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對J

老周是個夢想旅行天下的人。

這邊的天下是指全世界。

但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人真的把全世界轉悠一遍，甚至沒有人把全中國轉悠一遍。徐霞客算古代能走的人，歷經二十多年走了十九個省市自治區，約五萬多公里，不算多。可能現在一個經常飛美國的旅客行程算起來都比徐霞客要多幾倍。

但老周跟徐霞客是一路人，他年輕時候是真靠徒步或騎行，從國內南部出發沿著東南亞幾個國家走了一圈，完成了很多人年輕一直希翼卻很少人做到的事。等他現在年紀大了，年輕時候的經驗很好了成了現在的沉澱，所以他來往國內和東南亞，做著各種見不得人的買賣，也是那時候打下的基礎。

也不知道這種基礎，是好還是壞。

老周跟宋新不算新合作夥伴，在香江和武林已經進行過三四次的交易。前幾次選的地方有碼頭倉庫也有會所包廂，都是從小交易一點點積累起來的。除了宋新之外其實在國內老周還有好幾個合作夥伴，實力都不錯，所以宋新這條新線一旦正式上軌道，老周便不會再每次親力親為，安排手下人來走個流程好了。

不過，宋新這個合作夥伴對於老周來說還有另一個不為人知的目的。

「MD，賣我們！」

武警圍上來的時候老周第一時間把宋新踹倒在地，「穿天猴」似的跳到麵包車後車廂的大米堆里，快速鎖上車門，朝坐在司機位的馬仔大喊：「還愣著幹什麼，開車啊！」

那馬仔被老周吼聲嚇得一激靈，立刻扭開車鑰匙踩上油門。

「嘭嘭嘭」車門車窗像被小冰雹砸似的，挨了好多子彈。

馬仔臉色發白嘴唇發青，腳一使勁，油門是踩到底了，可手發著抖，沒撥方向盤，小麵包車一下撞到宋新那輛轎車上。這下撞得狠，馬仔直接撲在汽車氣囊上暈了過去。老周本來就躲在大米堆里，還好點，不然也得被撞得七葷八素。

「廢物！」

老周狠罵了一句。這些手下人還是太年輕了，沒經過事兒，一般場合還能充充數，現在遇到扎手的，一個頂一個沒用。他也不含糊，從大米堆里翻個身，一手拿起裝錢的黑色密碼箱，一手拉開門衝出車去。

宋新被老周踹到在地的時候就已經心如死灰。

他不是老周這種狠人，開過槍砍過人手上沾過血，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藝人經紀人。最多只是認識的人會比較多一點，所以散貨的時候能快點。說好聽點，宋新就是一個代購，代購國內沒有的東西，賺個差價。只是他所代購的東西比較特別，法律和人民不允許。

宋新都這樣，那小李更是嚇癱了趴在地上。

秦立剛讓人控制了兩人，分了幾個人搜索現場，馬上帶著剩下的人追逃竄的老周去。抓捕之前他們都協商過，宋新是屬於本地散貨，抓了最多拉出幾個買他貨的買主；而老周不一樣，他是賣方，甚至可能不止只有宋新一個買房，所以只要抓住老周，就能順藤摸瓜扯出一條潛藏在國內的交易鏈，這才是通天的大功。所以那些武警開槍的時候都沒敢朝老周胸膛上瞄準，就朝腿上打，結果被老周幸運的閃過，讓他逃進草叢裡。

剛才還被老周嫌棄招熱的雜草叢現在成了他救命的掩蓋。

連滾帶爬進了草叢堆之後老周馬上掏出腰間手槍，慌不擇路的往前沖。他知道，這次被警察包抄的很徹底——現場宋新那兩人和自己手下的馬仔都不是硬骨頭的人，肯定把所有吐露地一乾二淨。國內的法律很明確，只要敢沾上毒這個字都逃不過吃鐵子的命運。自己被抓最好的下場也就是無期，這對自己來說跟直接死沒什麼兩樣。而且自己也不是什麼硬骨頭，說不準就把家底子全掏出來，那時候自己的朋友手下和情人都逃不過。

身後的追逐者聲音越來越大，老周心下一涼，自己這幾年太安逸了，體能一直下降，這樣下去根本跑不過的。他腳步一緩，眼神一狠，要不先埋伏起來，殺兩個挫挫他們的銳氣再跑？

他還沒下決定忽然後腦勺一疼，眼前一黑，就這樣被打暈過去。

從草叢裡跳出來的蘇鹿見自己一下把目標擊倒了，登時開心起來，一邊掏出手銬給老周上鐐一邊朝秦立剛趕來的方向大喊：「隊長，我抓住他了！」

張小冉跟在蘇鹿的身後，此刻見罪犯被這位漂亮的女警官一招制服，便連忙屁顛屁顛上前拍照。

這可都是一手的材料！

秦立剛趕到的時候見到就是這樣一副場景，饒是他做警察多年也是頭一次見，不由一愣。

蘇鹿瞧見平常英勇凌然的隊長也對自己的壯舉呆若木雞，心中更是得意洋洋，笑道：「隊長，我是不是立了個大功。」

秦立剛緩過神，咧嘴笑道：「大功，真正的大功，這個功勞我給你記上，等案情結束后我會跟局裡好好的給你申請表彰！不過……」秦立剛眉頭一皺：「我不是給你安排的是保護張小冉的任務么，你怎麼來抓捕罪犯了？這次得虧你運氣好，不然吃虧的還是你。」

蘇鹿知道自己家隊長刀子嘴豆腐心，渾不在意道：「我在保護啊，這不是罪犯朝我們這邊跑，所以我為了張小冉的人身安全才主動迎擊的。」

秦立剛知道蘇鹿腦袋瓜轉得快，說道理是說不過這些年輕人的，也沒刻意深究。

忽然楊侃從雜草叢裡冒了出來，秦立剛心中一動——楊侃是被自己安排在現場搜查的，現在忽然前來申報，顯然是發現了什麼。他馬上開口問道：「怎麼了？」

「隊長，不對勁。」楊侃開門見山：「我剛才翻找供貨團伙他們的小麵包車的時候發現了賬本，上面清楚寫著他們這次是帶了200件貨潛入武林市，而賣給小S先生才是20件。我剛才點了點，小麵包車上確實只有20袋大米，那說明——」

蘇鹿一邊聽一邊眼睛發亮，搶答道：「那說明還有一個更大的買主，能吞下並且銷售掉剩餘的180件貨的買主。而且這個買主也在武林市內。」

楊侃點點頭：「賬本上登記買主的代號是大S先生。」

秦立剛看著昏迷的老周思索道：「小S是宋新，S正好是『宋』的拼音首字母，那會不會那個大S先生也是姓宋？」

站在一旁張小冉忽然心中一動，開口道：「有沒有可能是宋晨。」

「宋晨？」秦立剛眼神一凝，沉默不語——原來他們的調查對象就一直是宋晨，這次抓出宋新也只是張小冉的內線提供的結果。這兩年來宋晨所經過的城市都出現不同程度的散貨情況，數量多的一次都超過今天收穫的總和。所以大家都把眼光對準宋晨，後來揪出個宋新。本以為全部的貨都是宋新一個人吃下和散出的，可就眼前的情況看，宋新只是交易的小頭，還有一個大頭沒浮出水面。

宋晨被懷疑的程度是最高的。

「把涉案人員都帶回去審問，受傷的送往就近醫院。」秦立剛頓了頓，對張小冉說道：「小冉，在這個賣家沒清醒審問出來之前，你需要再回去節目組，時刻監督宋晨。再者你也可以刺探下你那位內線對宋晨或者對大S先生的事知不知情，如果知情，能夠袒露出來最好；如果不知情或者刻意隱瞞，那說明這個內線人也有問題。我重申一句，現在賣家在我們手上，很快就能知道大S先生到底是誰，所以你不用冒任何險，你必須先保證你的安全。」

張小冉點點頭：「收到。」

秦立剛對蘇鹿和楊侃道：「你們兩個陪著小冉一起去，本來你們的身份就是他的同事。審訊工作馬上就會開始，你們也在節目組監視著宋晨，一旦賣家吐露出有關於宋晨的線索，你們也能在現場第一時間控制住。」

蘇鹿臉上一喜，和楊侃一起接受命令：「收到，隊長！」

……

幽深的通道，詭異的聲音，伸手不見五指的恐懼。

此刻籠罩在所有人的面前。

蘇菲躲到宋晨的背後，聲音裡帶著害怕：「我們一定要過去嗎？」

葉亦時像是回答她的問題又像是自言自語：「整個房間我們都找了一遍，除了這個門，沒有其他的出口。」

李仲不知是藝高人膽大還是天生不知怕，開口道：「要不我先過去看看，如果沒問題你們再過來？」

齊刷刷！

眾人的眼光像是看勇士一樣看著他，廖霽還上前踮腳拍了拍李仲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我們以前真是錯怪你了。」

「……」李仲一臉呆懵。

「沒事，」宋晨給李仲找了張能踩一腳的椅子，然後做了個「請」的姿勢：「我們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李仲總覺得什麼不對，但他又想不出來，唯有愣愣地被眾人「架」上了通道口，望著陰森森的前方，一陣涼風吹來，李仲也覺得頭皮發麻。他登時回頭對眾人囑咐：「你們在後面記得一直喊我名字，不然我怕我等下找不到回來的路。」

見眾人點頭之後，他咬咬牙拍拍臉，義無反顧的爬向黑暗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