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求生

江客沒有辦法，只能停下腳步，眼下她連最基本的方向都辨別不清楚，附近更是危險重重，她首先必須得保命才是。

森林裡的日夜溫差較大，這個節氣凍死她倒不會，但凍出病來也是麻煩。

之前她被人放在那塊大石頭上，竟然沒被森林裡那些奇奇怪怪的動物給咬死，她本想說自己命真大，但聞到自己衣服上的藥味兒，便大概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了。

把她丟棄在這裡，又特意給了她生還之機……

大火過去應該還不到一天，江客即使站在這裡，濃霧蔽日，也依稀可以看得到隔山的對面仍然火光衝天。

這場漫天大火，是有人精心策劃，要將葯白村以及周邊所有與之相關的一切全部都付之一炬。

江客尋尋覓覓找到一處稍顯乾燥的地段，折下一邊樹榦上的粗樹枝，當做工具，隨後在腳下的地面挖出一個又寬又大的淺坑，接著又刨去周圍分佈凌亂的部分雜草，留下一些以作備用。

所幸，森林裡一向掉落的枯木枝比較多，她在周遭撿了管夠一夜的樹枝量，便窩在坑中，架起火堆，鑽木取了火。

中間過程儘管費勁，好在這一路折騰，出了許多汗，江客身上的寒氣也因此驅散了不少。

濃霧還在瀰漫，江客之前昏睡太久，此時格外精神，加上她必須注意周圍一切可能未知的危險，整個人的神經處於極度緊繃的狀態。

一夜未眠，天一亮，待濃霧逐漸消散，江客撐了撐酸澀的眼皮，瞭望遠處，見對面的大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熄滅，只剩下濃煙還殘留在雲端，肆意狂舞。

是有人去救援了嗎？她在這裡距離遙遠，應該也聽不到消防的聲音。

之前那車輪的主人似乎料到自己會跟著它的印記走出森林，所以故意在森林中兜圈子，留了許多根本沒用的車輪印。

江客沒時間在這方面閑耗，只能根據一些原始的知識來確定東西南北的方向。

又走了很久，江客彎彎繞繞避開許多危險地段，但就在這時，她一個不留神，腳下的草地忽然一松，她左腳倏地沉陷。

待她反應過來，才驚覺自己踩到了一條手腕粗的蛇。

江客當即彈開身，迅速向前邁出幾步，做警惕狀。

那是一條通體雪白的蛇類，外形十分美麗，身上的鱗片映著朝陽的光輝，白淨髮亮，周身都似乎鍍了一層朦朧的白霧。被驚醒后，它立挺著上半身，眨著豎瞳，目不轉睛地盯著江客。

這是一條毒蛇，江客分辨得出來，但她瞧著眼前的白蛇，一時竟像是魔怔了一般，靜靜與它對視，並沒有著急抬步逃離。

她眯了眯眸子，這蛇似乎並沒有要攻擊自己的意思？被人類馴化過？都說白蛇是有靈性的，但她從來不信。

冷血動物，哪兒來的靈性？

江客思忖著，但就在她斂低眼瞼，下意識思考時，那白蛇突然向江客發起攻擊。

「……你大爺的！！」

江客被驚了個猝不及防，咬牙切齒，撒腿就跑，速度快到根本來不及顧及身後的蛇是否追上自己，只能憑著本能一股腦地向森林外衝去。

那蛇在地上急速前進，與幼小的江客咫尺之遠，幾次逼近，險些撲到江客，但又縮回身體，不敢輕易往前。

江客時刻保持警惕，吸吸鼻子，瞥了眼身側幾乎與自己並進的白蛇。料想，它不敢輕易靠近，大概是與自己身上的特殊藥味有關係。

那是陳愫專門用來對付劇毒類動物的，蛇當然怕的很。

陳愫到底也沒有將自己趕盡殺絕……

飛快地跑出一段，就這樣漫無目的，江客竟然跑出了森林之中。

感覺身後的聲音已經消失，江客喘了口氣，緩慢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就見那白蛇仍舊向剛剛她踩過它后那樣，挺立著身體，靜靜注視著江客。

樣子很像……送行的人類？簡直扯淡！！

江客甩甩凌亂的思緒，腹誹自嘲。

她擔心蛇會再次追上來，繼續拔腿向目標方向奔去。

越過這片森林，前面還有許多樹林，就算不是原始森林，這片地域，蟲蟻蛇類也從來不是少數。

葯白村……還在嗎？

對面的煙霧仍然十分濃烈，與湛藍無際的天空形成鮮明刺眼的對比。

葯白村平日里是經常下雨的，偏偏在關鍵時刻，竟是大晴天。

走到一片清澈的小溪前，江客停下腳步，抬手抹去額間滲出的汗珠，躬身捧起小溪的水，往嘴裡送了幾口，以緩解一天一夜沒喝水的透支感。

她望了望遠處疊起的山巒，長長吁了口氣，又傾身往自己臉上和身上撲了幾捧水，撕下衣服上的一塊布，浸透之後，才強行打起疲累的精神，繼續前行。

她恍然記起，葯白村村民雖然作惡多端，但卻一直有著自己的信仰，每個人家中都有一尊神明雕像，那雕像她從沒在任何書里看到過，也不記得神話故事裡有記載。

她無數次看到那些村民一邊在神像前述說自己的罪惡，痛哭流涕地懺悔，一邊又回到家中，奔走在實驗室各處，做著與祈禱之前往複相同的種種惡事。

距離葯白村越來越近，江客不住地在想，倘若神明當真懂得因果報應，那諸如這樣的熊熊烈火，算是對葯白村這個罪惡之地的懲罰嗎？可教堂里的那些孩子，他們何其無辜？

在沒有見到孩子們的屍體前，江客無法估算教堂孩子的存活率，更沒有突如其來的悲傷情緒，短暫的惶急過後，她便安然接受了這一切。

她一貫知道自己無情，儘管這不是她主動選擇，但面對過安鳴與苗子墨，甚至是殷華的死，她還是動容了。所以，她並不認為自己在確認什麼后，仍舊能夠坦然地面對孩子們葬身大火的真相。

所以，她現在的一切平靜都是在自我麻痹。

兜兜轉轉走了好久，江客身心俱疲，總覺得時間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距離葯白村越來越近，終於，在葯白村咫尺相近的山崖前，眼前的滿目瘡痍讓江客清楚確定了一個事實。

葯白村，真的沒有了。

但饒是如此，江客心底仍存了一份僥倖，教堂的位置在葯白村村口，或許孩子們早就逃出去了呢。

江客將揣在衣袋裡疊好的濕布取出，捂住口鼻，在腦後系住。葯白村的火勢雖然已經消停，但殘存的火星仍然在山林間急促蔓延，濃煙嗆鼻，她必須繞路才能保障自己不被卷進去。

消防的聲音她聽到了，隱約中夾雜著熙熙攘攘的人聲，有人在救援……。