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錯失良機
周念白眼看著宋悠就要衝出論劍堂的大門,連忙又走快了幾步,擋住了宋悠的道路,急道:「既然你已經忍到了現在,何不再忍忍,等到宮門下鑰之前,內廷將余剩不用的東西運出宮的時候你去宮門攔截呢?你想想,就算是要處理屍體,也得這麼處理出去,不是嗎!」
宋悠伸手拽住了周念白的衣領:「她不會死!」
周念白被宋悠充斥著血絲的雙眼下了一跳,哆嗦了一下:「好好,不會死,不會死能在宮門下鑰之前……」
宋悠鬆開了周念白的衣領:「不行!若是被人這樣找到,京城上下會怎麼說?屆時謠言四起,夢文她……不知道又會遭遇什麼事。」
說著,宋悠輕嘆一聲,伸手按了一下周念白的肩頭:「你別攔我,我也不用帶著那些御前侍衛讓他們跟我冒險,我自己去。」
他說完話,人已經將周念白推開。
誰知周念白氣急敗壞的嘆了一聲,轉身跟上了宋悠。
宋悠轉頭看向周念白:「你做什麼!」
周念白皺眉:「我認了,誰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總不能看著你一個人和那些人們周全,你現在沒有官職,又不是御前侍衛,這樣貿貿然去了,就是那裡真的有人,也能把你給玩死。」
這樣的無奈的語氣,到讓宋悠的腳步緩了下來。
他拽住了周念白的手臂:「你別去了,你又沒有一個做大將軍的爹,你這個一等侍衛,可是一步一步從擂台上打出來的。」
這回倒是換周念白將宋悠的手給甩開了:「誒,你這個人,我說要和你,就是鐵了心要和你去,你推辭什麼,仔細晚了,人可就救不出來了。」
宋悠嘆了一聲,笑了笑。和周念白並肩朝六合殿而去。
而此刻還被捆著手腳困在六合殿中的安妘,眼看著窗戶外面的天色一點點的晚了,耳邊隱約聽著院子里人來人往進進出出報名兒的聲音。
安妘眼珠子轉了好幾圈兒,最後還是和阿凡說道:「我都快支撐不住了,要是讓王爺知道你這麼對待懷了身孕的我,恐怕不會讓你好過的。」
正透過門縫看外面動靜的阿凡聽了安妘這話,狐疑的轉過了頭:「淑人的意思是,孩子是王爺的?」
安妘看著對方疑惑的眼神,想了想,還是沒忍得下心來拿這種事情為自己爭取逃生的機會。
這是正當安妘為此煩惱的時候,忽聽到院中一陣嘈雜之聲。
只聽小太監聲嘶力竭的喊道:「周大人!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尋人也不能尋到這裡,就算是聖上的近臣也不能這樣無理啊!」
安妘眼眸睜大,腦子裡閃過一個人名——周念白。
如果是周念白來了,自己也就有救了。
安妘咬了一下嘴唇,下定決心一般:「周念白!救命啊——」
阿凡未料到安妘會張口大喊,一個箭步沖了過來,伸手就抱住了安妘的頭,手緊緊的扣在了她的脖子上面,讓她不能再發出一點聲音。
安妘死命掙扎,卻沒有能掙扎開,因為不能呼吸的緣故,耳旁的聲音也逐漸變弱了許多。
她已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和情形。
只是在眼睛還沒有合上之前,有人沖了進來,卻不是周念白。
而是一身白裳的宋悠。
緊接著才是周念白。
二人一前一後。
阿凡見人沖了進來,索性將安妘一把拽了起來就往後拖。
宋悠腳步停住,不敢向前,生怕這小太監傷了安妘,連忙說道:「你別衝動,只要你交代出幕後的主使者,你不會死的,頂多流放,畢竟,現在宋淑人沒有事。」
阿凡一時手送了一下,卻在下一瞬又扣緊了手:「別開玩笑了,若是被流放,路上就一定安全?」
周念白手上握著刀柄,正屏息靜待時機。
門口有幾個太監沖了進來,起頭的那個喊了一聲:「誒呀,你們白日里是怎麼守得屋子,竟然讓歹人將宋淑人關到了這裡!」
於此同時,六合殿中的皇子們也有幾個想一看究竟何事的圍了過來。
慕瑾善也在其中,緩步走到了屋中。
旁邊有個十三四的少年人朝屋中看了一眼:「真是瘋了,怎麼會真的有人在這兒。」
慕瑾州也湊了過來,揚聲喊了一句:「誒呀,是三姨!」
慕瑾善回頭,一把攬住了慕瑾州的肩頭,順勢將人一轉,推出了門,轉頭囑咐著旁邊的太監:「今日六合殿里亂糟糟的,將還年幼的皇子都帶到宮妃處。」
幾個太監聽后,連連點頭,按著慕瑾善的說法帶著幾個稚子就往外走。
而屋中阿凡還緊緊扣著安妘的脖子,不敢鬆開分毫,但見門口的人越來越多,聽著院中有御前侍衛跑來的聲音,一時冷汗從額角上紛紛落下。
宋悠眯了眼睛,向前一步:「把人放開,否則一旦動武,你討不到好。」
阿凡向後退了一步,眼眸垂下,吸了口氣:「我不過是個奴才,就算是現在平安,之後也不會平安。宋大人——」
宋悠緊皺著眉頭看著對方,一瞬不瞬。
天色已漸漸昏暗起來。
阿凡忽然將安妘的脖子鬆開了,一手擒著安妘的手臂。
安妘終於能呼吸,大口的喘起氣來。
宋悠見安妘被鬆開一瞬,一時心下一松,卻還是周念白見到阿凡手中乍現銀光。
他的手中,竟有一把匕首。
那拿著匕首的手朝著安妘的后心就通了過去,隨即口中大聲喊道:「安婉主子要你去死!」
然話聲落,匕首也落。
卻是那周念白手中的刀快上一分,將對方的手已砍了下來,鮮血如注流下的時候,匕首也叮的一聲掉在地上。
宋悠衝上前去將要倒在地上的安妘接在懷中,卻見阿凡張口笑了兩聲,隱約正覺得有什麼不對,張口剛要提醒周念白,那阿凡用力一咬,口中鮮血流出,已經怦然倒地。
周念白來不及反應,見人倒在地上,連忙蹲下身查看一番。
安妘垂眸看見自己裙擺上的零星血漬,剛要轉頭去看,卻被宋悠抱住了頭,動也不能動。
阿凡被砍掉的那隻手還汩汩的留著鮮血,人卻已經沒有呼吸。
周念白抬手將他的雙眼緩緩合上,輕聲道:「早在牙齒中藏了毒,若真是林子棠的妻子,倒真是心思縝密又狠辣果決啊。」
宋悠抿唇,沒有說話。
安妘雖埋在宋悠的懷中,卻仍纏著聲音道:「是慕瑾林!」
蹲在地上的周念白一愣,抬眼看向宋悠。
宋悠沒有回答安妘的話,卻看著周念白緩緩搖了搖頭。
慕瑾善緩步走了過來,到了宋悠身旁,沉聲問道:「剛才尊夫人說是誰?」
聽見有人在問,安妘本還想開口說什麼,卻被宋悠點了穴道,眼前一黑,人立時昏了過去。
宋悠將人撈了起來,打橫抱著,和慕瑾善微微頷首道:「七殿下,內人她今日受了驚嚇,累得厲害,這事情等明天再說吧。」
慕瑾善有些奇怪的瞧了一眼宋悠,隨後又瞭然一笑,也點了點頭:「好,只是後天就是父皇的生辰,有人在宮中做下這樣的事情,實在讓人心驚,還是要儘早解決,保證父皇的安全才好。」
宋悠低頭應了一聲,轉身朝外走去。
周念白蹙眉,揮手叫進來幾個太監和侍衛道:「將這裡收拾乾淨。」
隨後,人也跟著宋悠的步子朝外走去。
兩人走出六合殿,看著處在黑夜當中的宮道,心中各有所想。
周念白看著一盞接著一盞的宮燈亮了起來,忍不住低聲問道:「剛才是多好的機會,直接由她指正那人,細細的一查,一定能查出點什麼,誰會信這死太監臨死前的那句話!」
宋悠抱著安妘朝前走著,眉頭緊鎖,不發一語。
周念白「嘶」了一聲:「宋哲遠,你錯過了一個不費一兵一卒的好機會,敢在宮中這樣,還綁架命婦,宗室上下必然不能容得下慕瑾林,他就算不用死也是一輩子待在宗正寺老死的命了,你竟然給放過去了,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
原本走得飛快的宋悠一時停下了腳步,定定的看著周念白:「若是這樣,夢文她勢必也要被這件事情拖累,到時候慕瑾林對她那樣骯髒的心思就會昭然若揭,你想沒想過以後她要如何做人。」
周念白不是很能理解:「可是她剛才都不在乎,而且一個女人的名聲在你心裡難道比大動干戈之下死傷的弟兄的命值錢嗎?」
宋悠眸光一冷,沒有說話,只道:「她可以不在乎,我在乎。」
聽著宋悠這樣的話,周念白復又跟了上來。
然而這次周念白還未開口,卻聽宋悠冷冷問道:「若此時此刻,人換成李千雪,你斷然不會說出剛才的話。」
一時周念白看著宋悠的雙眼有些啞口無言,腳步都停了下來,只能是愣愣的看著宋悠的身影越來越遠。
宋悠迎著月光和宮道上的宮燈一路走出了皇宮的大門,他抱著安妘踏出宮門的那一刻,腳步微頓,回頭看了一眼。
進宗正寺並不能代表什麼,只要人沒有死,就還有復盤的機會。
而這種機會,就好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