人們午休的時間，陽光正好，照在綠油油的草坪上，彷彿鼻間都是青草的香氣，讓人心曠神怡，偶爾吹來一陣涼風，簡直比吹空調還舒服幾分！
我走到他的身邊和他站齊了問：「叫我進來有什麼事？怎麼？想通了嗎？願意去了？」
我聽見他輕嘆了一聲搖搖頭，然後就將目光放到了我的身上，無奈的說：「昨天和我媽在街上吵吵鬧鬧的那樣子，我都氣得腦袋發麻，你為什麼就這樣沒心沒肺呢？難不成你以為我媽派我哥來是來求和的？」
我撇撇嘴道：「我才沒這麼想，我只不過是覺得，如果以後我和你媽是敵對或者對立的立場，我現在就得摸清楚所有的底細，以備不時之需。」
他擰眉看我問：「是我給你的安全感不夠嗎？」
我搖頭說道：「不全是，還有一部分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想要掌控全局，受不了不清不楚的局面，我害怕事情我不能完全掌控。」
「那不就還是不信任我，覺得我不行嗎？」他淡淡一笑，輕嘆了一聲又繼續說：「我媽的事情我都知道，而且我早說了，你們娘倆是我保護的對象，我是不允許你出馬的局面產生的。」
我突然就想反駁他了，然後就逞口舌之快那樣做了，「說什麼保護我和兒子，如果我兒子不能入家譜，還談什麼保護？」
卓歐十分無奈的看了我一眼，問：「你見過我家家譜？你知道小清沒有上家譜？」
我翻翻白眼道：「小清從出生到現在統共才回來兩次，這兩次我都在，也沒見他到你家祠堂去呀，上沒上家譜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他忽然笑了兩聲，然後拉著我的手走去了書房，熟練的輸入密碼打開了一個郵箱，看得出來那個郵箱不是他常用的郵箱，裡面只躺了兩三封郵件，其中一份附件是張照片，他指著那照片說：「找吧，找不到小清的名字算我輸。」
照片是高清格式壓縮發過來的，看起來有些模糊，我下載了放大看，竟然是工工整整的一整張族譜。
我在上面找了半天才找到卓歐的名字，緊跟著卓歐的名字就是卓清。
我想那一刻我是十分驚喜的，因為我差點高興的哭出來，只不過猛地想起來爸爸和林阿姨在客廳里，我不想驚動他們，只好捂著嘴不可置信的指著電腦屏幕昂著頭傻傻的看著卓歐小聲問：「這…這…這真的是小清入族譜之後拍的？你不是騙我吧？」
卓歐微微蹙眉笑著說：「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可你剛才不是騙了我爸？」我想想還覺得生氣呢！
卓歐繼續笑著說：「可我沒騙你呀！我早就告訴你了，我不騙你。」
我怎麼覺得我們之間的氛圍忽然之間好像……嚴肅？煽情了起來？
他將我一把撈到懷裡說：「我說了，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我會幫你安排好所有的，別人有的你都會有，別人沒有的你喜歡的我也會全數拿到你的面前，所以…卓太太，你可不可以就像個小女人一樣，學會享受幸福的閑暇時光，不要再去操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我微微皺眉問他：「那你就是說你還是不去見你大哥嘍？」
「見！」他的回答乾脆利落，正當我想發問的時候，他又補充道：「不過是去和他說生意上的事情，最近周家的四海好像不是很安分，出於手足情分，我去提醒一下老大。」
「你又怎麼知道大哥不清楚這些事情呢？你又不是一直在國內，難不成大哥會相信你這個剛從外國回來的人么？」
「老大不是傻子，我給他的情報，他自然知道是真是假，這個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情，你需要擔心的就是，怎麼樣能在面對我媽的時候不再像個沒有腦子思考的縮頭烏龜。」
卓歐的聲音里滿是笑意，還是嘲笑，我聽著就有幾分惱火，一下就從他的身上跳下地，站到他的對面大聲道：「你說誰縮頭烏龜呢！也不知道是誰急著捂住我的耳朵！」
我擼起袖子來火氣很大的說：「我本來就準備擼起袖子就是干架的，你說，你是不是怕我把你媽打傷了你心疼存心讓我畏畏縮縮的，下次見到了你可別給我攔在面前！」
卓歐不以為意的哼了一聲說：「好，下一次我不管，我倒想看看別大女俠準備怎麼樣舞刀弄棒。」
我知道他是在嘲諷我，我根本不在意的也哼了一聲回他才扭轉身體出門。
客廳里小清正高興的大叫著，我走到爸爸的跟前說了聲對不起，爸爸臉色就好了很多，心情一好的爸爸就喜歡叨叨叨，於是，我又成了他語重心長授課聽講的學生。
我沒想到我遇到卓夫人那麼快，卓歐才出去見大哥沒多久，我就被爸爸派著出去買醬油醋辣椒，晚上他想做拿手的酸辣土豆絲和林阿姨這個大廚爭寵，要我說，還真是幼稚！要是他知道卓歐的廚藝比他心上人林阿姨還要好上許多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再去找一個卓歐根本不會的技能來炫耀。
不過要說起來卓歐的廚藝，那簡直是無話可說，我只能說，驚為天人！
我遇見卓夫人的時候，她正從一輛高級小轎車上下來，頭頂上一把大太陽傘將她整個包在陰涼下面，我本來沒看見她，若不是跟在她身邊的那個大媳婦喊了我一聲，我可能就和她擦肩而過了。
後來想想，還真是幸虧了這個名義上的大嫂她的大兒媳婦，要不然，我爸爸和林阿姨是絕對沒辦法攔住她帶來的兩個高壯的保鏢搶走小清的。
我開始還以為是碰巧見到，只覺得尷尬，笑著打了招呼就聽見卓夫人重重哼了一聲，斜睨著我，鼻子里冒出來的高傲語氣讓人聽了後背直發涼！
「我孫子呢？快點交出來！」
如果她不是這麼咄咄逼人，我想我還是願意讓她見一見小清的，畢竟我最終的希望還是想讓小清得到他家人的認可，可她這樣一吼，整件事情就變味兒了！
交出來？好像是我綁架了她家孫子，不讓她見一眼一般，實際上她從孩子出生開始就沒有隻言片語的問候，一見到我就是大吼大叫，根本沒有一丁點兒貴族夫人的優雅大方，還讓我怎麼好心情的面對她。
我想也沒想轉身就走，有時候，對於亂咬人的瘋狗，最好的方法就是等她咬完趕緊去打狂犬預苗，大多數時候是很有效果的，但放在我身上似乎效果甚微。
我將她丟下不僅自己沒覺得開心，反倒覺得有些憋屈，心裡委屈的很。只覺得她一副目中無人，鼻孔朝天的模樣好似我才是那個巴著他們卓家，巴著她寶貝兒子，藏著她寶貝孫子的壞女人一樣。
可我哪兒是那樣呢？我明明拒絕了卓歐，明明她可以讓卓歐呆在國外一直不回來，明明她可以……可她沒做到，這能怪我么？
當然，卓夫人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人，她能找到小區當然還能找到我家的具體樓棟和單元樓層。
我正在超市收銀台付賬的時候林阿姨打來了電話，電話鈴聲一直響個不停，我心情煩躁乾脆將整張的一百丟給那個收銀員找零，剛接起電話就傳來林阿姨快哭出來的聲音，「小黎，你快回來！有個自稱是小清奶奶的人來搶孩子了，你爸爸正抱著孩子和他們理論，我看那女人的架勢，恐怕過不久她就要指使身後的兩個保鏢來搶了，你爸爸，你爸爸他肯定是搶不過的呀！你快回來，把小卓也一起叫回來看看這到底是不是小清奶奶呀！」
我的腦子早在聽到搶孩子那句話的時候就嗡嗡作響了，收銀員一將零鈔找給我，我就立刻拎著醬油醋往家裡跑，跑到家門前就看到了剛才在小區門前見到的那輛高級轎車，心裡不好的感覺更加深刻了！
我幾乎是一口氣爬了上去，門前一個人都沒有，大門大開著，只是裡面已經沒有爭吵的聲音了。我自覺地自己心都快跳出來了，但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卓歐抱著小清坐在爸爸常坐的單人沙發上，剩下的人里，大嫂和卓夫人坐在長條沙發上，兩個保鏢站在客廳中央顯得家裡的客廳十分狹小。
大概是我動作太大，我進來的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到了我的身上，小清還清脆的喊了一聲『媽媽』。
此時無聲勝有聲，小清的這一聲尤為明顯，幾乎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那一刻解除了警報，放鬆了下來。
卓歐招手讓我過去坐，我微微蹙著眉頭將東西放在進門的餐桌上朝他走去，他指著卓夫人說：「這是我媽，她是孩子的奶奶，今天想來看看孩子，你同意讓她看，我們就給她瞧一瞧，不同意……」
我餘光瞥見卓夫人描繪著精緻妝容的臉上嘴角抽搐了兩下，張張嘴想說話不敢說。我心裡就得意的想，還是卓歐有辦法，我這老公，真不錯！
其實我這樣想是不對的，但我樂意，卓歐也願意我這樣想，無傷大雅！
我頓了半晌都沒給個回答，卓歐又問我『到底願不願意』的時候，我這才從剛才的遐想中回過神來問：「是瞧一眼還是帶回去瞧？」
卓歐淡笑著將小清咬在嘴裡的小手指掰出來說：「隨你高興。」
這時候卓夫人是真的不樂意了，大聲說道：「小歐！你不要太過分，我是你媽！」
卓歐低眉看她一眼，「哦？您是我媽為什麼要阻礙我和小黎的事情，為什麼要想方設法做一些讓人不齒的事情呢？」
卓歐的話我一知半解，我和卓夫人的接觸不過兩三回，自然不知道他說的話有幾分和我相關，只覺得這好像是他家的私事想閃開，又覺得好像我也是他的家人，這樣一約等於，我和卓夫人也是家人關係，也不算是外人了，聽聽也無妨。當然，我沒注意到站在客廳里的那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什麼時候出了門，見不到身影了。
大概是因為我沒有回話，再加上卓歐那句話將卓夫人著實氣得不輕，她猛地站起來橫了我一眼也不等我答案，冷哼了一聲蹬著高跟鞋走了出去，大嫂小媳婦兒似的跟在她身後，看著我著實覺得無奈，但又覺得我的無奈多餘。
直到她們高跟鞋的聲音遠了，我才聽見房間里林阿姨輕輕的聲音，我瞥了眼卓歐，他立刻心領神會的說：「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出門。爸爸剛才氣得有些血壓上升，我準備叫救護車，林阿姨和爸爸擔心小清的安全都不願意離開，我只好請林阿姨帶爸爸進房間里休息了。」
我擺擺手說：「其實不怪你，要不是我非逼著你出去見大哥，這事情也不會發生。而且我出門買東西的時候碰見你媽就不該放鬆警惕，應該立刻回家的……」
我忽然想到剛才的腦海中飄過的問題，順口就問了出聲：「為什麼我們在國外的時候他們找不到我們，在國內卻不過是兩三天的時間呢？」
他盯我看了半晌才無奈的說：「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們的房子周圍有保鏢。」
我看著他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珠，忽然就憋不住笑了，我說：「我知道，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