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獻王李斐2
獻王這個人,他不是當今天子的某個皇子,封號「獻」字,便註定了他的身份特殊。雖然身份特殊,但因為他行事隨性招搖,如今倒弄的天下人人皆知了。
獻王李斐,在那十年動亂之前,他是先皇最看重的皇孫,據說先皇會把皇位傳給太子,就是為了李斐這個乖孫將來也能坐上皇位,但這些傳聞已無考證。
再後來,李斐的父親先太子登基當日被刺殺,四方暴亂突發,朝廷軍都是打著李斐的名號去各地鎮壓,然最後的結果是如今的天子李開陽帶著他的句容軍進城勤王。
當年的李斐也不過是一個十來歲少年,看見李開陽進宮。當即從大殿上一路連滾帶爬的撲到李開陽身邊,大喊著親叔叔你終於來了,侄兒等你許久了。
當時的情形,在《建元記事》這本雜談里寫的整整半本的文案,當時在場的大臣如何的恭敬,李斐當時如何的落魄,對李開陽如何的尊敬和依賴,據說李斐不顧某大臣的反對,親自拉著李開陽坐上龍椅,李開陽一再拒絕,李斐越哭越大聲,喊著願意尊李開陽為帝,他第一個俯首稱臣。
最後李開陽稱帝,封李斐為獻王。這是正史一句話帶過的事情,野史豐富精彩。
之後又五年,李斐安安靜靜的當著他的獻王,等十六歲李開陽給李斐賜婚,娶得是湖州織造的女兒,傳聞獻王和獻王妃夫妻恩愛,是連天上神仙都羨慕的一對天賜良緣。
可惜,結局不太圓滿。一年後,獻王妃因難產而去世,獻王沉寂了許久,不食不語,還是先帝的老臣不忍心,日日勸諫,才讓他接受了夫人已逝的事實。
也許是物極必反,李斐走出傷痛之後就徹底放浪形骸,在酒肆青樓賭場流連,眾人只當他是傷心過度,些許時日就會恢復的,結果李斐的放蕩到了今日。
京城裡的貴女,從此便沒一個願意嫁給李斐的,實在是浪費他的一身好皮囊。
此刻李斐在京城最大的成衣鋪里吃喝打鬧了一個時辰,才選好了蒙古使臣宴會是所要穿的衣服,又選了幾件女裝裝箱一併付錢。
只見那少年裁縫,拿著皮尺在李斐身上上下比劃,眼神一轉,便是嚴肅起來,附在李斐耳邊輕聲說起:「少主,宮裡傳來消息,今日一早,太子就去皇後宮里求見,當時陛下也在,說了什麼,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知道。」
李斐嘆了口氣,說道:「時間緊迫啊,小兄弟,你可來得及在蒙古使臣來之前完成這些。」
小裁縫笑笑,「王爺吩咐的事,小人不吃不喝不睡,也會抓緊時間完成的。」
當時在場的眾人眼裡,只當這兩人是在商量衣服的工期而已。
卻說當李斐量完了衣服回到王府,進入那書房之中的密室之內,已有一人在等候了。
「少主,屬下是來請罪的,昨日並沒有見到太子,屬下的計劃失敗了。」那人跪了下來,恭敬的說道。
「計劃是失敗了,可是人心卻未可測,我已得到消息,李昀朗今日一大早進宮,你說我們這個太子一向克己,自打進了東宮,事事都是按照禮法而來,今日天未明就進宮,所謂何事。」
「若是為一女人,是不是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那人困惑道。
「卻不是為一個普通的女人,是他小時候一起長大的,甚至可以說,是他李昀朗這二十年,唯一一個敞開過心扉的女人,這個女人從前活得好好的,如今快死了,念著這份情誼,太子就算做了些什麼出格的事情,也沒什麼稀奇了。」
李斐抬手,示意讓跪下的人起來,嘆了口氣,說道:「你我二人,不必行這些虛禮,我缺你不行。」
那人趕緊起來,心想他的主公對待屬下竟一向如此仁慈,自己定當衷心效勞。
轉眼說那宮裡,李昀朗跟著領路的嬤嬤一路繞行,進了掖庭宮。
嬤嬤心裡發慌,這太子突然前來,自己著實一點準備都沒有。
崔嬤嬤敲了浣衣局的門。
蘭生又大罵了起來,「誰呀,清早又來吵,還讓不讓人睡了。」
等蘭生開門,看到崔嬤嬤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再一轉眼,看見一個天仙般的男人,頓時傻眼了。
黑色蟒紋披風下一張俊俏好看的小臉,路上興許是走的急了,臉上有些紅,更顯得俊俏了。
崔嬤嬤罵道:「瞧什麼,趕快見過太子殿下,柳兒呢,在屋裡躺著么?」
「嬤嬤,真真的的是太子殿下嗎?」蘭生有些激動的語無倫次,掖庭的宮女,是多大的幸運才能見到太子本尊啊。
「我問你,柳兒呢?」
「見過殿下。柳兒?那個死丫頭?昨晚我們見她半死不活的,怕死在屋子裡晦氣,就抬到柴房裡去了。」
崔嬤嬤心道不妙,轉了身恭敬的問道:「殿下,那柴房污穢之地,讓老奴命人把柳兒接到我屋內,太子再來看她也不遲。」
蘭生瞧著太子抿了唇,真恨不得時光倒流,她好好伺候著柳兒,興許太子還能多看了她幾眼。
「本宮府中還有很多事未做,母后說要等她的傷好了再接她去立政殿,那就麻煩這些日子嬤嬤好生照顧了。」李昀朗說完,轉身朝外走去,留下不知所錯的兩個人瞧著李昀朗的背影,慌張的不知如何是好。
「嬤嬤,太子怎麼會突然來看這個死丫頭?」
崔嬤嬤氣急,揪住蘭生的耳朵罵道:「你才是死丫頭,人家原本就是皇后眼前的紅人,你快去看看,人死了沒有,要是死了,你我都活不成。」
蘭生吃痛,揉著耳朵,把屋內的眾人一個個喊醒,昨日搬走那個死丫頭,是大家一同出的力,將來若是受罰,也是一屋子的人,誰都別想躲過去,哼。
其實剛剛崔嬤嬤敲門時候大家都聽見了,唯有蘭生出去開門,其餘的人都豎著耳朵在聽,這會聽見太子走了,鬆了口氣,知道太子是為了柳兒的事情而來,也不用蘭生喊,自個就穿好了衣服起來。
幾個人小聲的走到了柴房,最後一番推讓,還是蘭生和崔嬤嬤進了柴房。
「摸著尚有溫度,應該死沒多久。」
崔嬤嬤聽蘭生這一說,當場就要嚇暈過去,幸得蘭生力氣大,扶住了崔嬤嬤。
「你快去請醫女來瞧瞧,能不能救活。」
蘭生急著想走,卻被人拉住了手,那手還殘有餘溫。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不是我害死你的,你做鬼也不要找我。」蘭生嘴裡呢喃,轉頭看見原本「死了的人」竟然伸出了手拉住了她,一時間還以為是柳兒的鬼魂作祟。
「怕什麼。」柳兒有氣無力。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啊,幸好沒事,你們幾個過來搭把手,昨日她們做下人的不懂事。」崔嬤嬤立刻反應過來,這人只是太虛沒了氣力,並沒死去,對著外面的人喊道,「來來,輕著點,她這傷得厲害。姑娘你呀,從今往後睡我的屋子,只管將傷養好。」
「發生了什麼事,是皇後娘娘讓我回去了嗎?」柳兒氣弱,心裡卻是莫名生出一種歡喜。
昨日挨得的板子,若不是皇后讓安月公主前來,自己怕是已經死在了淑妃宮裡了,一頓板子,重得皇后歡心,還是值得的。
崔嬤嬤親自端水擦了擦柳兒臉上的污穢,笑道:「姑奶奶,你就先別問這麼多了,上面只讓我們好生伺候你。」
眾人七手八腳,最後又把柳兒帶回了浣衣局的卧室。一來柳兒也不願住在崔嬤嬤的住處,二來住在浣衣局的卧室里,阿離來找她也很方便。馬上有人端來了熱粥,扶著柳兒喝下,吃了熱粥,肚子里不再那麼飢腸轆轆的,又換了乾淨衣裳,一身的血腥味便沒有了,柳兒打了個哈欠,便睡了過去。
又沒多久,皇後身邊的竹音過來送了些丹藥,柳兒正睡熟,自然不可能聽見竹音的到來。
「淑妃娘娘那的板子上有釘子,這皮開肉綻的,怕是有些時候才能好。」竹音掀開柳兒的被子,瞧了眼,嘆了口氣。
「可不是嘛,雖說入了春,這天還是冷得很,好的更慢了。姑娘,老奴斗膽問一句,今日怎麼是太子殿下過來瞧她,是娘娘的意思嗎?」崔嬤嬤知道竹音的脾氣向來頂好,又是過來送葯的,才敢開口問。
「你只管把人伺候好了,不然,就是皇後娘娘饒了你,殿下也不會饒了你。」
崔嬤嬤笑道:「沒想到這柳兒姑娘的福氣這麼厚,既是殿下重視,老奴必然會好好伺候的。」
送走竹音,崔嬤嬤便按照竹音的方子安排人煎藥,伺候柳兒。浣衣局的活也暫且放了一邊,眾人只管輪流看護柳兒,誰也不想柳兒在自己看護的時候出什麼事情,於是每個人都盡心竭力的伺候,到晚間的時候,柳兒轉醒,面色已比早上好了不少,眾人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