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田氏挨打挨的委屈,心裡狠狠瞪了張氏一眼,卻也不敢吱聲,低頭朝家走去。
外面聲音消了,趙氏才敢委委屈屈的哭出聲,哭聲壓抑著,聽得讓人心煩。季海棠正要阻止,又聽見一道哭聲。
柳氏攥著手絹,如受驚的野獸,惶恐不安,小聲抽泣:「親家,親家母,你們還好吧?」適才她很害怕張氏會衝進來,那凶神惡煞的樣兒,也太嚇人了。
季峰難為情,嘆了口氣。
趙氏牽強的扯出笑容:「我沒事,」看向季海棠,見她眉頭緊皺著,忙道,「海棠,你、你別記恨你奶奶,她那人心底其實不壞,就是愛貪圖小便宜。不、不是,娘的意思是……」
季海棠冷笑連連:「不是什麼?為了八兩銀子賣了親孫女,她有想過我這輩子是不是被她毀了?我在家十五年,過了一天好日子?娘你嫁到季家,享過一天福?她是怎麼對你的,就不用我細說了吧。」
「她再怎麼對我,也是長輩,是我婆母,是你奶奶。對長輩不尊敬,那是要遭天譴的,咱們不能不孝順老人。」趙氏苦口婆心的勸著,生怕她和季家人生分了似的。
季峰被季海棠適才的話說的沒臉,聽媳婦兒說好話,也硬氣起來,板著臉:「海棠,你娘說的對,她是你親奶奶。」
季海棠冷哼一聲,指著頭上的傷疤:「你還是我親爹呢,他們打我時你去哪裡了,可有替我說過一句話?親人會做出這種強買強賣的事兒?」
季峰被戳到痛處,一時說不出話來。
趙氏這才留意到她頭上的傷口,面露疼惜,伸手想摸一摸。季海棠避開她的手,面色一冷:「比起勸我,還是回去哄哄你們的好長輩吧,否則日子更不好過了。」
趙氏面露羞愧,難堪的放下手。季峰惱火,當即帶著人離開,趙氏小聲囑咐些什麼,季海棠也未聽清。
院子里只剩季海棠與沈家娘倆,沈慕祁終忍不住了,一張臉又黑又沉:「你這瘋子還真是個喪門星,你一來,我家就沒消停過。」
季海棠氣笑,挑眉看向他:「話怎麼能這麼說,我也是沈家人。」
「呸,誰認你是沈家人了。」
誰要你認了。季海棠心裡嘀咕著,肚子也跟著叫起來,大咧咧道:「有啥吃的沒,我餓了。」
沈慕祁氣急,站起身指著她:「你還有臉吃,瞧我娘嚇得。」
「也不是我嚇得,和我急什麼。有吃的沒有?」季海棠不以為意,沈慕祁不給吃的,便看向柳氏。
柳氏想起她適才打人的樣子,怕她再發瘋,忙站起身:「娘這就給你做飯去,你等會兒啊。」
沈慕祁又氣又無奈:「娘,你讓自己去。」
柳氏一慌,生怕季海棠插話,連忙擺手:「不、不用,娘去做,馬上就好。」
季海棠悠閑的靠牆站著,嘴巴里叼根草,餓了很久似的。慕祁看她這弔兒郎當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卻不屑和她多費口舌。
柳氏做好飯菜端上來,季海棠大咧咧的坐下,一掃桌上的一大盆清水煮野菜,和三個窩窩頭,直皺眉。
「嫌棄你就別吃。」平日里他們都喝粥吃野菜,今兒個還有窩窩頭,這瘋子還敢嫌棄,真讓人火大。
季海棠咬下一大口窩窩頭,皺著眉咽下:「也沒說不吃。」又喝了碗野菜湯。反覆幾次,東西多半下肚。
沈慕祁見她吃起來沒完,忙搶過剩下的窩窩頭:「你是豬嗎,一頓吃這麼多。」將窩窩頭塞給柳氏,「娘,你也吃,別都讓她吃了。」
柳氏還要把窩窩頭讓給季海棠,若不是沈慕祁那臉色太難看,季海棠就接下了。
最後母子倆都吃了半飽不到,無奈之下,沈慕祁背起背簍,上山采野菜。季海棠聽聞上山,眼前一亮,忙不迭的跟上。
神隱山是座古老的山脈,樹林茂盛,奇花異草,野獸成群,無人知道山的另一面是什麼,只知最內圍野獸成群,無人敢進。
沈慕祁走進山裡,才察覺身後有人,一見是她,嚇了一跳:「你個瘋婆娘跟來幹嘛。」
季海棠眯眼四下看著,見有野獸的糞便,摸了摸下巴:「來走走,在家無聊。你挖野菜吧,我往那邊走。」
「你幹嘛去?」
「采點糞便回去燒火,你也要?」
「鬼才要。」沈慕祁低吼著和她拉開距離。少頃,挖了半背簍野菜,卻不見季海棠身影,不由心急,該不是被野獸叼去了?不成,那可是八兩銀子換來的。
「季海棠,你這瘋子在哪兒呢?」
「季海棠!」
隱約傳來呼喚聲,嚇跑了只野兔子,季海棠嘖嘖道可惜,拎著三隻野兔兩隻野雞,走向外圍。
沈慕祁見她出來,快步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你個瘋子去哪兒了?」
季海棠不理會他,將獵物丟到背簍里。重物突然砸下來,沈慕祁身體一晃。本就瘦弱的身體險些禁不住,一看是獵物,心頭大驚:「哪兒來的?」
「不偷不搶,快走吧,我都沒吃飽。」說罷,叼著根草打頭走。沈慕祁背著重物跟在她身後,自是跟不上,呼哧氣喘的地將背簍摘下來,砸到她身上。
季海棠早有預料似的接著背簍,輕鬆走在前面。
二人走進村裡,村民瞧見獵物,紛紛驚奇,卻沒人敢搭話。
季海歌正要去挖野菜,見季海棠兩人走來,氣不打一處來。這瘋子嫁人她不羨慕,可也不該嫁給沈慕祁這樣有相貌,又讀書的男人。她走上前,打量季海棠背簍里的東西,見有獵物,看紅了眼:「季海棠,那野兔子我要了。」
「你是誰?」
「你!」這瘋子還裝不認識她。季海歌一手叉腰,小臉帶著慍怒,「奶奶說的果然不假,你又瘋又傻,六親不認。我是你姐姐,你可以把獵物給我了吧。」
不等季海棠說話,神氣道:「奶奶說了,要在鎮上給我找婆家,以後你的東西我統統看不上,趁我看得上,還不感恩戴德的給我。」
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人攀高踩低。季海棠掏了掏耳朵:「嘖嘖,果然是春天,思春了?等你嫁人了再說吧。」
「季海棠你!」季海歌氣的得跺腳,腰間的玉佩撞擊配飾,發出清脆的響聲。
季海棠眼尖認出那玉佩,迅速摘下來,拿在手中把玩:「是塊好玉,只是你不配擁有,還是物歸原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