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玉印
玄昱道長聞言不禁面露喜色,問道:「真人,天極宮可否明確立場,拱衛皇室正統?」
青梧真人看他一眼,搖頭道:「仙洲的規矩是不干涉各洲朝政,只管斬妖除魔,你若擅自違規會受重罰,玄昱,切勿忘記修道本心。」
玄昱道長急忙道:「天陸皇后賀雲淼本是我天極宮俗家弟子,前些日子便送信給我稱,朝中有魔界法術現世,欲對她與皇帝、太子不利,她修習的功法不能抵擋,請求我遣人入宮保護。玄昱學藝不精,沒有勝算,還請真人抽空入宮一趟,除魔衛道。」
青梧真人皺了皺英氣的眉,沉吟片刻道:「今日我見永濟郡王施展了魔界法術,不過是些雕蟲小技,天極宮弟子應當能夠應付得來。」
「雲淼她孤身一人,皇宮又危機重重,」玄昱道長滿臉擔憂道:「思及同門情誼,實在是放心不下。」
青梧真人瞥了玄昱道長一眼,心中瞭然,旁敲側擊說道:「賀雲淼自有她的運數,若是命中有劫數,任誰也幫不了她。玄昱,你應全心修行,提升修為,不可執著於妄念,方為正理。」
玄昱道長低頭不語,忽然聽得一聲鳥鳴,一隻夜鴉搖搖晃晃飛來,艱難地落在玄昱道長手臂上,慘叫了兩聲便倒了下去。
玄昱道長大驚,解下系在夜鴉腿上的竹筒,裡面的素絹上空無一字,玄昱揮了一下手方才顯示出字跡來:「玉印失蹤,恐逼宮日近,急!」
「這隻鳥兒乃是魔氣所傷,」青梧真人看了看玄昱道長手中的夜鴉:「看來素京真有魔界中人潛入。不過也不是什麼厲害人物,還讓這隻鳥飛到了這裡。」
「真人,葵花玉印失蹤可不得了啊,那可是開國女帝陸素留下來的掌軍之印,可掌全國兵力,比玉璽更加有權威。」
青梧真人一笑,從懷中拿出黑金葵花錦囊遞給玄昱道長,問道:「可是此物?」
玄昱道長拿出玉印認真看了看,又放入錦囊鄭重還給青梧真人,欣喜道:「此物如何在真人手中?」
青梧真人招手叫來白露,對玄昱道長介紹道:「這便是我今日收下的徒弟,名字叫做白露,玉印是她請我保管的。」
白露向玄昱道長行了個拱手禮,玄昱道長見到她的面容頓時吃了一驚,回過神之後便還了個拱手禮,問道:「白露姑娘,請問玉印從何而來?」
白露看了青梧真人一眼,見他點了點頭,便把昨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
玄昱道長獃獃的看著白露的臉,再次問道:「白露姑娘,請教你的父母是何人?」
白露苦笑道:「七年前,我只有三歲多,就被扔在長樂坊城隍廟外,哪裡知道我的父母是什麼人。」
玄昱道長一愣,青梧真人道:「我這幾日在長樂坊四處察訪過,大致便是她所說的情形。」
玄昱道長知道青梧真人一旦出手查訪,定是上訪司命星君,下查閻王名簿,將這位白露姑娘的三生三世都已經查得清楚明白了。此時他說得如此含糊,定是有所思慮,當下主動岔開了話題。
「那玉印之事,我即刻傳話給宮中,讓他們安心,」玄昱道長招來一隻喜鵲,畫了一道符在喜鵲翅膀上,喜鵲撲哧一下飛了出去。
青梧真人轉頭看見白露偷偷打了個哈欠,便對玄昱道長說道:「安排一下,我徒兒累了。」
玄昱道長便領著眾人下山往天極宮內行去。青梧真人一路牽著白露的小手,沿路將奇花異草和亭台宮觀一一講解給白露聽。白露一邊打著呵欠一邊頻頻點頭,敷衍著這個過分熱情的師父。
青梧真人興緻勃勃的說著,猛然發覺白露偷偷的打了半個呵欠又強行忍了下去,臉上擠出笑容,不覺有些心疼,趕忙停了嘴,伏下身子要白露到自己背上來。
白露嚇了一大跳,睡意頓時消散無蹤,囁嚅著連連退縮。
玄昱道長見狀,連忙指著旁邊竹林掩映的一座殿宇說道:「真人,已經到了泉暖殿,還請真人在此稍作休息。孩子們我就先帶走了。」
白露聞言,便打起精神來,為自己的小兄弟們一一整理了一下儀容,就和每日清早在城隍廟門口所做的事情一樣。
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孩子們也都知道,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眼眶都紅了,但是全都忍住了眼淚。
青梧真人看著女孩紅著眼眶站在石徑上目送著孩子們遠去,瘦小的身軀,破舊的衣裳,在初秋的山風中微微顫抖,心中抑制不住的疼痛起來。
直到再也看不到兄弟們的背影,白露才轉過身來,看見青梧真人站在正殿門口,臉上有溫暖的笑容。
這位師父大人是個俊俏的郎君,明亮如星辰的眼眸里有柔軟的關懷。他站在金頂飛檐之下,修竹在側,黃冠青袍,別有一番風流姿態,自成一幅美好的畫卷。
白露默默欣賞了一回,見青梧真人向自己伸出手,便乖乖的奔過去,任憑師父牽著自己的小手走入殿內。
在殿內的后室有一方小小的溫泉浴池,熱水從池中的泉眼裡汩汩的湧出來,熱氣氤氳,如夢如幻,青梧真人拿出一個玉瓶倒了一些藥粉入池內,室內立刻瀰漫了一種青竹的清新氣息。
青梧真人看見有幾件乾淨衣裳放在浴池邊的小几上,心中甚是滿意,摸了摸傻站在一邊的白露的頭,柔聲說道:「白露,我在正殿打坐,你可不要睡著了。」
青梧真人關上后室的格柵門,白露聽著他的腳步聲遠去,歡歡喜喜的脫光衣服跳入了水中。溫暖而芬芳的感覺既新鮮又舒適,白露發出了愜意的讚歎聲。
青梧真人隱約聽見了她的聲音,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在心中發誓,這一世一定要好好守護她,讓她遠離黑暗與苦痛。
白露自從明白男女有別之後,就沒跟兄弟們一起下安定河洗過澡,有時候深夜偷偷的穿著衣服到河裡洗洗,有時候躲在房間里隨便擦擦身子,如今能夠在這乾淨溫暖的水中盡情嬉戲,實在是一件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