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下一個新朋友

豆腐腦並沒有睡著，貓的狀態不會發出太大的噪音，但刀狗的耳朵很靈，他總能聽到豆腐腦的聲音。所以豆腐腦也沒有動彈，只是躺在那兒發獃。

「你沒有睡著吧？聽你的呼吸不像是在睡覺。」

被刀狗叫起來，豆腐腦爬起身來，刀狗端坐在她面前。

「刀狗，很抱歉。」

「我叫刀·淺炎，你要叫我淺炎。」

「淺炎，我想了很多事情。那時候不懂事，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就當是麻煩吧，反正我不懂那個。我的男主人去世了嗎？為什麼主人那麼傷心？」

「嗯。」豆腐腦點頭。

「我也猜出來了。」

豆腐腦看到刀狗的眼角淚花，趕緊分散他的注意力，「你們為什麼住在這裡？」

「我不知道，但是這裡在7，8年前就是秘密基地了。」

「詠石淶的執政時期嘛。」

「應該是在那之前。」

「還真是年代久遠，這裡只有你們在居住嗎？」

「不，不是。這裡一直都居住著人呢。但是航線只有我知道。」

「所以……」

「這裡是我們在詠石城地下的基地，在數百年前這裡是防空洞。」莉奶奶不知覺地出現在二人身後。

「莉奶奶，你醒了。」

「我沒有入睡，腦子裡想的都是那個人。」

「很抱歉。」

「你沒有道歉的理由，他一向桀驁不馴。但……我該如何向刀兒交代。」

「刀兒？是刀狗嗎？」

「是我們的孩子，他本不該出世的。」

「那您的孩子現在在？」

「我把他交給了犬神。」

「您的孩子一定能理解你的。」

玲莉擦擦眼淚，接著點上燭火，「話說回來，你為什麼回來？」

「淶托我給您捎一句話。」

「他為什麼來找我？」

「下月，也就是五月十一日，我將攻打詠石城。他是這麼說的。」

「你見到的真的是詠石淶嗎？」

「嗯。」

「我還是難以理解，那個人還會對這王權有所貪戀。他……還是那侏儒模樣嗎？」

「不是了。」

「到底是貪戀王權，還是想復仇呢？」

「我不知道。」

「他向來自私自利，但詠石城的基礎設施早已被破壞殆盡，現在打下來詠石城，易攻難守，很不理智。」

「需要我轉告他嗎？」

「他一定心裡清楚。如果是想贏，現在更不該攻打詠石城。這詠石淶，到底是為什麼？」

「難道是復仇嗎？」

「他會復仇？他復什麼仇？親父死了他一滴眼淚都沒有掉。是陷阱嗎？不，他應該知道在立場上，我是他的盟友。」莉奶奶坐到一邊的竹席上，「我想了無數種可能，但我無法信任他。」

「嗯，我能體會您的感覺，因為我也一樣。」豆腐腦點頭。

「但是站在詠石國的立場上，我必須做些什麼。」

「做點什麼？」豆腐腦問完就後悔了，因為這不是她有權知道的範疇。

「感謝你送信，之後你打算怎麼做呢？」莉沒有因為忤逆的問話而感到不滿，她岔開話題來暗示豆腐腦應該說什麼。

「這是我和詠石淶的約定，我的使命已經達成。還有，我還為了另一件事情……」豆腐腦向後一步，跪坐在莉的面前，「那時候照顧我一段時日，榮幸之至。離別之後的生活越是艱苦，我則越發感激。」

「是在貓國學到的禮數嗎？」莉把豆腐腦擁在懷中，「真是辛苦了，看來這幾天你經歷了許多，孩子。」

「是聖女，我覺得她這麼坐著很好看。」

「是的，等你長大的時候，一定是一個大家閨秀；我有一個問題，你說實話。」

「莉奶奶，什麼事？」

「我感到你的氣血不足，但又不像。聽說貓妖有九條命，你用掉了一些嗎？」

「你看……我這樣好看嗎？」

莉奶奶沒有回應，豆腐腦低下了頭，「嗯，因為一些變故，用掉了一些。」

「貓妖比別的妖怪脆弱得多，所以你還剩下多少？」

「一……一條。莉奶奶，我今天見到了冰棱槍。」

沉默，莉奶奶又露出了方才的神情，那悲傷讓豆腐腦不敢去正視。

「……冰棱槍嗎？」玲莉抹一把眼淚，用沙啞的聲音說。

「嗯，冰棱槍，一個藍頭髮的人要3000萬銀株賣給一個商人，那個商人在什麼，七環山谷。」

「七環山谷的柳節，應該就是那個柳節，也有可能是假借名號。」

「那個柳節？很厲害嗎？」

「冰棱王還在統治人類世界的時候，柳節是他的丞相，冰棱王死後成了商人。已經活了不知道幾千年，無論是不是她本人，這種人我建議你避而遠之。俗話說老奸巨猾……大抵是如此。」

「我會的。」

「冰棱槍是神留下的禮物，也是給這世界的詛咒。但在如今，數千年後，就算是神器也已經基本失去效用。」

「這麼不值錢嗎？」

「就算神器開光，我曾經見過冰棱劍的威力，在夜之民族的戰神，在恩手中，其火力也不過爾爾。」

「嗯，的確是那樣，我也見過。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得到冰棱槍的話，最好趕緊賣掉比較好是嗎？」

「是的，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本不該冒這種風險，聽著，你已經只剩下一條命了吧。」

「不會的，我只是假設，萬一呢。」

「如果得到的話，也不能把它交給那個人。」莉想了想，沒有接著說，「你也本不該來到戰場中。」

「我會保護好自己，一定。」豆腐腦沒聽出她的惋惜，她用力地拍著胸脯。

早上豆腐腦睡醒之後便道別了，她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刀狗送她最後一程。

「一路，順風。」刀狗打著哈欠。

「你趕緊回去睡覺吧。」豆腐腦笑嘻嘻地送別刀狗。她一溜煙便往宮殿跑。她對宮殿了如指掌，從南門城牆跳入，再沿著牆壁和花紋向上跳躍，最後跳到天台上。

通過天台的迴廊，前面就是詠石淶的住所。

豆腐腦從天台的一邊繞過去，再從窗外向里偵查。

裡面空無一人，就像豆腐腦所盼望的那樣。雖然高興，但豆腐腦打了個寒顫，她感覺到有人在監視自己。

她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只有一條小狗，在280米遠的地方盯著她看。

她覺得對方只是恰好往這裡看而已，因為普通狗不可能看得這麼遠。

她變回人類狀態，把窗戶的鎖用力掰開，再徒手擰開其後面的鐵柵欄，她跳進去之前還不忘回頭看看那條狗，但看到了那條狗驚訝的神情。

看來這條狗的確可以看這麼遠，等以後一定要會會他。豆腐腦如此想著，便把那棺材打開，冰棱槍還在裡面，豆腐腦合上棺材，把棺材抱起來。

但大門開了，因為響聲而被驚動的衛兵正要大喊，突然從窗外鑽來一個黑影，那影子還未站穩，那二人就被影子伸展出的黑色觸手拉進屋子，因為脖子被瞬間擰斷，他們也沒了呼吸。

「每次相遇你都能給我帶來驚喜。」

豆腐腦把棺材橫放，因為它影響視線，定睛看去，發現竟然是黑貓洛希。

「怎麼，我等你一天了，我知道你會回來。」

「你知道？」

「把它放下，帶著它我們跑不出去。」

「但這是價值3000萬銀株的，可以買下——」

「放下！」黑貓的語氣還是不容拒絕。

豆腐腦把棺材放在地上，「我放下，我放下就是。」豆腐腦打開棺材，取出冰棱槍，從窗戶向外扔，恰好插到城堡的雕花內側，從下面看不到，從上面也看不到。

「我們走吧。」豆腐腦笑吟吟地看著洛希。

「現在闖禍之後改用這種表情了嗎？也罷。跟我來。」

豆腐腦變回貓咪形態，跟著洛希跳下南門，琥珀在迎接他們。

「原來你們都在！」豆腐腦驚訝地看著琥珀。

「閑話少說，這座城市不簡單。如果他們只是寇賊的話，這座城市的所有魔法陣都完好無損，甚至有的都有所優化，絕不能掉以輕心。」

「是的，洛希。」

「直呼名字，這是什麼叫法？」

「是的，前輩！」

跟著洛希，他們順利溜到南區的無人區，找到一間屋子落腳。

「沒有你，跟那個人類交流真的很費勁。」洛希一邊吃著給養——木盆裝著的不知是肉醬還是土豆醬的東西，一邊說。

「佑嗎？」

「不過所幸把他帶來了，或者說他非要跟過來。等我吃完就出城找他。」

「好。」

「你看起來很活潑。」

「能再見到你們，很高興。或者說，朋友們還活著，很高興。」

「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那個貓妖呢？」

「她……去世了。」

「貓妖會死？」洛希首先是驚訝，停住了嘴巴，但很快從豆腐腦的神情中意識到了什麼，「哦，節哀順變吧，我們先出城再說。」

「你們……」豆腐腦聽見了有人說話，趕緊扭頭。但洛希和琥珀並沒有過激的反應。

豆腐腦看是那條狗。

「你是剛才的——」

「我看到了。」對方有點緊張，「我……我是旅行家，我叫……我叫若·白。」

「看起來你是犬妖嗎？」

「不算是，因為，因為神的血脈已經很少了。」

「你認識玲莉·白嗎？」

「你們在說什麼？」洛希有點無奈，因為二人說的既非貓語也非人類語，而是神語。

「那……那是我的母親。我知道她還在城裡，我聞到了她的氣味。」

「你要和母親相見嗎？」

「不了，『不許回家』，這是我族的規矩。現在的我只是一位旅行家。」

「但你的母親未必不想念你。那你出現在這裡……」

「我有一個請求。」

「什麼？」

「把冰棱槍給我，我可以為你效命。」

「不，我無法理解。首先你要冰棱槍幹什麼，其次你能創造出比那把槍更多的價值嗎？」

「我在冒險途中遇到了很多事情，不，那叫問題，麻煩。」對方突然開始用貓語說話，原本皺著眉頭的洛希突然可以聽懂了，趕緊湊過來聽。

「我想解決，但我無力解決。」

「什麼問題？」

「我想中止戰爭，我知道現在的我還太幼小，也沒有神的很多血脈，但我想，冰棱槍，沒人比我用得更好。」

「中斷戰爭嗎？」洛希微笑，「真是有勇氣，我喜歡。」

「謝謝你，黑色的貓咪。」

「你說冰棱槍沒人比你用的更好嗎？」

「我精通槍斗術，當然不是最強，我的母親比我更強。」

「我會為你取來冰棱槍的。」豆腐腦點頭。

「你不擔心我是個騙子嗎？」

「不，我從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沒有說謊。但是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豆腐腦看看洛希，而洛希點頭表示同意。

「我會等待的。但是冒昧問一句，如果我想中止戰爭，您更認可什麼手段？」

「手段？我不理解。」

「我和母親的愚忠不同，在我的旅行途中，我見過十幾位國王及領袖並和他們交談……你該不會覺得我在說謊吧？」

「你繼續。」

「嗯，謝謝，很少有人願意聽我說下去。即使一部分國王真的很優秀，但他們不是我在尋找的明君。即使他們勝利了，那也不是我想要的理想目標。」

「好厲害，你跟著誰，誰就能贏嗎？」琥珀讚歎。

「活在世上，總要有美好的願望對吧。所以我在尋找那個人，那個會拒絕『屠殺』的明君。」

「拒絕『屠殺』？」這觸動了豆腐腦心中的一根弦，「我，我也不喜歡那種東西。」

「是的，那種毫無道理的屠殺，凸顯出了執政者的無能。我要尋找的不是一個戰爭上的天才，而是治世的明君。至於戰爭的事情，我會為他親手戴上皇冠。」

「這個可能有點困難。」洛希察覺到了認知上的差距，「我們不是一個層面上的貓，哦不，狗。我只是個普通的家養貓，而她是孤苦伶仃的野貓，她雖然是貓妖，但還是個傻姑娘。」

「好，我喜歡。你要尋找明君，我也在尋找那個人，那個可以停止一切爭端的天才。」豆腐腦並沒有聽見洛希的話，她還在沉浸於對方所描繪的理想鄉中。

「那就太好了。」若白行禮，這種行禮豆腐腦和洛希都沒見過，「希望我可以加入你們的行列。」

「隨便吧隨便吧。」洛希點頭。

「你好厲害。」琥珀也是一副犯了花痴的模樣。

洛希去一邊把木盆藏起來，回頭看二貓沒有動彈，他用爪子拍了拍琥珀和豆腐腦。「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