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出宮
少婦這才急道:「我早上去東市裡逛街,知道我看見誰了么?」
郭援道:「你又看見什麼了?我說夫人,言神醫不是說了讓你在家養病么。」
「養病養病,養什麼病,再不出來走走,就真病了,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過,我說我看見一個人了。」
郭援道:「你看見誰了這麼急沖沖的。」
少婦道:「是師伯。」
「師伯?哪個師伯?」
少婦急道:「我們還有幾個師伯。」
郭援想了想,道:「你會不會看錯了?」
少婦道:「原本也以為是看錯了,師伯是個有身份的體面人,不至於大冬天的只穿著裡衣到處走,但我又不寬心,就去追,他一眨眼就不見了,像是在躲著我。人雖然沒看清楚,不過全真派的同門輕功不會看錯。輕功比我還好這麼多,同門裡面找不出別人了。」
郭援道:「師伯是全真教掌教,更是貴為契丹國師,他怎麼可能會在這裡出現。聽你的意思,他還落魄的很?」
少婦道:「所以才來找你說。你派人去打探一下,看看是怎麼回事,就在東市客棧附近。我身上有疾,怕不是他的對手,一但動起手來要吃大虧的,你最好是帶上人馬過去。有個千八百號人就能拿下。」
郭援心中覺得可笑:「就算是帶了幾個人手去也沒用,師伯的武功早就出神入化了。根本進不了他的身。難不成還真的調動個千八百號人,那皇帝也得同意不是。」
郭援雖然這麼想,但還是點著頭說:「一會兒我就派人去看看,你先回去養病,一有消息我就和你說。」
少婦道:「你且記得,不管師伯來這做什麼,你都要盯緊了,最好問問,有沒有師兄的消息。」
郭援嘆了一聲道:「師伯一定是知道師兄的下落吧,沒事,大不了我親自與師伯見一面。想來他也不會為難我這個師侄。」
郭援又關心的說:「你還是快回去吧,剛開春,冷得很。」
少婦點了點頭,亦關心道:「你也是,夜裡值班,多披幾件袍子。」
郭援傻笑道:「還是夫人關心我。」郭援與少婦多說了幾句,直到那少婦依依不捨的離開后,郭援這才準備轉身入宮,返回禁衛軍值班室,他抬頭看看天,正午剛過沒多久,太陽還沒西歸。今年的雪停的早,天氣卻是干凍的很
「郭將軍不在九門提督府里怎麼在這裡吹冷風。」
一句話把郭援驚得有些失神,郭援轉過身去,只見一個看上去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站在不遠處,另一人五十來歲的樣子。那兩人都身著便衣,皇宮內少有人穿便衣,能穿便衣的人決不可能是凡人,前面一個頭上戴著員外帽,身穿著淡藍色綢緞長裳,手裡還拿著一把紙扇,作文人打扮,大冬天的拿著扇子難免讓人覺得奇怪。而另一個人年齡稍長七八歲,頭戴著頂冠,身上穿著一件灰暗的錦繡袍,外面還趁著一件極薄的黑絲紗,一眼就能看出是京中的官宦人家。
郭援看著眼熟,那聲音聽得更是耳熟,仔細一看,忙下跪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漢國皇帝陳解,後面跟著的乃是當朝內閣首輔曹賓。郭援一陣迷糊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穿著便衣就出來了。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郭援呀,你起來起來,跟朕走一趟吧。」
郭援一臉迷惑站了起來,問道:「皇上這是要去哪?」
陳解和氣得說:「宮裡太悶了,出去走走。」
郭援驚道「皇上要出宮?是不是應該先跟禁軍侍衛統領李將軍說一聲?要帶多少侍衛?多少儀仗?」
陳解道:「呵呵,要什麼儀仗呀,沒看見朕與曹相都只穿著便裝么?侍衛么……你挑幾個能拿的動東西的,朕一會兒不能空手回來,看看街面上有什麼買的沒有。至少帶兩個花燈回來也好。」
郭援道:「皇上不可,皇上乃是一國之君怎能私自出宮。」
陳解不高興的說:「朕還沒老,等朕老了想出宮走走都不可能了,趁著現在吧,你快去換衣服,如果晚了朕就不等你自己就走。」
郭援一聽,連忙當場脫去甲胄,不知道從哪個侍衛那裡借了一套便衣就跟了出來,那衣服明顯不合身,郭援一邊走,一邊拉袖子,拉完袖子又去拉領子,一路上只一味得與衣服去糾纏叫勁了。
陳解就這麼帶著曹賓走在街市上。或者說是曹賓領著陳解走,身邊沒有別人就只有曹賓和郭援,外帶兩名九門提督府的府兵。
陳解邊走邊笑道:「曹相呀,我們有多久沒這麼一起出來走動走動了。」
曹賓在陳解身邊說道:「自皇上登基以來就沒有出過宮吧。」曹賓是陳解潛邸的老臣了,從東宮侍講,一直做到了首輔大臣,現在是隆啟十九年,曹賓陪了陳解二十多年,做了近十年的首輔。
陳解拿指頭指了指曹賓笑道:「以前還是清閑王爺的時候我們就常出門玩,登基以後就沒出門了。」
「皇上勤勉。」
陳解又笑道:「什麼勤勉,每天都是那些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唉……」
隨著陳解一聲嘆,曹賓這又道:「皇上何故嘆氣?今日是元宵佳節,皇上本應該在宮裡與皇子們團圓,共度天倫的。」
陳解道:「往年是這樣,只是今天煩心事太多,不得不出來走走。」
曹賓笑道:「皇上是在躲什麼人吧。」
陳解一愣,停下腳步,眯著眼看著曹賓,笑道:「呵呵,果然,了解朕的還是曹相呀。」
陳解又道:「過了元宵,大臣們又該解假上朝了,這一上朝唉,去年國庫還虧空著三十來萬兩銀子呢,今年元宵一過,想來各部與宮裡的開銷又要往戶部報,各地的駐軍也得來要軍晌,戶部一接到這樣的事,又要來管我問。」陳解急得也不說朕了,也許是因為在宮外不方便說,畢竟是布衣出遊。
曹賓笑道:「聽戶部尚書周大人說過,那三十來萬兩銀子的虧空是年前寒災以後賑災弄出來的,聽說今年年景好的話,就能補的上。只要皇上別再把國庫的銀子往自己內務府撥就夠了。」
陳解哈哈大笑起來:「朕內務府里的銀子是有大用處的,一兩銀子都不能動。」
曹賓說:「既然年年如此,那皇上煩的一定不是這個。」
陳解又笑道:「這些年我都沒有節制,一生生了九個皇子,宮裡的開銷又大了,皇后前日又與我說起宮裡的開銷,我就躲進宜賓夫人那裡,連著兩日,皇后惱我了,乾脆就與她鬧開了,深宮大院卻無處可躲,我這一生氣,就帶著你出宮來了,大過節的,讓皇后沒處找我去。」
郭援心中暗想道:「原來是兩口子吵架,吵完了沒處去……」
曹賓道:「皇上這一鬧,鬧得好,至少開春之前不用愁宮裡的開銷了。皇后怕您再生氣,短時日之內是不會再向您提這事了。」
陳解苦笑道:「不愁?哪能不愁,該來的都會來的,現在是不問也不說了,再過陣子,他們又得來。這個錢是逃不了的。可偏偏朕就是一鐵公雞,不願意再從內務府里掏銀子。」
陳解一邊說著,耳中聽得遠處鑼鼓點希希作響,他向那來聲處看去。一群百姓就往那裡趕。陳解看了看天,問道:「燈市開始了?朕好多年沒出宮了,也沒有聽說這個時辰點開燈市的呀。」
曹賓道:「應該還沒有吧,這天還沒黑。」
郭援道:「不是開燈市,是怡春院的花魁素貞姑娘出樓了。」
陳解問道:「怡春院?那是什麼?」
曹賓笑道:「聽那意思,應該是青樓妓館之類的吧。」
陳解冷笑一聲:「好大的排場,都快趕上朕了。」
曹賓道:「皇上勤勉,日理萬機,休養民生,而今大漢,百姓富庶,自從北邊休戰,東邊與南邊也勘核了邊境,民生開禁,青樓遂多。」
陳解聽曹賓拍馬屁,但拍得舒服,也笑了兩聲。曹賓這才說完,另一邊鞭炮齊響,又一陣鑼鼓聲傳來。
陳解問那管家道:「這難道是另一個花魁也出樓么?」
郭援尷尬得說:「皇上聖明,果是神眼看天下。」
陳解問道:「你還懂這個?朕可聽說你是出了名的懼內,如果真是如此?這裡面定有蹊蹺。」
郭援道:「皇上真是明君,一眼就看出來了,太祖在位時東討西伐,國庫空虛。而皇上登基后,是在隆啟四年,法令禁酒禁賭禁狎,休養民生,當時有一家青樓就改名叫忘冬堂,暗地裡還做著,這些年百姓富庶了,國庫的虧空也一一還上了,皇上明典去禁。百姓是天天如同過節一般歡樂。」
陳解道:「說重點,別老拍馬屁。」
郭援道:「哦,是這樣,開禁以後這家忘冬堂就成了長安城最大的一家青樓,可是兩年多以前東市就突然多了一家怡春院,裡面的姑娘是各種的琴棋書畫,可真是色藝雙絕,忘冬堂正想和他叫勁,誰知道,在忘冬堂邊上,又多出一家鳴夏閣,一問才知道,那東家與怡春院的東家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