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傷痕
秦昆吾的梧桐葉舟趁著夜色沖入了摩雲嶺的範圍,腰上的銀牌閃爍了一下,摩雲嶺外的結界打開,梧桐葉舟順利飄入,隨後御劍追來的鍛玉峰弟子只得悻悻回頭。
秦昆吾抱著烏魚跑到摩雲嶺上的一處水潭邊,將遍體鱗傷的烏魚緩緩放入水中,烏魚痛苦的呻*吟出聲,潭水中漸漸暈染開一片紅色。秦昆吾急忙運起東寧山的療傷功法,用自己的靈力為烏魚修復傷口。
大約過了一息,烏魚漸漸舒緩過來,聲音虛弱:「道友,謝謝。」
秦昆吾道:「烏魚道友上次救過我和露珠,知恩圖報,人之常情。」
烏魚緩緩道:「也想辦法救救海棠可好?」
秦昆吾垂頭道:「我與露珠法力低微,海棠又行走不便,如今露珠也失陷在鍛玉峰。我無計可施,只能等臻雲神君回來。」
烏魚長嘆一聲,道:「她一個如花少女,落入萬鈞真人手中可不是什麼好事。」
秦昆吾一怔,隨即道:「萬鈞真人不敢對臻雲神君的侍女如何。」
話雖如此,心中還是忐忑不已,若是露珠有什麼事情可怎麼得了。秦昆吾心思浮動,烏魚也感覺到了,輕聲說道:「此處水潭靈氣充裕,道友已經為我修復了外傷,隨後我可以自行修復,你還是去想想有什麼辦法,快些將人救出來。」
秦昆吾「唔」了一聲,匆忙起身,跑到觀星神殿正殿,見到殿門緊閉,不覺眉頭一皺,心想臻雲神君神蹤飄忽,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他又沒有法門通傳。秦昆吾在殿門外徘徊良久,決定還是去找修竹真人想想辦法。
露珠在融金殿廂房呆坐良久,只覺得氣血翻騰,渾身燥熱,越來越難忍受,昏昏沉沉間,房門打開,萬鈞真人穿著一身白色中衣,散著發,手中捧著一卷書,緩緩走了進來。
一陣濃郁甜膩的香味飄了過來,露珠覺得氣息一滯,聽見萬鈞真人道:「姑娘,你一定是走火入魔了,不如我來幫幫你。」
露珠雖然有些恍惚,神智仍在,見萬鈞真人如此裝束,便警惕起來,蜷縮身體縮到屋角,低頭閉目,默默背誦臻雲神君傳授的心法。
萬鈞真人見露珠面色緋紅,艷若桃花,不禁心中蕩漾不已,想到臻雲神君,又把這見不得人的心思按捺了下去,暗道看你能夠堅持多久。萬鈞真人將手中的書冊扔過去,對露珠說道:「或者你自己修習書上的功法。」
說完,萬鈞真人便在房內榻上坐下,側身而卧,眼睛斜睨著露珠。
露珠不用抬頭就能夠感覺到萬鈞真人的目光不懷好意,她渾身戰慄不已,神思恍惚,熱流在體內不住涌動,身上奇癢無比,幾乎令人癲狂。露珠咬著牙,拔下一根束髮的銀簪,在手心上狠狠扎了一下,血珠立刻冒了出來,疼痛立刻壓制了其他的感覺,一陣清明衝散了頭腦中的昏沉。
萬鈞真人瞥見她的舉動,微微冷哼了一聲,心道你便是將自己劃成一個血人,也抵不過我的燃情丹和合意香。
露珠到了這時,隱約知道自己著了萬鈞真人的道。如今臻雲神君歸期未定,臻雲山不會再有其他人能夠救她,今日只怕不能善了。但是要遂了萬鈞真人的意,是萬萬不能夠。想到這裡,露珠緊緊攥住了手中的銀簪。她已經死過很多次了,不在乎再多一次。
秦昆吾慌慌張張回到曉翠峰,早有弟子通報了修竹真人。他急忙迎出來,秦昆吾一見到修竹真人便跪倒在地,懇求道:「請修竹真人想法稟告臻雲神君,露珠有難!」
修竹真人將秦昆吾拉起來,問道:「露珠是何人?」
「露珠是臻雲神君的侍女,也是我的好友,」秦昆吾簡單將自己與露珠和烏魚、海棠的淵源說了一遍,繼續懇求道:「如今露珠落在萬鈞真人手中,時間太久,恐怕不妥。她是個剛烈的性子,逼急了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修竹真人微微皺眉,搖頭道:「臻雲神君是天界之人,他若是回了天界,我如何能夠找得到他。不過臻雲神君寵愛那位侍女,臻雲山人人皆知,萬鈞真人雖然膽大妄為,還是知道輕重,不至於胡作非為。」
秦昆吾失望不已,向修竹真人行過禮,便匆匆趕回了摩雲嶺。修竹真人看著他的背影,微微嘆氣,但是想起萬鈞真人的為人,到底不放心,還是起身招來竹枝,乘上往鍛玉峰而去。
萬鈞真人見露珠始終蜷縮在角落裡,渾身抖個不停,衣裳已經濕透,地板衣袖上漸漸有血水滲出。萬鈞真人冷哼一聲,心想這小侍女不愧是臻雲神君親自教導,定力遠遠高於常人,可是她性子如此倔強,勉強下去恐怕是不惜玉碎也不會苟活。到那時,臻雲神君那邊肯定無法交代。
想到這裡,萬鈞真人的心火也就徹底熄滅了,揮手熄掉香爐中的合意香,再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讓新鮮的空氣透進來。他起身走出廂房,不過片刻,金蕊就送了茶水進來。
露珠已經將左右手臂都劃出了無數道血痕,心間的一份清明如洪流中的微弱火焰,瀕臨熄滅。她想好了,在神智迷亂前的最後一刻,一定要把銀簪插進自己的喉頭。
金蕊放下茶水,見露珠髮絲散亂,面色通紅,嘴唇殷紅如血,衣裳雖然濕透卻不亂,便知道她抵擋住了藥性。金蕊拉開露珠的衣袖,看著她傷痕纍纍還在滴血的雪臂,心中對露珠佩服得緊,拿出金創葯為她止血,包紮。
露珠口乾舌燥,只覺得嗓子冒煙,卻不敢主動要水喝,生怕茶水中又有什麼古怪。
金蕊道:「口渴便喝些茶水,這茶水喝了舒服些。」
開窗以後,露珠感覺神智略略恢復了清明,見金蕊神色誠懇,心想萬鈞真人到底顧忌臻雲神君,便接過金蕊手中的茶水喝了一口,果然清涼無比,頓時心火被澆熄了不少,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金蕊輕聲道:「姑娘道心堅定,定有大造化。日後莫再來鍛玉峰。」
露珠苦笑著點頭,卻聽見萬鈞真人在門外說道:「修竹真人難得來我鍛玉峰,素日里你便與臻雲神君交往密切,這位姑娘便由你送回摩雲嶺,我也放心。」
金蕊聞言,便將露珠扶起來,看她衣衫濕透,便脫下自己的外衫給她披上,出門送到了修竹真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