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三(四)
馬車終於緩緩地停了下來,車外是什麼地方,李客一路推算,心裡已然確定,他心裡默默盤算著一會應如何應對。此刻,馬車內爬進來幾人,開始抬動箱子,下馬車、進門、下樓梯,過了一會,應是到了地方。似乎有人準備開箱,被另一人攔住,攔住之人小聲問到:「箱內之人武功甚是高強,你們下藥后捆綁得是否結實?別一開箱讓他給跑了。」問話之人的聲音李客甚是熟悉,此刻他已萬分確信此是何處,唯獨不明白的就是此番行事到底受何人指使。
開箱之人答到:「大人放心,小的捆綁得足夠結實,即便箱中是頭老虎也斷難脫逃,何況他還中了迷藥。」邊說邊打開了箱子。些許亮光傳了進來,李客繼續閉眼假裝昏迷,開箱之人把臉湊近了一些看了看,說到:「大人,我就說他尚在昏迷,沒事!」
「把他抬出來,捆在那刑架上,一會非要讓他享受、享受!」那人指使著開箱之人。
李客被幾人抬到了刑架上,雙手雙腳又被用麻繩緊緊地捆在了幾圈,一切準備妥當后,突然一瓢涼水潑到了李客的臉上。李客假意一哆嗦,醒轉過來,故作驚恐狀地四周望了望,大聲說到:「這是何地?汝等何故抓我?」
離李客不遠處,椅子上坐了一人,聽罷李客開口,於是仰天大笑道:「李都尉,這戲演得還真不錯啊!事到如今吾等就都別兜彎子了,可否?」
那人識得自己身份,李客自是早有了心理準備,若那人不識得自己,又怎會安排人下迷藥將自己帶至此處,但李客欲套出真相,於是繼續假意說到:「什麼李都尉?汝等認錯人了!」
那人再次大笑著說到:「李都尉,還在這演戲呢?昨日皇家馬場內吾就奇了怪了,這李三郎帳下怎麼突然冒出這麼一個武藝超群的老兵,昨夜經薛良先生分析,吾才恍然大悟,原來就是你——李都尉大人啊!」
聽他這麼一說,李客心中自是有了底,原來他也是經薛良提醒才知自己身份,看來自己身份的事也沒有了隱瞞的必要,於是嘆了口氣,笑著說到:「原來汝已知吾身份,看來今日用計把吾抓到這裡來的,也是薛良先生吧?」李客故意如此問,無非就是想知道此事是否薛良主使,說罷他緊緊地盯住了問話之人的眼睛,不放過片刻,希望從他的口中得知答案。
他沒想到,那人居然朝地上「呸」了一聲,一臉不屑地說到:「抓汝何須薛良先生?門衛持龍安司的令牌呈於吾,吾就知是汝,故略施小計,把汝輕易擒獲。」邊說邊一臉得意。
李客聽罷,心中一盤算,厲聲說到:「汝的膽子也夠大的,居然敢在梁王府安插眼線!」
那人聽后一驚,顫聲說到:「汝是何意?吾何曾在梁王府安插眼線?」
李客知道那人中了自己話中的套,於是說到:「那傳話的衛兵若不是眼線,又怎會把本該給薛良先生的令牌轉呈於你?你還敢狡辯!」
那人一聽也急了,大聲說到:「汝莫信口雌黃!薛良先生不在府中,那衛兵自是轉呈於吾?」
李客輕輕一笑,繼續說到:「即便薛良先生不再府中,那也是轉呈梁王,安會呈於汝?吾料想定是眼線無疑!」
那人越聽越著急,連忙說到:「那衛兵本就是呈於梁王,適才吾正與梁王議事,衛兵持令呈梁王,梁王識破汝的身份,故安排吾用計將汝擒獲。。。」
不待那人說完,李客打斷,語氣中帶著嘲諷地說到:「如此說來,真正識破吾身份,用計將吾擒住的原來是梁王,並非是你啊,武江大人!」李客一直跟他兜圈子,只是想確認今日自己被擒到底是誰在主使,現在李客心中已有了答案,原來是武三思識破了自己的身份,並非薛良,他心中稍感慰藉,若是薛良與其為敵,憑藉薛良的智謀,無異是一個強敵,還好現已知曉了原委。
武江被李客這麼一說,自是臉上無光,憋了半天,終於說到:「那又怎樣?汝現在還不是在吾的手中,一會定叫汝求生不能,求死無門!」
李客深知武江此人智慧拙劣,又不受激,於是想趁現在無旁人,多套出些有用的信息,於是假意求饒地說到:「武江大人,到底欲要吾做甚?吾儘力配合便是,勿動那些刑具,李某可受不得皮肉之苦。」
武江聽李客這麼一說,以為自己佔了上風,心中不免一喜,剛才的怒氣一掃而光,面露笑色地說到:「李都尉,早這麼說不就沒事了嘛,何必逞能呢?早早把事辦了,汝與吾都能儘快交差,何樂不為?」
李客聽罷,知道武江又上了自己的套,於是說到:「那武大人到底欲要李某為何事?還請言明。」
武江繼續笑著說到:「爽快!吾只希望李都尉把如何截獲契丹公主,又如何逃獄將其殘忍殺害的過程一一說明,簽字、畫押即可,吾也好儘早向陛下和梁王交差。這樣一來,李都尉可免受皮肉之苦,吾也好早日結案領功。」
李客明白了武江欲作何事,原來是想讓自己當這個替罪羊,於是面露難色,說到:「可武大人,這事李某確實沒做過,你讓李某如何認罪?亂說一通嗎?到時陛下怪罪下來,吾怕反而害了武江大人。」
武江臉色一沉,厲聲說到:「不是汝做到,這些事還能是誰做的?汝休要狡辯,還不快如實招來,要不然本官可要用刑了!」說罷給旁邊的人遞了一個眼色,那人於是將烙鐵放入了火盆之中,做出了一副準備用刑的架勢。
李客故作軟弱地說到:「武大人息怒!那海捕文書上不是都寫了嗎?這事皆是那突厥人克多所為,並非李某!李某確實是冤枉的!」
武江繼續說到:「那克多神出鬼沒,吾去哪抓他,何況汝不也說克多有假嗎?」
武江這麼一說,可真是令李客心中一驚,他怎麼知道自己說過克多有假,李客連忙問到:「吾何曾說過克多有假?」
聽李客這麼一問,武江也知道了自己失言,臉上不免有一些驚慌,支吾了一會,再次厲聲說到:「到底是汝在審吾,還是吾在審汝?」
李客冷笑著說到:「武大人何故如此驚慌?莫不是此間之事皆是梁王與汝所為,故要殺了李某來定罪?」
武江聽罷,此次沒有絲毫猶豫,大聲說到:「血口噴人!梁王地位何等尊崇,怎會行如此之事?」
李客繼續厲聲說到:「還能為何?為了大位之爭,故意製造諸多禍端,從中坐收漁利!」
武江再次大聲說到:「汝。。。汝!血口噴人,這些事吾都未曾做過,汝。。。」
武江真激動地不知說什麼,此刻一旁的人連忙躬身施禮,大聲說到:「參見梁王!」李客回頭一看,從樓梯上下來一人,正是梁王武三思。
武江見是武三思,也連忙躬身施禮道:「見過叔父!」
武三思看了看李客,對身旁的武江問到:「可曾問出什麼?」
武江顫聲著說到:「稟叔父,剛開始訊問,還。。。還未曾交代。」
武三思聽罷,厲聲罵道:「那還等什麼?還不用刑?繼續訊問!」
李客見狀,連忙說到:「梁王,這重刑逼供,有何意義?李某倒也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只求知道真相,難道諸事真是梁王所為,欲用李某頂罪不成?」
武三思老謀深算,城府頗深,當然不會像是武江那般不堪一擊,李客這麼一說,他沒有立即回答,反而緩緩走到李客身前,看著李客的雙眼平靜地說到:「汝給本王聽清楚了,不管汝信也好,不信也好,所有的事本王均未做過,本王不需要誰來頂罪!即使本王欲爭大位,也絕不會用此等殺人、劫掠的下作手段!本王料想此間之事也不是汝所為,但上次汝在本王府內對本王以劍相向,這確是汝所為,故本王想要的只是汝的命而已!來人!給本王用刑伺候,直到簽字、畫押為止!」
眾人聽梁王如此一說,齊聲答到:「喏!」說罷,開始拿起各種刑具準備刑訊逼供。
「且慢!」李客大聲吼道,眾人被嚇得一愣,一時停了下來,李客繼續輕聲說到:「梁王,上次以劍相向,難道這次就不能了嗎?」
「汝說什麼?」武三思小聲說了一句。
只見李客雙手、雙腳用力一掙,捆住他的繩索居然應聲而斷,他順勢躍起一腳,把距自己身旁不遠的一個隨從踢飛在地,他順手拿起刑具桌上的一把鐵鉤當作武器,開始攻擊,幾個彈指的時間,這地牢中的六、七個隨從被逐一擊倒在地,不再動彈,武三思和武江正欲逃,李客上前一步,將鐵鉤架在了武三思的脖頸處,武江見狀連忙跪倒在地,大聲求饒道:「李都尉饒命啊、饒命啊!」
李客看著武三思說到:「梁王,李某行事一向恩怨分明,此番查案亦是如此,若梁王真的未曾做過,李某斷不會為難,當然也請梁王好自為之,吾等井水不犯河水;若讓李某查出與梁王有關,李某定會依照朝廷法度辦事。李某也請梁王記住了,李某絕非劫殺契丹公主之人,若真為了神都,勿再苦苦相逼!」
李客說罷,不待武三思回話,轉身欲走,武江連忙說到:「謝李都尉不殺之恩!」李都尉連頭都沒回,轉身徑自離開。見李客上樓,武江小聲埋怨到一旁的隨從:「為何索他不用鐵鏈?」突然,李客所持的鐵鉤飛插在武江身前的地上,武江被嚇得不敢再言語,樓梯上傳來了李客的聲音:「汝等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