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黃曆
王羽在鐵匠鋪度過的第一天,將里裡外外的衛生搞了一遍。陳大鎚非但沒誇什麼,還說他吃飽了沒事做,撐得。
只不過沒有阻止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王羽煮了粥,去喊他起來吃東西。
兩人正吃著,安仁走了進來。
「老陳,本大俠來找你了!」
陳大鎚埋頭喝粥,「自己去拿碗筷。」
「哈哈哈,還是你上道!等以後我在江湖上闖出名堂,就把你這個破鋪子重新裝飾一下,請幾個貌美如花的小娘過來,讓你享享清福。」
嘴裡說著,安仁十分熟練的從柜子里拿出碗筷,給自己盛了一大碗粥。
「誒,兄弟,你叫啥?」
「我叫王羽。」
「好名字,比我安仁就差一點了,以後如果闖蕩江湖,一定有前途。」
陳大鎚怒道:「我呸,你自己不爭氣,別帶壞我徒弟。什麼闖蕩江湖,你知道什麼叫江湖嗎?那是把頭放褲腰帶上,拿命討飯吃的地兒。」
安仁撇撇嘴,「等我選一個黃道吉日,就離開烏木鎮,不成名就不回來。」
「呵呵,你那老黃曆紙都快爛光了,也沒見你選出個什麼東西來。」
「你不懂,本大俠懶得和你計較!」
陳大鎚懶得說他,磚頭對王羽道:「吃完了就去你師姑鋪子,去幫她幹活,這裡有我就夠了。」
「誒誒,王羽兄弟,你幹活歸幹活,可千萬不要打水兒的主意,朋友妻不可欺啊!」
王羽點點頭,沒有說話。
對於安仁,他沒什麼好說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只要不影響自己就行了。
吃完早飯,王羽收拾碗筷,沖洗乾淨后,和陳大鎚告別,往師姑鋪子去。
至於安仁,喝完粥人就不見了。
大周立朝七十年無戰事,烏木鎮又屬於偏僻地方,周圍連盜匪都難見。
小鎮外圍就是一排排十分老舊的籬笆做圍牆,在中間空出一個地方,給人進出,作為城門。
楊青花的鋪子位於主道,來往人一眼就能見到,地段很好。
陳大鎚的鐵匠鋪子就不怎麼樣了,地處一個名叫黑木巷的巷子。
王羽從鋪子出發,朝主道走去。
離開黑木巷,入眼是一個私塾,每天都能聽到裡面響起的朗朗讀書聲。
教書先生姓陳,據說是鎮上幾個大戶人家請來的。
剛剛吃完早飯的安仁,正趴在私塾的窗戶上,聽著裡面先生講解。
王羽沒管他,看一眼后便離開了。
到了楊青花的小攤,母女兩已經將桌椅板凳擺好了,正等顧客來上門。
「師姑,我來幫忙了。」
「這會兒也沒什麼事,你先找個地兒隨便坐坐吧。」
不到一會兒,就陸陸續續有客人上門。他們大多是附近的山民,打了一些東西后,趕鎮上來賣。
楊青花賣的涼茶很便宜,一小碗一文錢,多添幾次茶還送瓜子乾果。此時正值夏日,所以生意很不錯。
王羽在母女兩忙碌時,招呼客人,端茶送水,偶爾負責收錢。
有熟人見了,會問一句是不是水兒的男人,他便解釋自己與母女兩的關係。
一直忙活到中午,楊青花讓王羽別走,留在這裡吃午飯。
他自然答應,這是離開前陳大鎚就有吩咐的。
與水兒有一句沒一句說話時,安仁跑了出來,身後還追著一群孩子。
「牛皮安,破爛安,最愛吹牛黃曆安!」
他們一邊笑一邊唱,安仁從地上撿起泥塊砸去,一個胖胖的孩子躲閃不及,被打中了嘴巴。
「哇…爹,娘,爛泥安打我!」
隨著哭聲響起,主道上賣肉的屠夫臉色一變,將手中斬骨刀狠狠砍在沾板上。
他衝到小胖子身前,將泥抹掉,站起身罵道:「安仁,你小子找死!」
舉起拳頭砸了過去。
安仁躲閃不及,被打中又臉,摔倒在地。
屠夫不解氣,衝過去用腳猛踹。
「讓你欺負我兒子,讓你打他,老子打死你!」
一邊罵著,腳下用力更猛。
安仁縮著身子,一聲不吭,任由對方打罵。
周圍慢慢匯聚了一群行人,卻沒有願意出來勸架的,反而嘻嘻哈哈,指著安仁說著風涼話。
屠夫越發起勁,踹的更加用力。
王羽看的分明,安仁嘴角已經流出鮮血。
站起身,他走到屠夫面前,「夠了,再踢下去會出事的,到時候你也跑不了。」
「哼,我給陳鐵匠一個面子,放他一馬!」
屠夫認識王羽,停下動作后,拉著自己孩子離開。
剩下幾個小孩被自己爹娘拉走,擰著耳朵教訓。
周圍人群見沒有熱鬧可看,便紛紛散開。
王羽走到安仁身旁,將他拉了起來,沒有說話。
回到攤位裝了一碗涼茶送了過去,「喝吧。」
安仁擦了擦嘴角,笑道:「行走江湖挨頓打很正常,等我以後混出名堂,一定要狠狠教訓一頓張屠夫,把他的肉全買了,然後拿去喂狗。」
將涼茶一口喝光,他對王羽感激道:「這次謝謝你了,不然還要挨一會兒。」
「舉手之勞,你自己好自為之。」
接過碗,王羽回到攤位。
楊青花母女回去做飯了,所以沒有看到這出鬧劇。
安仁跟著過來,在攤位上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王兄弟,這麼多人,只有你願意幫我說話。江湖人有恩必報,等我混好了,我請你喝酒。」
說句內心話,王羽並不喜歡安仁這種人,如果是以前,他理都不會理。但遭逢大變后,讓他改變了許多。
「那你這頓酒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喝咯。」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沒有選中一個好日子而已,否則說不定我已經是江湖上有名的少俠了。」
安仁擺擺手不以為意,「在給碗茶唄?」
王羽想了想,又給他倒了一碗。
「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於江湖呢?咱們小老百姓好好過日子不就好嗎?」
反正現在沒事,王羽不介意聊一聊。
安仁哈哈大笑,「在鎮里背朝黃土面朝天,那多沒意思,男兒在世,就要喝最烈的酒,打最野的狗,罵最潑辣的婦人,這才有意思。」
王羽看著他身上的灰塵,以及嘴角已經幹了的血跡點點頭道:「那祝你好運。」
「哈哈哈,謝了謝了,我安仁認你這個朋友,以後有困難記得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