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曲腸斷曲多情
夏蟬終於開始肆無忌憚地張起了嘴巴,熱浪越過簾帷穿過屏障散布在錦繡宮每一個角落。
南風有意無意地驟而輕起驟而又帶著一腔憤怒捲起一片風沙。
西龍的熱是熱烈的,朱雀好似直掛頭顱之上,那種明晃晃刺眼的光輝似把人心照透,天過分地明亮,
所有的綠色在乾燥暴晒后的酷熱中顯得無精打采奄奄一息。
可是就是這樣酷熱的令人窒息的天氣,慕雲卻絲覺感覺不到一絲。
心寒已經遍及了她的全身,一股透骨的心涼不時的讓她身體抽搐打著冷顫。
自從她回到西龍,盡數周旋在南雀東虎和西龍之間。
為了製造內亂,她特意預測了龍捲天象,在獨孤登基大典那天,借天象肆意傳播獨孤逆天邪神是西龍敗星。
一封由上古文字浸血而成的罪伐書由今依然歷歷在目。
腥風血雨,人間浩蕩,天威震怒,罪伐討書。上承天命,擇人主事,論罪討孽,細數獨孤。南災水患,城牆為墓。白雪城埋,萬重髏骷。梅雪黃昏,血流河護。浸染殘霞,輝映白骨。動禁火毒,頻添殺戮。北抗東虎,南征雀主。強加稅務,硬隸男奴。龍華酒臭,死骨曝路。長城建築,鏈鎖千足。龍磐重修,揮金如土。淵魚叢雀,荒淫無度,驕奢淫逸,刑殘吏酷。若登帝主,青龍亡途。
她已探知西龍國最為迷神信主,故藉此機巧用天時挑起獨孤王庭內亂,令獨孤無暇顧及南雀。
然,她雖成功引起朝廷內鬥卻著實低估了獨孤,他竟假借這次天時異象趁機排除異己,親自來了一次清君側。
他向來行事雷厲風行,而這次也不例外。
他僅用了三天時間便把龍華宮上下重要官職全部更湯換水。
原來他早就預謀重改朝野,只是不得善機,如今他正好踩踏著自己這條跳板奮力一躍。真正成為西龍國主。
怪不得他不僅沒有制裁於她反而依舊認她做個皇后。
不過自此,獨孤似有意封鎖了關於她爹的所有消息。
讓她忙於奔命查探父親的消息而無暇顧及南雀。
也因此,獨孤再次調集十萬兵馬發兵南雀,竟瞞天過海讓她手足無措。
如今,他又借他爹大做文章,竟然利用她爹的性命,假借她手告知莫姨父西龍此次行兵的密備,包括糧草馬匹箭矢的數量以及到達梅城的確定時間。
這都是軍機要秘,而今由她親筆書寫,莫姨父定當深信不疑。
而莫姨父定會將此密函呈交鳳皇,一旦經此部署,西龍再來個措手不及,南雀將一敗塗地毀之一旦。
那麼她豈不是成為了南國的罪人。這定不是她想要的結果,縱是救出了爹,爹也會因此生不如死。
那麼此種兩難之境,全在慕雲一念之差。
那麼她如何能將確定的行軍時間,軍機要備在瞞過獨孤確切的傳報給莫姨父呢?
終於她還是啟了筆,奮筆疾書隨即入封交與獨孤。
她知道,獨孤必定會親啟一觀,但求一切都能如自己期望的那般發展。
東虎白宮,雷雨陣陣,清風送涼,芭蕉雨點梧桐,雀鳴新曲,湖塘風荷初舉。
滿城的梔子花香在雨後的凈塵下,隨風浸入到鳳棲宮的每一個角落。
踏著雨聲,白嶄君信步前來,環視左右卻並無發現思念的背影。
「琳琅,皇后呢?」
鳳棲宮上下才剛起身又頓而跪卧。
琳琅近前回稟:「
稟上皇,娘娘背著伏羲琴朝僻幽亭走去並命令不準任何人跟來,只語要獨自清靜清靜。」
「她不知道下雨了么?」說完白嶄君順手奪過身邊黃掌事的紙傘大步跨出鳳棲宮前往僻幽亭。
行至水亭,白君清晰的看到一抹身穿鵝黃鳳絮柳仙裙的靚麗身影。
她的美是共知的,不僅生的天生麗質,偏偏又注重行裝打扮。
她向來看不上東虎女子衣飾著裝的寬大宏厚嫻靜端莊。
她偏愛那輕紗細綢彩緞,抹胸淡雅素琉仙,束腰柳帶細扶風。輕盈不失委婉。靈動不失風雅。玲瓏不失端莊。
她成為了宮裡一道亮麗的風景,對自己時時刻刻有著不可阻擋的吸引力。
風伴著琴聲肆意波起她的青絲,忽高忽低。
一曲肝腸斷,道盡相思無數情。看的痴了,白君不忍打擾直到她一曲殆盡。
「你來了。」鳳儀額首輕抬,明眸輕開。
「不知道下雨了么?怎麼不帶傘。」
說完白嶄君已踏上水亭,濾下傘滴,將身上的外坎袍脫下順勢披在鳳儀的身上。
「不知道雨後天涼么,不知加一件衣服么?」帶著輕微的怒氣,白君直視著鳳儀。
「因為有你!」鳳儀眼帶風情輕撫著白君的臉頰。
雨聲忽密漸息,白君心暖突升。
鳳儀見白君只是深情地低首目視著她也不說話便繼而說道:
「你會來,我知道,清楚的知道。」
鳳儀微啟皓齒緩身投入白君的懷抱。
白君雖不知為何她今日出奇的溫順,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被愉悅了。
「你只帶了一把傘么?」
「來得急忙!」白君突然略顯尷尬。
顯然一把傘容一人綽綽有餘而容兩人則太過擁擠只會兩相都被雨侵。
見勢,白君突然回身拿起傘遞給鳳儀:
「上來,我背你,你舉傘。」鳳儀也不推辭,敷上白君的後背,摟著白君的脖頸。
就這樣踩著新綠,踏著雨花,他們向著遠方,彷彿這條路是那麼的幽深那麼的綿長。
鳳儀多想在此刻讓時間靜止,可是她不能。
她已然決定,後天她便要在鍾擎的幫襯下出逃白宮,估摸再見白君之時便是兩國對峙之日了。
所以她不忍破壞這僅剩的最後兩天的溫情。
不管其中有多少算計利益,她都希望這兩天她誠心以待,至少愛過不留遺憾。
雖然他霸道,強權,殘忍。也許在外人看來,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背信棄義,殘害忠良,殺姊屠兄,弒君殺母的惡行他通通做了,可是無論出於什麼目的,他始終對自己一如往日,包容原諒,寵愛有加。
她已經不想再去猜測他的目的,他的心思。
儘管她知道愛情也會有保質期,而他也不盡然,或許只是因為自己的吸引力對他尚存,故留她至今。
但是在這保質期還未過味之時,就讓她好好享受來自他的溫寵。
因為兩天之後,他們就是宿敵。
在她的生命中,沒有什麼值不值得擁有,只有配與不配擁有。
她只道受了皇恩的眷顧,那麼所謂的至情至性的愛情,她是不配擁有的。
那麼既然不配又何必強求,順其自然,時間總會抹殺記憶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