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獻王李斐
「淑娘娘好心,只是母后她素來多心,要是誤會了淑娘娘想取而代之,惹了母后不開心,就犯不著了。今日這事我也不會同母後去說,只希望淑娘娘能好好完成父皇的交代,給我們世家女子長長臉。」
安月公主說完,也不等淑妃的反應,直接讓人架著躺在刑凳之上的柳兒離開。
「把人送到掖庭宮,你去回了皇后,事情我已經辦妥了,她要的人還沒死,今天之後死不死,就跟我無關了。」
柳兒記著一共被打了二十大板,著實被打的不輕,意識模糊,隱約聽清是皇后救下的她,心下開心,想著皇后必然有說不出的苦衷,不然不會將她扔到掖庭之中的。
淑妃宮裡,被安月這麼一鬧,淑妃也不生氣,反倒痛定思痛了起來,差人問了蒙古師團的行程確實比原定的計劃提早了十日,安月所言不虛。
李氏後宮的皇后,一向都是來自名間,怕的就是外戚干政。所以世家女子,在後宮之中最多也就是能成為貴妃,若是將來皇后不中用了,興許自己還真能為世家女子長臉。
掖庭宮中,柳兒被安月公主的人隨意扔在了通鋪上。這會正是勞作的時候,房間里空無一人。
「勞駕,我的位置在靠窗邊,你能把我放那裡去嗎?」柳兒虛弱的問道。
那人瞧了瞧漏風的窗戶,說道:「你還是躺這好了,我看你傷的不輕,皮肉之傷容易癒合,傷及內臟鐵定是要好好休息。」
柳兒瞧著那宮女離開,自己這身子骨受了整整二十大板,剛剛拖著她的人全都小心翼翼的避開自己的傷口,但是就是挪動,她也痛苦異常,怕是已經皮開肉綻了。
可現下,躺了蘭生的睡處,也不是不妥的,身體完全不得自主,柳兒只得心裡流淚,希望蘭生能夠大發善心,將床讓給她休息幾日,等她恢復了,必定是要好好報答她的。
下工的時候,柳兒聽見耳朵邊吵吵鬧鬧的,無奈眼皮太重完全睜不開,等她半夜了餓醒,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根本就不在掖庭的卧室。
四面漏風,老鼠滿地爬的柴房裡,柳兒又渴又餓,疼痛的感覺越發清晰,逃過了淑妃的酷刑,難道是為了死在這個掖庭宮裡?
「醒了?他們讓我來找你。」
柳兒咽了下口水,喉嚨如火燒的疼,在深宮多年,除了宮女太監,對外界並沒有過多的接觸,根本認不出眼前這個穿著夜行衣,蒙著面,只露出兩個眼睛的男子是哪個宮裡的太監。
「我剛剛替你把了脈,你這狀況怕是撐不到了。」
你是誰?柳兒開口問,因為太虛弱,沒能發出聲來。
「眼下我想到唯一一個能讓你活著離開的方法,就是東宮的那個太子爺了。」那人自言自語說道。
太子爺,朗哥哥?大明宮守衛森嚴,就是這掖庭,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出的,這個男人從何而來,看他的身形又不像是個太監。
柳兒腦海里飛速思考著,男人卻已經走近了她,捏開她的嘴,塞了一個藥丸進去。
「別怕,好好等著,自會有人來救你。」
說完,眼前的男子似乎對著她笑了一下,輕聲離開。
今日折騰了這麼久,晚上也沒吃飯,柳兒有些餓,想站起來也是沒有辦法,不知今日這個男人來是好事還是壞事,自己將來的路到底該怎麼走。
原先她以為她會服侍皇後到二十五歲,若是皇后允准她出宮,便找個平民百姓結婚生子,共度餘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失了皇后的恩寵。
柳兒想了許久,也想不出如何太子會來救她。十年前宮中一別,這十年她見到太子的機會雖多,但是說上話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朗哥哥可能,早就已經忘了她,本就雲泥之別的人,曾有過那麼一段相處,已經是老天的恩賜。
柳兒既生期待,又多悲觀。
等天微微亮的時候,柴房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哎,你怎麼這麼倒霉,惹了淑妃。」
是小丫頭阿離。
「恩,你是給我帶吃的來了嗎?」看著阿離鼓鼓的口袋,柳兒問道。
「你同我一樣命苦,我聽說了自然是來看看的,這個饅頭是我姐姐夜裡趕活得來的宵夜,給你吃。」
柳兒接過饅頭,一口一口吃起來。
「阿離,你真好。」
小丫頭笑笑,「你呀,別死在了這裡,我在宮裡沒別的朋友,就只有一個姐姐照應,以後我們互相照應好了,你吃慢點,別噎著,我給你倒點水。」
「說來我比你大多了,一直都是你照顧我。」柳兒慚愧。
「我也是靠我姐姐照應,我給你送吃的,也是要回報的,你從前在皇後娘娘身邊,見得人多,你可知道淑妃娘娘喜歡什麼樣的花樣呢?姑姑把淑妃娘娘接見使臣衣服的事情交給我姐姐了,聽說使臣要比原定早過來。我姐姐沒日沒夜在趕工,現在就差淑妃娘娘胸前的綉樣了。」
「梅花怎麼樣,淑妃娘娘性喜奢,到時朝服又不能失了禮數,在原定的基礎上綉上幾朵梅花點綴。梅花凌寒傲骨,是陛下喜歡的花,陛下見了歡喜,自然淑妃也歡喜。」
「怎麼是梅花,我聽說陛下喜歡的是牡丹花啊?」
「牡丹是皇後娘娘最愛的花卉。再說這個節氣,用梅花也是應景的,就算不討巧,至少不會挨罰。」
阿離連連點頭,笑道:「我待會就同姐姐去說,若是姐姐得了賞識,就可以去內殿做事,聽說到時候獻王殿下也會來,說不定能了姐姐的心愿了。」
「阿離,你的恩情,我定是到死都記得的。」
兩個姑娘又說了些話,阿離瞧著柳兒已經爛了的屁股,有些不忍,若是不得好好照料,這般重的傷,估計也就幾天的活頭了。
阿離在天亮的時候離開了柴房。跟柳兒約定晚上的時候再送些吃食過來。
話說另一邊,剛剛的黑衣人換了身太監的衣服,跟著守在掖庭宮外的太監,一路穿行,在一座宮殿的耳房中歇息。
耳房接應的是另一位已經白髮蒼蒼的老太監,說道:「今夜就為難少主在此歇下,明日就可跟著小陸一起出宮了。」
黑衣男面色柔和,並無不悅,仔細看看,這男子還是柳葉細眉,生了一雙絕妙的桃花眼,皮膚白皙,似是吹彈可破,手中接過小太監的茶杯,裡面不過是一杯清水,他卻品得十分有味。
「少主,恕老奴直言,你以身犯險,只為見一見那姑娘,是不是不值得。」
男子抿了唇,笑道:「我既是要撮合一段姻緣,總歸得付出點代價,李昀朗那邊如何了?」
「今日倒是跟皇后提了,但是皇后沒準。」
「哎。准了也怪了,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把人弄進的掖庭,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人看上去半死不活,畢竟一個死人從宮裡出去,比一個活人容易多了。掖庭死一個奴籍,無人在意。」
原本皇后不同意也是在黑衣男的預料之中。
「這時間來不及了,我們的人來不及給李昀朗催眠。若是那姑娘跟了李昀朗,太子這一輩子都會有一個污點,既能牽制住太子,又能要挾北面的人。」老太監不禁嘆息,上天似乎一向不寬容他們,給他們的時間一直太少。
黑衣男無奈揉了揉太陽穴,「年少的情誼,總歸是最珍貴的,李昀朗明日就會得到消息,這姑娘傷的極重,若不得醫治,性命堪憂。就看這段情誼,在他心中重幾分了。」
翌日清晨,黑衣男子跟著小太監採買出宮,同宮外另一個小太監換了衣服。
大明宮守衛森嚴,原是宮裡三個太監裡應外合才將黑衣男引進的宮內。老太監蘇地是幾朝的老奴,現在是內侍局採買的大監,手下有兩個衷心的小太監,小陸和小趙。他們二人前日借著採買出宮,將黑衣男帶進宮中的。
「少主,若無吩咐,我們二人就先告退了。」
「宮中辛苦,勞煩了。」黑衣人現下換上錦繡的華服。卻越發襯得面容嫵媚,越發妖艷。
兩個小監收了銀子,歡喜的告退了。
「殿下,昨日下午的時候,宮裡送來帖子,邀殿下蒙古使臣來訪的時候,陪同宮中諸位皇子,一同出席。」
「宮中的帖子,還有拒絕的餘地嗎,那今日就不去三元里了,本王要逛街,接見使臣,買買衣服總是應該的。」
侍衛點頭,跟著男子一同走出這香氣瀰漫的閨房,身後是一群姑娘的調笑聲。侍衛姓高,從懷裡取了一錠銀子交給老鴇,兩人交換了眼色,老鴇歡歡喜喜的送走了男子。
「獻王殿下,下次還要關注我這怡紅院啊,阿瑩姑娘天天都盼著你的呢。」老鴇對著已經走遠的兩個人喊道。
早起的集市,皆是辛苦工作的百姓,怡紅大院里,躺著的都是達官貴人才得一見的美人,那些美人一夜辛苦,這會都在睡著。路上路過之人聽見那老鴇的喊聲,紛紛側目看了過去,一瞧正是獻王,搖了搖頭又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