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何府

3 何府

小白看了看旁邊的大海,微弱的天光里,他擰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有些焦急但是沒有慌亂。小白心想他一定是有辦法脫困,今夜一定要盯緊他,不然明早天一亮,這竹林就無處藏身了。

心思浮動間,報訊的家丁們已經各自完成了任務,聚集在竹林前的空地上,打頭的家丁清點了人數后,一群人提著燈籠沿著抄手游廊往月亮拱門走去,打頭的家丁交代了一下巡夜的婆子們,便消失在月亮拱門處,隨後是上鎖的聲音。遠去的腳步聲和一次又一次上鎖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裡一直持續了很久。

「至少還有三道門,」小白等到一切平靜之後,轉頭看向大海。

大海掃了一眼巡夜的婆子,低聲說道:「小白兄弟,你永福哥以前對我有恩,我大海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只是這次的事情,我也沒有料想到是這樣。你那兄弟救不了了,眼下能不能出去都不知道。」

「到了門口,總要試試才好,」小白有些不甘心。

大海指了指六兒、四喜等人,他們蜷縮在一叢叢竹子後面,鴉雀無聲,想必是害怕至極。

大海意味深長的說道:「你既然是大哥,就要為所有兄弟考慮。」

小白想了想,轉而問道:「大海哥是不是有出去的法子,帶上我們可好?」

大海沉默了片刻,認真的說道:「何府當初建府的時候,為了造荷花池,引入了坊外安定河的活水,有進就有出,只是池水出府之處是一段暗渠,水性不好憋不住氣就游不出去。」

小白看了看自己的小兄弟們,心下黯然,嘴裡還是欣喜萬分:「有路總比沒路強,弟弟們水性都過得去,到了出口再想辦法。」

「既然你同意,就要兄弟們悄悄地往荷花池邊去。如今正是荷花盛開的時節,水裡也不算冷,有荷葉遮蓋著,比這竹林還要安全些。」

小白自然沒異議,指揮著小兄弟們在大海引導下,一個接一個溜到荷花池邊,靜悄悄滑入水中,躲在碩大的荷葉之下。

暫時安定之後,小白的心思又開始浮動起來,她看著荷花池過橋穿牆,往前蜿蜒向著前院的方向,忍不住問大海道:「這荷花池是不是一直通往前院?」

大海明白她的心思,也不廢話,乾淨利落的說道:「你要去尋你兄弟,人多了不行,這府里的護院家丁最是兇悍,我們加起來也不是對手。為了全你的心愿,我便陪你去走一趟,不過你此行全憑我安排。」

小白點點頭,隨即安排四喜和六兒看好弟弟們,大海對孩子們說道:「水流的方向就是出府的暗渠,如果兩個時辰之後還不見我們兩個回來,就自己想辦法游出去,記住,要憋夠一炷香才能出去。」

說完大海便帶著小白順著荷花池逆流游去。

夜深人靜,沒有月亮,荷花池遠離有人居住的房舍,偶爾有幾聲蛙鳴傳來,一路上甚是順利。兩人漸漸聽到喧鬧之聲,知道目的地就要到了。

大海招呼小白上了岸,跑進了最近的房舍,居然是個小庫房,堆放著衣服鞋襪等雜物。大海也不客氣,當即脫下身上的濕衣服,拿了套家丁的衣服換上。小白一怔,卻只是脫下外衣擰乾了水繼續穿上。

「怎麼不換上乾的?」大海不解。

「這衣服太大,穿著不利索,」小白看了一眼大海扔在地上的衣服,說道:「大海哥的衣服不能留在這裡,怕他們以後會追查到你。」

大海一怔,便將自己換下的衣服撿起來,擰乾水纏在腰間,然後從懷裡掏出小白給的玉鎖,二話不說便掛在小白的脖子上,說道:「小白兄弟是個有情義的,明年我也要去投軍了,福壽坊的兄弟們就交給你來照料吧。」

小白一愣,便堅決點了點頭。

大海又到庫房裡四處看了看,拿了捆繩索纏在腰間。

小白拿了幾個火摺子用油紙包了塞進懷裡,隨後看見一大捆爆竹,還有黃表紙,想必是為中元節準備的。小白秀眉一擰,順手拿了件衣服將爆竹和黃表紙包裹起來背在背上。

兩個人向著火光熊熊的院落移動,攀著藤蔓爬上牆頭,向院里張望。只見偌大一個庭院被幾十個火把照得通明,隔著院中的房舍,大海和小白看到了空地上跪著求饒的男女老少,四周圍繞著凶神惡煞的家丁和護院,一名穿著紫袍的老者端坐在庭院正中的太師椅上。小白努力瞪大了眼睛,卻沒有在跪著的人群中找到小猴子。

大海輕輕碰了碰小白的胳膊,小白轉過頭,大海指了指眼前的房舍,裡面隱約傳來陣陣哭泣聲。兩人敏捷的從牆頭躍上房頂,輕輕揭開瓦片看向屋內。

幽暗的燈影里,一群衣著各異的男女跪的跪,坐的坐,躺的躺,還有幾個人扒著窗戶看著外面,有的在哭泣,有的在發獃,有的在咆哮……小猴子正蜷縮在角落裡,滿臉淚痕,神情獃滯。

一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看不清面目的女子正仰面躺在房間中央,她忽然睜開眼睛,與小白和大海的視線對了個正著,兩個孩子都嚇了一跳。那女子卻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一笑,一雙美目瞬間迸發出璀璨的光彩,令人目眩神迷。

她的唇形開合,反覆說著兩個字「救我救我」。

小白和大海對視一眼,兩個人眼裡均是疑惑。

小白解下背上的包袱,拿出爆竹,對大海說道:「我尋思,裡面一屋子的人,外面一院子的人,單救小猴子一個人出來是不可能的。幸虧有這些爆竹,可以點燃了扔到人堆里,再扔幾個到院子里,最好是還扔幾個到別的院子里,等到府里亂成一片,人人亂跑的時候,我們就把小猴子撈出來,一起跳荷花池游出去。」

大海默默拿過幾根爆竹,掏出自帶的火摺子,說道:「我手腳比你麻利,先去其他幾個院子里扔幾個爆竹,你聽到響聲就往下扔爆竹,再撒黃表紙,記得對著房子的窗戶多扔幾個,看能不能把窗戶炸開了。我很快就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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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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